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陸宛屏她們走后,孟知嬅才同杜梅若走出靜室。
杜梅若呼出一口氣,道:“知嬅姐姐,方才你又不許我同宛屏打招呼,又不許我說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著陸宛屏一行人在拐角處消失,孟知嬅嘆了口氣地說道:“各家有各家的難處,她私下跟自己人說起的,我們聽到了也當(dāng)沒聽到?!?
原來她還想著遇到陸宛屏,能和她說說話,現(xiàn)在看來,不好同她相遇了。
“哦?!倍琶啡酎c(diǎn)點(diǎn)頭,隔了一會(huì)兒,轉(zhuǎn)頭好奇地看著她,問道:“知嬅姐姐,我記得你之前和她不怎么對付的,怎的這兩日幫她說話了呢?”
孟知嬅抬頭望著細(xì)雨蒙蒙的天空,此時(shí)雖是下午時(shí)分,但天空灰暗彌蒙,她幽幽地道:“以前是我不懂她,這兩日才知道,我和她,不過都是可憐人?!?
杜梅若搖搖頭道:“我發(fā)覺我看不懂你了,怪怪的?!?
孟知嬅笑了笑,拉著她的手往后山走去,道:“我有什么怪的,三月還開的綠梅才怪呢,瞅瞅去?!?
從般若寺的后門出來,爬過幾級臺(tái)階,便來到一處絕妙之處。
幾十株綠萼梅正開得如火如荼,枝椏上已冒出點(diǎn)點(diǎn)青綠的桃葉,桃葉中那白色花瓣,碧色花蕊的綠梅爭相競放,加之雨霧繚繞,游人如織,有如誤入仙界的桃園。
孟知嬅剛一到,就被迷住了,她被困在長春宮三年,不見天日,此等美景出現(xiàn)在眼前,有如夢境。
她慢慢走過去,仰頭看那枝頭的綠梅,暗香盈鼻。恰巧有一朵梅花堪堪飄落,她伸手接住,看那淺綠清雅的花朵靜靜躺在白皙的掌心。
多年后,那人同她說,她那樣立于梅樹下,披著月白的披風(fēng),烏發(fā)及腰,眉眼盈盈,如梅仙現(xiàn)身,奪了他的心魂。
“知嬅姐姐?!倍琶啡暨^來,輕笑道:“真好看。”
“是啊,這花真好看?!泵现獘觅澩?。
杜梅若笑嘻嘻地道:“我說的是你,可惜我丹青不行,不然一定將你方才的模樣畫下來。”
“貧嘴。”孟知嬅笑著睨了她一眼。
“真的?!倍琶啡粽J(rèn)真道:“他們都說云緋好看,可我覺得你最好看。”
“我也覺得孟小姐好看?!备诙琶啡羯砗蟠騻愕木G枝細(xì)聲細(xì)氣地附和道。
“你和云緋比,就像皇后娘娘和妃子……”杜梅若還要說下去,孟知嬅已經(jīng)伸手掩住她的嘴。
孟知嬅臉色微變,她瞧四周無人注意到她們的談話,才放下手,鄭重道:“你我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兒,倘若叫人知道我們議論這些,再添一點(diǎn)話出來,我們兩家可就大難臨頭了?!?
杜梅若嘟著嘴道:“就我們私下說說,又沒人傳出去?!?
孟知嬅冷笑道:“你以為我們身邊都是可靠之人嗎?”
杜梅若警覺起來:“難道我們身邊有細(xì)作?”
孟知嬅正欲答話,就看到般若寺那邊閃出幾個(gè)身影,為首的正是蕭容璟。
她眼睛微瞇,寒光乍現(xiàn)。
她身邊確實(shí)有人投靠了蕭容璟,得加快速度把這人揪出來了,不然她的計(jì)劃只怕有變數(shù)。
“回頭我再同你說,你先繞過那邊再從般若寺下山。李媽媽,你們跟著杜小姐下山等我。春櫻,你同我來?!彼掖艺f道。
杜梅若順著她看的方向,也發(fā)現(xiàn)了蕭容璟,聽了她的話,問道:“知嬅姐姐,你這是要避開魏王?”
