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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聽漢子這么一說,奶奶猶豫了一下。
隨后扭頭對我說:“酒兒,你先進屋子里面去?!?/p>
我進到屋子里,隱隱聽到外面?zhèn)鱽砟棠毯蜐h子的談話聲。
什么“車禍”、“有錢”、“大兇”......
諸如此類的詞匯,尤為刺耳。
但是其他的,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我正努力把耳朵往門上貼時,外面爭執(zhí)了起來。
這回,聲音稍微大了些。
我聽得清清楚楚。
“王老五!”奶奶厲聲說:“我就這么一個孫子,是不可能讓他繼承陰行行當?shù)?。?/p>
“那孩子天生一顆陰眼,命中注定就是吃這碗飯的人,陳婆婆,你這么久沒出山,還要養(yǎng)個孩子,棺材本兒都沒了,再不掙點錢,你怎么辦?孩子怎么辦?”
“那也不能讓他入陰行!我孫兒學習好,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學習好怎么了?有錢念大學嗎?陰行,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
王老五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出去一趟,就能掙五萬塊,這是大多數(shù)人,一年都掙不到的錢!再說了,陰眼適合做陰行,不做陰行的話,那顆眼睛,就是廢的!你能護他一時,你還能護他一世么?”
王老五說的這話,雖然扎心,但也在理。
我心中一橫,咬咬牙,走出門去。
“奶奶,我......”
我猶豫了一下,看著眼前白發(fā)蒼蒼,滿臉皺紋的奶奶,握緊拳頭:“我,想掙錢!”
“你......”
奶奶看著我,猶豫良久。
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也罷。本來不想讓你走這條路的,可王老五說得對,你這眼睛......”
奶奶頓了頓,看著我說:“我也沒幾年活頭了,護不了你一世,這陰行的飯,雖然難吃,但起碼能吃飽,不至于餓死?!?/p>
說完,奶奶便轉身進了屋,帶上黑布包,讓我一起跟著。
王老五開了一輛破破爛爛的面包車,車門一打開,一股發(fā)霉的味道,就撲面而來。
一眼掃去,就看到整個面包車的后排,都被拆了。
車上只留了三個座位,側邊還留著一個長條形的空位。
看起來,像個擔架。
不知道為啥,看著那擔架一樣的空位,隱約之中,我總感覺有些人影附在上面,影影綽綽。
我正要湊近了去細看,卻被旁邊跟來的王老五拉住。
“小酒,你天生陰眼,再看的話,小心它們纏上你?!?/p>
它們?
“它們是誰?”我忍不住問。
“別著急,以后你會知道的?!蓖趵衔鍥]有說明,開車離開山村。
夜里,開了三個小時之后,我們來到臨縣地界。
這時候,天色還是漆黑一片。
王老五把車停在路旁,招呼我和奶奶下車,指了指前方:“就是那里了?!?/p>
我順著王老五指的方向看去,隱隱看到,那兒散落著兩截“東西”。
奶奶背著黑布包,提醒我:“酒兒,等下不能亂說話,看我怎么做,你就跟著學,奶奶只能手把手的教你這一次,下次,就是你和王老五去了?!?/p>
“嗯。”
我點點頭跟在奶奶身后。
等上前,走得近了,看見那東西,我頓時驚呼出聲。
那居然......是兩截尸體!
從身形來看,應該是個年輕的女人,但是不知怎的,變成了兩截,血流了一地。
王老五看了看前方:“她在這里出事兒了,如果留在這里不送回去的話,很可能變成煞,為禍家人。為此,勞煩陳婆婆了?!?/p>
奶奶冷著聲,問:“她家人呢?”
