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興致沖沖地杜梅若,這會倒退縮了,她訕訕笑道:“既然是兩位王爺,我們不便打擾,你們先過去,我們再等等?!?
畫舫上傳來低沉地笑聲:“你是怕本王回頭跟你父親說你臨湖大聲叫嚷的事嗎?”
“八皇叔,您不許跟我父親說?!倍琶啡粢患?,就跳上畫舫叫道。
孟知嬅看她上船,猶豫著,規(guī)矩告訴她不可上船,但她想會會這個(gè)蕭容璟眼中的“逆黨”,略一思索,也跟著上去。春櫻和綠枝,并跟著的仆婦也上了船。
畫舫中間,放置著一張矮幾,幾上有兩碟果子和糕點(diǎn),畫舫那頭,一個(gè)小書童蹲在小泥爐前用扇子扇風(fēng),爐上的茶壺正咕咕冒著熱氣。
岐山王蕭晏澤坐在矮幾一側(cè),依靠在軟靠上,可能是身上有傷的緣故,神情有些厭厭的。多年的軍中生活,他膚色不似上京中富家子弟那般白滑,古銅色的肌膚有些粗礪之感。劍眉星目此刻雖然顯得內(nèi)斂溫文,但偶然抬眸的瞬間,眸底的冷然傲氣,讓人不禁神往他當(dāng)年統(tǒng)領(lǐng)三軍的威儀。
端王蕭容珩坐在另一側(cè),他自出娘胎就體弱,長年不離湯藥,臉色有些郁郁的白,眉眼和他母妃楊淑妃很是相似,如筆畫一般俊秀,他是皇子中出了名的美男子。聽說是身體的緣故,所以他比蕭容璟大,但還沒有議親。
兩人看到孟知嬅和杜梅若進(jìn)來,坐直了身體。待她們行過禮,蕭容珩道:“孟小姐,杜小姐請坐吧。”
蕭晏澤從茶盤中拿出兩只茶杯,斟茶給她們,看著杜梅若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這丫頭,越大越淘氣了,看來杜將軍叫你抄的書少了。”
杜梅若臉微紅,不服氣地辯解道:“這上京人人都來看綠梅,怎地我來了就成了淘氣?那知嬅姐姐也是淘氣了?”
蕭晏澤朗聲一笑,道:“你不止越來越淘氣,嘴皮子也越發(fā)厲害了?!?
孟知嬅沒有說話,安靜地坐在一旁捧著茶盞喝茶。想起杜平曾是蕭晏澤的部下,怪不得方才杜梅若叫他八皇叔。
蕭晏澤看了看低頭喝茶的孟知嬅,含笑道:“孟小姐,這茶可合口味?”
孟知嬅沒想到他會突然向自己發(fā)問,怔了怔,旋即笑道:“茶味雖淡,但回甘極快,香氣醇厚,想來是新茶?!?
蕭晏澤和蕭容珩相似一笑,蕭容珩贊許地笑道:“孟小姐好生厲害,這確實(shí)是新上供的綠珠茶?!?
杜梅若聞言,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搖頭道:“我還是喜歡碧螺春,醇香甘甜?!?
蕭容珩溫和一笑,道:“杜小姐將門虎女,自然是喜歡熱烈爽利的。”
蕭晏澤看著孟知嬅的茶盞已空,又斟了一杯茶給她,轉(zhuǎn)頭向蕭容珩笑道:“她確實(shí)擋得起將門虎女四個(gè)字,她的射藝,在軍中,算得上名列前茅的。”
杜梅若聽到夸獎,眉眼笑得彎彎的。
蕭容珩向她作揖道:“不知可有機(jī)會見識一下杜小姐的射藝?”
“你若想,我跟杜平說一聲,想來梅若手也癢了。”蕭晏澤笑道。
杜梅若眼睛晶亮,切切地說:“八皇叔,你要記得同我父親說哦?!?
蕭晏澤笑道:“放心,本王會安排?!彼窒蛎现獘玫溃骸暗綍r(shí),請孟小姐賞光,一同去?!?
