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縣城回來第二天早上，馮梓吃了幾塊點心，便外出跑步。如今莊子里的佃戶對此已是見慣不怪。
只是這次他不再是在莊子內(nèi)跑，而是往去縣城的路跑。
他跑出一身汗，回到房間讓人抬了水來沖了一下身子。大胡進(jìn)來將水搬走，臨出去之前對他說：“姑爺，二小姐身邊的紅玉姑娘剛來請你去正院！”
馮梓愣了一下，問：“可說了說何事？”
“只說是二小姐吩咐！”
馮梓皺了一下眉，說道：“某知道了！”
他平日除了在莊子里跑步之外就是呆在房間里看書。他與白素素雖然拜堂成親，但已經(jīng)將近一個月，住的還是同一個院子，碰到面也不過三四次。更從未主動見過面。這會讓他去，又是有什么幺蛾子？
他想了想，除昨日去長壽縣，最近好像也沒做什么值得對方關(guān)注的事。
大胡以為他會馬上去正院，不料看到他拿起書走到窗下看。大胡嘴唇動了動，但最終沒敢說什么，只悶頭收拾了浴盆出去。
不到半刻鐘，碧蓮就在門外說：“姑爺，小姐請你去一趟。”
馮梓聞言，嘴角一扯。果然如他想的那樣，大胡根本就是白素素放在他身邊的臥底。
他放下書，走了出門。
去到正院，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廝都會低頭稱姑爺。只是他實在感覺不到他們有半點真將自己當(dāng)成她們小姐的丈夫。不過，對此他早已有心里準(zhǔn)備。
他去到正房時，白素素正倚在軟塌上看棋譜。見他進(jìn)來，只是抬了一下眼，說：“給姑爺奉茗！”
馮梓說：“吃不慣，給我一杯溫水！”他說完自顧自地在軟塌另外一頭坐下。這里的茶都是弄成湯，還加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實在喝不習(xí)慣?！澳阏夷秤惺拢俊彼麑嵲诓恢缿?yīng)該怎么叫白素素。
白素素對他的疏遠(yuǎn)并不在意，或者說這便是她所希望的。她點頭說：“也沒無甚大事。聽說你昨日返家時馬車撞壞了，擔(dān)心你受傷！”話是那樣說的，但語氣平淡得根本聽不出她真的有擔(dān)心。
馮梓笑了一下說：“勞你憂心了。我毫毛都沒掉一根?！?
“沒事最好！日后還是謹(jǐn)慎一些為好。夜間趕路本就不安全，況且山里也有山賊流竄。日后出門如是晚了，也不必趕回。在外屬一宿，次日再回也不晚?！?
馮梓抿著嘴沒說話。
白素素似乎也不想聽他說話，馬上有吩咐侍立一旁的碧蓮說：“碧蓮，等會送十貫大錢給姑爺！”
馮梓一聽心里不由生出怒火。這是什么意思？這是說他沒錢在外頭住宿，所以她這個好妻子將自己私房錢給他用？
也許前世今生他都很沒用，但他成人之后就沒再花過女人的錢。如今入贅當(dāng)個牌位拿薪水已經(jīng)夠憋屈的了。她塞錢給他是幾個意思？是在提醒他只是個吃軟飯的，以后要循規(guī)蹈矩，只能呆在家里少出門？
“你什么意思？”
白素素似乎很驚訝他的語氣有憤怒，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你也不用想歪。我只是擔(dān)心你出意外。再嫁很麻煩的！”
馮梓一聽她這話氣笑了，說：“放心，某保證死在你后頭！”他說著站了起來往外走。
白素素卻說：“你聽我說完。省得等會又讓你跑一趟。”
馮梓站住，說：“有什么你一次說完！”
“我和你之間的婚事，你我都不滿意。不過事已至此，你我也難以改變什么。家里的事，不必你插手。你在外面做什么，只要不會讓白家丟臉，我權(quán)當(dāng)不知。不過……如果外面有人嚼舌頭，我是不會客氣的?！?
馮梓帶著嘲諷說：“放心，某會小心行事。絕對不會敗壞你們白家的好聲譽。”
白家出了一個寵妃，得一個爵位也未嘗不可。但是白家出自商賈的身份，別說讓皇帝給白叔裕封個爵位，便是勛官都沒一個。白大小姐給白家的好處就只有一個，讓白家能成為皇家在福州境內(nèi)特產(chǎn)的皇商。福州也沒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跟皇家做生意不過是吃力不討好。不過皇商的名頭讓白家在做生意的時候有方便之門。
但皇商的名頭只是嚇唬普通人而已，在讀書人和當(dāng)官的眼里，皇商還是商，根本沒有什么地位。而這個時代統(tǒng)治階層確實那些讀書人。
便是如今脫了商戶，但白家再富貴又有誰覺得白家是望族了？
他說完再不停留，徑直離開返回自己的房間。
沒過多久，碧蓮帶著人來了。碧蓮說：“姑爺，小姐讓奴婢將錢給你送來?！?
