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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

小說:水龍吟作者:南有嘉魚時間:2021-11-07 09:11:26

  刺客收起了刀鞘,原路返回。

  誤闖的趙譽在山野怪林里倉皇亂跑,不知跑了多久,小腿長期處于疲勞狀態(tài),抽筋摔倒在地上。

  他捂著疼痛的小腿退在一旁,一邊要注意身后追上來的刺客,一邊要忍受抽疼的小腿,一心二用,真是分身乏術(shù)。

  見身后沒有人追上來,趙譽才松了一口氣,抱著疼痛的小腿一瘸一拐地跑到大樹下坐著?!斑@里是哪里?六叔怎么樣了?”

  趙烝年輕時候行走江湖也沒見缺胳膊少腿,自然是有護身之法,但對方來勢洶洶,他們沒有準(zhǔn)備也不知道能否應(yīng)付過來。

  萬鳥歸巢,天漸漸黑下來了,白天里藏起來的東西,一到晚上盡情地放肆起來,山里頓時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烏鴉哀啼,黑影叢叢。

  趙譽站起來,順著小路往回走,趙烝若是無礙,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這個時候也該來了。

  可事實卻沒有按照皇帝陛下所設(shè)想那般美好,一直走到了許久都沒有看見趙烝的人馬,反倒是自己又走回了老地方。

  陛下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怎么回事?

  我迷路了???

  陛下能對付狡猾陰險的權(quán)臣,會拿捏對方的弱點,只手撥動風(fēng)云,一聲令下千軍齊發(fā),如今困在這小小地一方天地里。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該怎么辦?

  趙譽一時間犯難了。

  山林怪叫聲不斷,草叢里時不時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他仿佛驚弓之鳥,繃緊了身體。蒙頭亂走,一時沒注意,不知碰到了什么,耳邊傳來一陣呼哧聲,腳下有什么東西在動。

  趙譽還未看清是什么,腳下驀然掀起了一張巨網(wǎng)將他兜了起來,像個燈籠似得掛在樹上。

  今天出門是諸事不順,想必黃歷上寫著忌遠行,皇帝陛下心想。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是誰人設(shè)下的陷阱?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隱隱還有火光晃動。

  趙譽屏息凝神,對方是友是敵?是不是皇叔的人馬?

  馬蹄聲由遠而近駛來,一束束火把相連,如同黑夜之中的火龍,向身處在陷阱里的趙譽涌來。為首的是個膀大腰圓的大胖子,赤坦著上身,腰間掛著一個大葫蘆,手里提著九環(huán)大砍刀。

  他身后跟著的是一個騎馬的小伙子,看似年輕俊俏,唇紅齒白,眉目間若隱若現(xiàn)地散發(fā)著逼人的殺氣。

  “看看今天抓到了什么?”大胖子舉著火把上前,“喲!是個人,咱們今晚吃人肉包子了?!?/p>

  山匪小兵舉著火把上前,光線映照在趙譽的臉上。他頭發(fā)散亂,幾縷發(fā)絲貼在額頭上,衣服也破了幾個大洞,可是身上那股貴氣卻不減,看上去就是誤入山里的貴公子。

  “嚯,居然是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小白臉。”為首的胖子轉(zhuǎn)頭對那俊俏的小伙子說道。“留給你當(dāng)壓寨相公怎么樣?”

  坐在馬上的俊小伙打量著網(wǎng)里的趙譽,雖說一身臟臭,可是骨骼和五官確實長得清秀,洗干凈了定是相貌堂堂的貴公子。

  “長得果然俊俏?!笨⌒』镎f道?!皫Щ厝?,當(dāng)壓寨相公。”

  趙譽心里一驚,怎么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山寨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山匪們連忙殺雞宰羊,披紅戴綠,將大廳布置得紅紅火火。今夜寨主要成親了!

  趙譽被關(guān)在了的廂房里,那胖子站在門口吩咐道:“先給姑爺上些食水。等我們布置好了就請姑爺拜堂!”