“王爺盛情,臣女恭敬不如從命?!泵现獘玫皖^恭敬道。
她要去,去看蕭晏澤“謀逆”蕭容璟的根基在哪?
畫舫靠了岸,岸邊停了很多許多畫舫小船。孟知嬅和杜梅若下了船,畫舫又緩緩劃走,杜梅若詫異道:“你們不是來蓬萊洲嗎?”
蕭晏澤的隨從平成兩手交握在身前,身子微躬道:“是,但我們主子說往前一點(diǎn)我們再下船?!?
“為什么?”杜梅若不解。
孟知嬅心下了然,拉住杜梅若向畫舫行了福禮,道:“多謝王爺?!?
“八皇叔為何不跟我們一起下船?”杜梅若還是不解。
孟知嬅轉(zhuǎn)身向山上走去,春櫻跟在身側(cè)撐傘替她擋雨??粗琶啡舾松蟻?,她說道:“岐山王是顧及我們的名聲,要是讓那嘴碎之人看到我們和兩位王爺共坐一船過來,指不定有什么話出來。”
杜梅若這才恍然大悟,笑道:“想不到八皇叔竟如此心細(xì)?!?
今日的蓬萊洲雖細(xì)雨綿綿,但在煙雨中,青翠的樹木,浩淼的湖水,別有一番韻味,有不少人駐足在岸邊,在山階旁,吟詩作對,品論美景,倒也熱鬧。
孟知嬅她們來到山腰處的般若寺,孟知嬅看到山門守候著幾個(gè)家丁,依稀是右相陸府的人。她心中一動,說道:“我許久沒登山了,這會覺得腿腳有些累,我們進(jìn)去謝謝?!?
“好?!倍琶啡艉退M(jìn)去,兩人先去正殿上了香,跟著的仆婦找來主持要了一間靜室,二人往靜室走去。
孟知嬅一路走來,都沒看到陸宛或她母親,她心下疑惑,是不是自己認(rèn)錯(cuò)了。
進(jìn)了靜室,小沙彌進(jìn)來奉上茶,一個(gè)仆婦笑問道:“二位姑娘,已近午時(shí)了,不如就在這里用齋飯吧?!?
杜梅若拍手笑道:“怪不得我覺得肚子有點(diǎn)餓,盧媽媽,你去安排吧?!彼D(zhuǎn)頭對孟知嬅道:“我許久沒得吃般若寺的齋飯了,他們做的釀豆腐,我想都要饞死了?!?
孟知嬅笑道:“我看你不是來尋綠梅的,是來解饞的。”
說得一行人都笑起來。
齋飯很快上來,雖是一些青菜豆腐,但做得不俗,她們正吃著,聽到外面似乎有熟悉的說話聲,仔細(xì)一聽,竟然有陸宛屏的聲音,孟知嬅豎起耳朵聽著。
陸宛屏在旁邊的靜室用齋飯,聽到一陣碗碟倒地的響聲,然后聽到一個(gè)小沙彌哀求道:“求陸小姐寬恕,小的不是故意的?!?
一個(gè)仆婦的聲音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樣伺候我們小姐,叫你們住持過來?!?
陸宛屏的聲音說道:“不打緊,小師傅,你再去弄一份過來即可。”
“多謝陸小姐。”小沙彌出去。
仆婦忿忿地道:“姑娘,您就不該輕易繞過。我們陸府每年海一樣的香火錢送過來,他們住持到跟前伺候都是應(yīng)該的?!?
陸宛屏幽幽嘆了口氣,道:“就當(dāng)時(shí)為我們陸府積德吧,父兄在外看著赫赫揚(yáng)揚(yáng),背地里卻如履薄冰,我也幫不上怎么忙,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她的話落入孟知嬅和杜梅若耳里,杜梅若放下碗筷就欲起身,孟知嬅忙摁住她,向她搖搖頭,示意她繼續(xù)吃飯。
孟知嬅端起飯碗,心下感慨。
上一世陸宛屏體恤父兄,對丈夫有情有義,卻落得和她一樣的凄慘下場。
她同她是一樣的,那樣鮮活的人兒,不應(yīng)該被背信棄義之輩拖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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