馮梓書一摔，喝到：“帶回去！”
“小姐吩咐，請姑爺一定收下！”碧蓮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說。又讓身后兩個抬錢的小廝將一籮筐的銅錢放下?！芭鞠雀嫱肆耍 彼f著也不管馮梓，轉(zhuǎn)身就走。
這個時候，大胡就在門外。馮梓心里一怒，大聲說：“大胡。你干得不錯。賞你一貫！”
還沒走遠(yuǎn)的碧蓮當(dāng)然也聽到他這話。她返回正院后白，在素素跟前復(fù)命時說了這此事。
白素素沉吟了一下，說：“既然他對大胡不滿意，你另外安排一個小廝服侍姑爺。”
“是！”碧蓮應(yīng)了一聲，又小心地問?！澳拇蠛?？”
“讓他去趕車吧?！?
“是！”碧蓮松了一口氣。
大胡是聽小姐的命令辦事，現(xiàn)在被主子嫌棄趕了出來，若不安排好，難免讓其他下人看在眼里。小姐是一個姑娘家，以后管著白家的產(chǎn)業(yè)比男人要難一些。如果下人覺得小姐賞罰不明，便會容易離心。
現(xiàn)在大胡去趕車，當(dāng)然要比在姑爺面前做小廝要好。姑爺只是一個沒用的，跟著他沒前途，趕車好歹也是一個技術(shù)活，在其他下人面前也能得臉一些。那也算是他未小姐辦事的獎賞。
馮梓看門外換了一個小廝，才知道白素素直接將大胡換了。他給大胡賞錢是為了讓她對大胡心里有疙瘩。結(jié)果大胡拿了賞錢還得了更好的差事，以后跟著他的小廝誰還會向著他？
不過他也沒郁悶太久。再過幾天他就能自己賺錢，以后也不需要再看白家人的臉色過日子。
眼看著再過兩天交易通道就要開了。他對著房間里一箱子的銅錢有些苦惱。這銅錢拿回去肯定沒有任何價值。他想了一下，對外面喊：“高進(jìn)！”
“姑爺，小的在！”
“抬著錢跟我來！”
高進(jìn)看著那一箱子銅錢愣了一下，那可是上百斤重的東西。
馮梓看他瘦小的身板，還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呢。讓他抗那么重的東西也確實有些為難了。
他索性自己將箱子扛起來往外走。
“姑爺，還是讓小的來吧?！?
“滾。你想摔壞某的錢？”馮梓也沒感覺肩膀上有多重?？磥磉@身板還要得。
他扛著錢大跨步走到正堂。
白素素果然也在，她早聽到門外丫頭的招呼聲，抬眼見他扛著一個箱子進(jìn)門。當(dāng)箱子放下地時，聽聲音似乎很重。
她只拿眼睛覷著，等著他說話。
馮梓打開箱子說：“這里是十三貫九百文。我想換成金子！”
白素素直視他眼睛，好一會才吩咐碧蓮說：“碧蓮，取二兩金?！?
碧蓮還在琢磨馮梓是什么意思。聽白素素吩咐，馬上說：“是，小姐！”
馮梓以為她怎么也要問幾句，沒想到她二話不說就幫他換了。而且還多換了一些。他本向開口拒絕，但轉(zhuǎn)念一想。既然都求人幫忙了，多拿一些，回去了也能多賣點錢。
所以他接過那一小塊金子，對白素素說：“算我借你二十貫，下月還你！”那銅錢本就是白家的。官方的匯率是一兩金子價值十貫銅錢?，F(xiàn)在他拿了白素素二兩黃金，那相當(dāng)于是拿到了二十貫銅錢。
他說完也不等白素素答話，轉(zhuǎn)身就離開了正堂。
等他走遠(yuǎn)之后，碧蓮才小聲提醒說：“小姐，不知姑爺要金子做甚?！彼X得馮梓可能是在外頭有了人，向拿金子打首飾討好相好的。但轉(zhuǎn)念一想，馮梓想首飾的話，用銅錢也是可以買的。這倒是讓她想不明白馮梓為什么非要還銅錢了。
白素素也在猜度馮梓換金子做什么。不過她更懷疑馮梓是打算要出遠(yuǎn)門。帶著太多的銅錢不方便，所以才來換成金子。
她之前說過不管馮梓在外面做，但并不是放任馮梓在外面胡來。白家是商戶出身，世間對商戶本來就不友好。如今因她大姐在宮中，白家脫了商戶的皮，但在外人眼里依然是之前的商戶。如果馮梓在外面犯下什么錯，難免會連累白家。如今她對方馮梓的品行還不是十分了解，只是這個名義上的丈夫之前風(fēng)聞不太好。此時想讓她對馮梓完全放心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
她抿了抿嘴說：“你讓高進(jìn)多留意一些?！?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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