  趙譽心急得嘴角都要氣泡了,這剛出狼窩又入虎穴,今天早上趙烝才調(diào)侃他,這時就一語成讖了。

  他皇叔不去算命真是委屈了他這一身的本事了。

  趙譽在房里來回踱步,不成,不能坐以待斃,我得想個辦法逃出去才行。

  他在房里轉(zhuǎn)悠一圈,翻箱倒柜一陣,這窮山寮,愣是連個護身的東西都沒有。窗口被從外面封死了,根本就逃不出去。

  趙譽頹廢地坐在椅子上,他成了大昭第一位逼婚的皇帝,對象還是山匪,京畿里那些打著皇后寶位的狐貍們絕對沒有想到,他們心心念念的皇后位置被一個山匪搶了去。

  下人送來了食水和洗臉的熱水,趙譽偷偷打量對方的身手,估計三招不到,準(zhǔn)保就會敗在對方的手中。

  這么嚴(yán)峻的時刻,趙譽居然還能分出心整理自己的儀表。洗了一把臉,喝了幾口粗澀的茶水,混亂的腦子漸漸穩(wěn)定下來。

  回想起在學(xué)堂里,曾聽老先生,敵強我弱之下,以退為進。我不妨先答應(yīng)他,騙她帶我下山,找到了趙烝之后,便可化解這一場危機了。

  趙譽心里盤算好,也就踏實了。

  外頭鑼鼓聲響,喜堂布置得差不多了。那大胖子抬著花轎,手里捧著大紅喜服,大步流星走到趙譽休息的廂房外,身后還跟著幾個服侍的丫鬟。

  “姑爺,我們進來了。”大胖子不請自入,指揮著身后的婢女進去伺候。

  “打扮得好看點,涂點胭脂也可以的,看著氣色好!”

  趙譽“…..”

  趙譽忍著氣,讓婢女折騰完,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送上了花轎,一路吹吹打打,抬到了大堂的外頭。

  門口站著一位陰陽克擇官,他手持花?,里面盛著谷豆錢果草節(jié)等,一邊念著咒祝詞句,一邊將谷豆錢果草節(jié)等望門而撒。

  這是大昭迎親前的習(xí)俗禮節(jié),稱之‘撒谷豆’,一般只在民間,之前聽趙烝說過,不想到今日不僅有幸見了還有幸被撒了一身。

  撒了豌豆,跨了馬鞍,里里外外折騰了大半天總算是進到大廳了,高堂端坐一位年輕俊小伙,身下的交椅鋪了一張完整的虎皮。他身穿一身大紅袍,頭發(fā)用同色的絲帶扎著,目光平和又暗藏的刀鋒,面相英俊卻又不失陰柔。

  趙譽定睛一看,這不是之前馬背上的俊小伙嗎?和我拜堂不是她,那我身邊的人是誰?

  趙譽偷偷瞧了一眼身旁的新娘,新娘子身段不平不翹,像一根粗壯的竹竿上頭裹著一件喜服。臉上麻子星羅密布,一張大臉可盛日月。

  一旁還有一個,同樣身著一身喜袍,眉目冷峻,帶著幾分不羈和煩躁,身形挺拔細長,抱著手臂不耐煩地站在一旁。

  趙譽一頭霧水,這情況是,四個人拜堂成親?

  烆州民風(fēng)真真是開放。

  “你娶不娶?”

  趙譽疑惑地‘啊’了一聲,發(fā)現(xiàn)那寨主的目光不在他身上,而是身旁那位兄臺,這山寨都喜歡逼人強娶親的嗎?

  “那還是你殺了吧!”寧可死都不娶,有骨氣。

  趙譽愣了愣,這聲音他聽過,不就是白日在集市上的那個人嗎?瞧著打扮看不出,從身形和聲音還是辨認(rèn)出。

  他也是誤入這土匪窩里被逼著成親,還真的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在朝堂相逢,而是在喜堂相遇了。

  當(dāng)家的寨主似乎拿他沒辦法,深知強扭的瓜也不甜,可是她又答應(yīng)了眼前這小娘子,為她找一個樣貌英俊又溫柔體貼的郎君,左右為難之下,她眼睛一轉(zhuǎn),落在了一旁瞧熱鬧的皇帝身上。

  寨主開口說道:“我看兄臺一表人才,日后定是好夫婿,今日我忍痛割愛,就把小妹嫁給你吧!”