“對。因?yàn)槭裁矗一仡^一并告訴你,你先照我的話做?!闭f著,孟知嬅就往梅林深處走去。
杜梅若也沒有猶豫,帶著其他人走向另一個(gè)方向。
蕭容璟走上臺(tái)階,發(fā)現(xiàn)杜梅若帶著一群仆婦往那邊走,他仔細(xì)看了看,對身后的隨從說道:“你們兩個(gè)跟過去看看,杜小姐可有同什么人在一起?”
說著,他帶著另外兩個(gè)隨從往梅林深處走去。
孟知嬅躲在桃樹后,發(fā)現(xiàn)蕭容璟竟然會(huì)跟過來,心下一凜,往更深處走去,走到里面才發(fā)現(xiàn),那里竟然是一處懸崖,下面就是疊翠湖。
“姑娘,怎么辦?”春櫻有些慌了,看了看懸崖下的幽深的湖面,又回頭看雨霧中蕭容璟越來越清晰的身影。
孟知嬅打量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懸崖邊有一塊巨大山石,她低聲道:“把傘收了,我們到那石頭后面避一避。”
待她們小心翼翼躲在山石后,蕭容璟已經(jīng)過來。
一面是懸崖,一面是步步緊逼的蕭容璟,孟知嬅躲在山石后兩尺寬的地方,屏聲靜氣。
“容璟?!币粋€(gè)聲音突然傳出來。
蕭容璟一楞,回頭一看,連忙作揖道:“八皇叔,四哥。”
蕭晏澤和蕭容珩負(fù)手立于他身后,也不知道是何時(shí)站在那里。
蕭晏澤淡淡一笑:“你今日倒有雅興,冒雨賞梅?!?
蕭容珩笑問道:“容璟,方才看到你四處張望,可是要尋什么人呢?”
蕭容璟微低著頭,掩下眼中有些慌亂的神情,答道:“沒有,我是沒來過這里,不過想過來看看可有什么新奇的景致?!?
蕭晏澤目光往蕭容璟身后望了望,道:“那邊是懸崖,雨霧遮目,小心摔下去。”
蕭容璟忙道:“多謝八皇叔提醒?!?
蕭容珩笑道:“容璟,你素日課業(yè)用功,又時(shí)常在父皇母后跟前盡孝,我們兄弟倆難得一同游玩。今日我同八皇叔雇了一艘畫舫,帶了些茶,如果你不嫌棄,同我們下去游湖煮茶吃如何?這雨中的疊翠湖,可是別有一番滋味。”說著,走過來拉著他的手。
蕭容璟無奈道:“恭敬不如從命?!?
他們走遠(yuǎn)后,孟知嬅和春櫻才從山石后出來,春櫻感到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顫,她咬著牙道:“這魏王,怎的跟個(gè)登……”她掩了口,那個(gè)詞對皇子不恭。
“登徒子。”孟知嬅替她說出來。她心下惱怒,但面色如常。、
岐山王和端王似乎是在幫她解圍,為什么?
她想了許久,想不出所以然,春櫻催促道:“姑娘,想來魏王已走遠(yuǎn),我們也下去吧,方才淋了雨,可不要受寒了?!?
來到山下湖邊,杜梅若雇了一艘畫舫,正在焦急地等,見她們下拉,方松了一口氣,問她發(fā)生了怎么事?
孟知嬅搖頭道:“明日我去找你,同你細(xì)說?!?
回到濯音院,春櫻連忙吩咐李媽媽她們準(zhǔn)備熱水給孟知嬅沐浴,又命夏蓮去熬濃濃的姜茶,秋棠和冬穗一個(gè)拿湯婆子給孟知嬅暖手,一個(gè)拿干的帕子擦拭孟知嬅的頭發(fā)。
正忙著,院門外一個(gè)婆子叫道:“春櫻,你哥哥找你。”
孟知嬅向她點(diǎn)點(diǎn),春櫻出去,她回來后,附在孟知嬅耳畔低語了幾句。
孟知嬅正躺在木盆里泡熱水沐浴,氤氳的水氣籠罩了她的面容,瞧不見她的神情變化。
“你吩咐下去,濯音院所有的人都到廊下等著,我有話要問?!彼f道,聲音和屋外的天氣一樣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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