王老五露出一個苦笑:“她家里人害怕,這不,全權委托給我來辦?!?/p>
“怕?怕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p>
奶奶語氣依舊很冷:“就這么把尸體獨自留在這里,這不怕死者寒了心,這本來不化煞的,也會強行變煞了?!?/p>
王老五抬頭看了看天,說:“好了,天色不早了,陳婆婆你快動手吧。她家那邊的事情,我去擺平?!?/p>
奶奶不再多說,來到尸體的面前。
我有些怕,可想到奶奶剛才的話,還是壯著膽子,跟在奶奶的身后。
奶奶打開黑布包,先是取出三根香來,點燃,對著尸體鞠了三躬,開口:“娃兒莫怕,我來幫你了?!?/p>
等眼瞅著,那三根香被燒盡后,奶奶這才松了口氣,隨后又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從里面取出一根看起來黑漆漆的骨針來。
她招呼王老五:“來搭把手,把她拼起來?!?/p>
等尸體拼起來后,奶奶又從盒子里拿出一根黑色的線,穿到骨針上,再次開口。
這次她的聲音,變得十分尖銳,其中更是夾雜有種戲腔的音調。
“以吾精血,無常引之,縫汝殘軀,補汝殘魂,九幽之下,再世為人!”
念完這段夾雜著戲腔的口訣后,奶奶開始動手,縫合尸體。
她原本有些手抖的,但這一刻,在握住那根骨針后,整個手,變得十分平穩(wěn)。
我就站在她的旁邊,說也奇怪,在奶奶縫合尸體的時候,我的目光里,又出現(xiàn)了之前在王老五車上見到的那種影影綽綽的感覺。
那似乎是兩個陰影,在奶奶的操作下,被縫合到了一起。
隨著最后一根線縫下去,奶奶又伸手從那盒子里,摸出一把約莫巴掌大小的銅剪刀來,剪斷黑線。
“好了?!?/p>
她將手里的線、針、剪刀,重新收回盒子里,放入黑布包,用一塊毛巾,把尸體身上的血污擦盡,這才示意王老五:“該你了?!?/p>
王老五這時候,身上已經批了一條灰撲撲的、牛皮一樣的毯子,他點點頭,過去對著那女尸鞠了一個躬,口里也是念叨了幾句:“身死異地,背尸送葬,恭請移駕,魂歸故里?!?/p>
奶奶見此,扭頭說讓我別愣著,過去幫忙。
我雖然心中害怕,但已經決定吃陰門飯了,總得要邁過這個坎兒。
于是就走上前去,伸手扶著那女尸的手和背。
王老五伸手抓著女尸的胳膊,身形一蹲,就把女尸給背在了身上。
這時,女尸的手中好像掉了下來一個什么東西。
我蹲下身去,撿起地上這東西細細打量。
這是一塊金屬殘片,巴掌大小,切口鋒利。
“酒兒,你在干什么?”
奶奶在我背后輕輕叫了一聲,把我嚇得一個激靈。
而后,手心傳來一陣輕微痛感。
“沒干什么?!?/p>
我站起身來,看了一眼不算大的傷口,胡亂抹掉鮮血之后,就沒再管。
王老五背著尸體,直接來到面包車上,將尸體送進去,抬頭看了看天色,招呼我們:“走了,天亮前,咱把她送回家?!?/p>
我這才明白,為什么王老五的面包車上,會留那么一條長條形的、類似擔架一樣的空位。
原來是用來安置尸體的。
上車后,我才發(fā)現(xiàn),尸體就躺在我座位的旁邊。
她臉色慘白,臉上的血污,雖然已經被奶奶擦盡,可身體里蘊藏的那股死意,卻怎么也抑制不住。
這是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尸體,難免心里畏懼。
奶奶縫完尸體后,神色有些疲憊,坐上車后,就閉上眼睛,開始打盹。
我則死死盯著那女尸,生怕她忽然生出什么異變。
可有些時候,越不想看到什么,就越來什么。
女尸......動了。
我顫著嘴唇,本想把雙眼徹底從那女尸身上挪開。
可那女尸,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緊緊把我的目光吸住。
女尸,就在我的注視下,緩緩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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