  寨主真是大方。

  “我若不是答應(yīng)也出不了這個寨子吧!”趙譽身為皇帝,從未受到這樣的屈辱。方才一路上費勁口舌為自己辯解,又提出了誘人的條件,不料對方絲毫不買賬,鐵了心要將自己做婿,

  “強人所難這等事情,最適合我們這些山匪了”寨主也是一個爽快人,不想再和他磨嘴皮子了,“一句話,娶不娶?!?/p>

  趙譽心里又重新思忖他的計劃,自己人單力薄,若是硬拼定是拼不過,不如效仿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等到趙烝找到自己之后再一俱殺了這些以下犯上的山匪。

  趙譽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再覷了一眼新娘子,新娘子朝他微微一笑,缺了一顆門牙。這模樣清奇的女子趙譽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好不容易做好的準(zhǔn)備瞬間傾塌。

  “不娶!”趙譽一口回絕,實在長得太丑了。

  那胖娘子倏然有點不高興。

  寨主瞇眼威脅道:“不娶就宰了你!”

  性命和娶親孰輕孰重皇帝陛下心里還是分得清楚的,可是又不愿委屈自己,于是又采取迂回之術(shù)?!俺捎H乃是大事,我必須帶這位…這位娘子下山去見我家中的父母,得到父母的答復(fù),我才娶?!?/p>

  “只怕你家中父母瞧不上這小娘子的身世和樣貌?!闭髡f道?!暗綍r候豈不是再羞辱她一次,就今晚,娶不娶?”

  趙譽也不是任人屈辱的軟骨頭,斬釘截鐵道:“不娶,要殺你就動手吧!不過我奉勸閣下一句,我若死了,你們山寨的人一個都別想活命!”

  他身上套著一件亂七八糟的喜服,顯然是臨時趕制出來。眼神中的凜冽氣勢直接將人逼退到三尺之外,未穿龍袍,那威懾絲毫未減。

  寨主也不是鼠目寸光之人,她看趙譽衣著華麗,言行舉止和儀容姿態(tài)帶有權(quán)貴的風(fēng)范,心里多多少少已經(jīng)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據(jù)說皇帝來江南巡視,前不久在烆州蕪江落腳,若她猜的沒錯,眼前這個貴公子不是皇親國戚,就是權(quán)貴大臣。

  可她也不是畏首畏尾,膽小怕死之人。

  寨主不懼反而大笑,“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不想娶這小娘子,就……就先帶下去關(guān)著。不給水,不給食,兩天之后我看他娶不娶?!?/p>

  大胖子領(lǐng)命,頓時一想,“關(guān)哪呀?”

  寨主想起來地牢里關(guān)著山羊野兔,沒地留給這尊大佛,“扔柴房里,還有這臭小子,誰娶了尹紅妹妹,就放誰出來。”

  “進去!”大胖子手腳粗魯將趙譽推了柴房,“不識好歹的東西。給你兩天的時間想清楚,不然有你好看!”

  皇帝一朝落難,成了階下囚。其中的心酸,趙譽心里難以言喻,只能望月哀嘆,已寄哀情。

  那人席地而坐,舒坦地躺在稻草堆上,仔細端詳著趙譽,好奇道:“閣下是哪路的神仙呀,落到了鴻云寨,想重登仙界可就難了?!?/p>

  他人說話語氣懶洋洋,下巴上還有剛冒出頭的細小的胡渣,看上去比趙譽大幾歲。

  “在下趙…在下趙信,誤入此處,就被他們綁來了。”趙烝出門前曾交代,出門不要泄露身份,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即使在方才命懸一線之時也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靶峙_是…….”

  “我?額…免貴姓蔣,蔣決。也是誤入此地?!?/p>

  趙譽常年和人打機鋒,察覺到他言語有些猶豫和遲疑,可見蔣決并不是他真名,瞧他一身落魄,有股浪人恣意瀟灑氣息,想必是行走江湖俠客,無奈被綁,這件怕說出來丟臉,索性就不說。

  趙譽猜的一點都沒錯,這名字卻是他臨時去的,他本名叫姜渙,乃是山寨里頭的二當(dāng)家,奈何和大當(dāng)家起了沖突,非得讓他娶那心氣高的丑女人,一怒之下大義滅親,將他連同這個倒霉鬼關(guān)在一起了。

  要兩人都有所隱瞞,保留了自己真實的身份和名字??墒茄谏w不了趙譽心里的好奇,“兄臺白日可曾去過烆州?”

  “去過。”姜渙這倒是說實話了,“怎么你認(rèn)得我?!?/p>

  “白日里聽到兄臺一番精彩推論讓在下由衷感到佩服,只不過,在下有一個疑點,你是怎么知道秀才和婦人有私情呢?你怎么知道他就在現(xiàn)場呢?”

  “這個呀?!苯獪o眼睛一轉(zhuǎn),“我也是瞎猜的,瞎貓撞上死耗子而已?!?/p>

  趙譽心里不免一頓失落了,心底的那點佩服頃刻間煙消云散了。

  姜渙叼著干草,沒骨頭似得倚在草堆上,山寨里頭的人來來去去,沒人理會這兩個落難的倒霉人。“這山寨究竟是什么來歷,當(dāng)?shù)氐闹趺床还???/p>

  “烆州第一大匪,烆州知府都拿他們束手無策。”機會十分自豪地說道?!安贿^閣下也是膽大,沒聽說鴻云寨也敢來鴻云山嗎?”

  “臨時起意來紅云寺看看,不料,路上出了一點問題,和我的隨從走散了?!壁w譽說道。“這鴻云寨如此厲害,當(dāng)家的居然是一個女人?!?/p>

  “她手里的長刀更厲害。十步無人攔,一刀斷江海?!边@點姜渙是深有體會?!捌獗┰?,好管閑事。但是讓我娶那個丑女人,想都別想?!?/p>

  姜渙的話讓趙譽略感擔(dān)憂,“她會不會……”

  “殺了我們?”姜渙捋了捋下巴,神情嚴(yán)肅道,“沒準(zhǔn),山匪都會殺人不眨眼的,一不和他們的意,小命就不保了?!?/p>

  趙譽眉頭緊鎖,望向來時的路。心想這個時候六叔也該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怎么還是沒有點動靜呢?難不成六叔不敵殺手兇惡,已經(jīng)被……。

  “等你的隨從來救你嗎?”姜渙嘴里咬著干草桿,打碎了趙譽腦中的春秋大夢,“那你別想了,鴻云寨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天王老子來了都無用?!?/p>

  趙譽心說那可說不準(zhǔn)。

  月上樹梢,雞犬都息聲了,趙譽也沒有等到趙烝,他奔波了一天,四肢酸痛無力,兩只眼皮仿佛重若泰山。這柴房里又臟又亂,趙譽這皇帝的潔癖毛病犯了,寧可站著睡覺。一閉眼,腦袋下垂撞到了木欄,‘咚’的一聲,瞬間醒過來。

  一旁的姜渙嗤笑幾聲,這家伙的毛病真多,是哪個貴人家的小孩跑出來的。

  “都告訴你,不會來了?!?/p>

  趙譽強打起幾分精神,“你就不想出去嗎?我看他們不像是慈眉善目的好人,兩天不給水食,兩天后我們?nèi)圆淮饝?yīng)娶那丑女,她一怒之下把你我殺了?!?/p>

  蔣決點頭贊同趙譽這句話,這十分符合大當(dāng)家的性子,轉(zhuǎn)念一想,“可是你也逃不出去,上山下山就靠一座吊橋,而且還有重兵把守,一道天壟隔斷了鴻云寨與外頭的聯(lián)系,地勢險要,你怎么出去?”

  “其實,也不算就只有一條路,方才我過來時特意留心了附近的地形,發(fā)現(xiàn)下方石灘的水不深,可以涉水過去。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路通往下方的石灘?!?/p>

  鴻云寨獨立在山巔之上,三面是陡峭的山壁,下方是奔騰不息的蕪江。蕪江夜晚落潮會露出一部分石灘,水性好的人可只身橫渡過去,這一點山寨里就姜渙知道。

  趙譽日常除了讀些四書五經(jīng),還喜歡看些山水游記的雜書,來時又仔細觀察了山寨的地形,看到下頭的河水,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個辦法。

  姜渙勾起嘴角,他居然想到了這個辦法,他對小公子起了興趣,“我曾聽山匪們說過,是有一條路可以通往下面的石灘。”

  “當(dāng)真?”趙譽欣喜地說道,“不如我們今晚就行動,蔣兄可會撬鎖?!?/p>

  “這有何難?!苯獪o也不是有意放趙譽離開,只不過他太明白大當(dāng)家的一心成人之美的心思,明日定會千方百計讓他娶那女人,他才不去當(dāng)那個冤大頭,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出去瀟灑溜達一圈,等大當(dāng)家死心了再回來。

  他隨手拾起了一根干草插進了鎖眼里,耳朵貼在鎖上,聽著聲音微微轉(zhuǎn)動,聽到卡槽‘咔噠’一聲,門鎖被打開了。

  此時,山匪正抱著酒壇子酣睡正香,兩人輕手輕腳溜出牢籠,避開了巡邏的守衛(wèi),神不知鬼不覺帶著趙譽往后山去了。

  趙譽累了一天,體力不支,姜渙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二人磨磨蹭蹭直到天將明未明時分,這才到達山下石灘,一旁正好有可渡江用的竹筏,趙譽心中大喜,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二人登竹筏,朝下游劃去。

  東方即白,天上繁星點點,清風(fēng)迎面吹來,臉頰微涼,卻神清氣爽,趙譽劃著水,隨口問道:“蔣兄出去后要去何處?!?/p>

  姜渙撐著竹竿隨口道:“四處溜達兩圈吧。向我這等四海為家的浪人,那還不是一蓑煙雨,想走就走?!?/p>

  趙譽不由衷側(cè)頭多看了他幾眼,姜渙挺直了腰,稱得人高挺勻稱,衣衫下的肌肉卻壯實有力,隱隱有武人的風(fēng)度。可是說話卻又不想武人那樣直爽,甚至肚子里帶著點筆墨,還有刻意回避的意思。

  “你呢?”姜渙反問道。

  趙譽:“去蕪江,我的隨從該著急了?!?/p>

  姜渙將船停在一個碼頭,二人上了岸,一路上趙譽時不時往回看,他總覺得對方時時刻刻會追上來。精神緊張得有點草木皆兵,

  “他們不會追上來的?!?/p>

  “為什么?”趙譽問道?!八麄儼l(fā)現(xiàn)我們不見了,一定會追捕。”

  “我們就是……誤入進去的,多一個也不多,少一個也無礙?!苯獪o叼著小樹枝,山匪的行徑他還不知嗎?!霸僬f了,我們和他們又沒有什么深仇大恨,萬一我們兩人之中有一個是什么小心眼的達官顯貴,被山匪輕慢了,豈不是要舉兵平了鴻云寨,山匪看似粗枝大葉,可是還沒有到傻的地步,沒必要為自己樹敵,能放過就放過。”

  姜渙一番話顯然沒有安撫多疑的趙譽,反而引起了趙譽的猜忌:他會不會,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究竟是什么時候?他看破不說破是在打什么主意嗎?看他身手不凡,區(qū)區(qū)一個牢籠應(yīng)該難不倒他,為什么遲遲不走?

  自古皇帝都有一個多疑的毛病,趙譽也不例外,敏銳地發(fā)現(xiàn)不對勁之后,不得不小心提防起來,不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小心總是沒錯的。

  清晨,村郭彌散著山林的薄霧,薄霧越過田壟,向遠方飄去。養(yǎng)家糊口的當(dāng)家人已經(jīng)挑起扁擔(dān),趕往城里賣貨去了。兩人行至一座斷橋,前頭的姜渙突然停了下來,驀然轉(zhuǎn)身,眼神如三尺寒刀似得盯著趙譽。

  趙譽心里一哆嗦,這眼神太熟悉了。是林間刺客決絕狠辣的眼神,趙譽心念急轉(zhuǎn),他也是刺客嗎?自己的身份被他知道了,決定下手了嗎?

  趙譽下意識向后退去,姜渙快他一步,抓著他的手臂,快步走過斷橋。

  不是要下手殺人嗎?這火急火燎又是做什么。難道是他多心了,還是山匪追上來了?

  “怎么了?!壁w譽被他拉得快要飛起,“是不是他們追上來了?!?/p>

  “不是?!壁w譽快步走過小樹林,眼瞧著村落就近在眼前了,這時,突然跳出了幾名攔路的惡漢,二話不說將兩人包圍起來,為首的直勾勾地盯著姜渙身后的趙譽。

  姜渙看了一眼身后的趙譽,又看向那攔路的惡漢,“幾位兄臺這一大早就開工打劫,比聞雞起舞的讀書人都要勤快,何必干這些打家劫舍的粗活。”

  惡漢眼神兇惡,語氣嚴(yán)厲,“少廢話,不想死就滾!”

  蔣決好整以暇地挽起了袖子,“一般敢和我說滾的人,都活不過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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