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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道清朗舒緩的男聲倏然傳來，像是天空中穿破密閉烏云乍泄的陽光。
這聲音像是有股力量，讓看熱鬧的人群自發(fā)退散開來。
凌曦尋聲望去，正好對上玄衣男子幽深的眼眸。
只見此人身軀凜凜，星眸劍眉，面容俊俏卻不失陽剛之氣，犀利的氣質(zhì)中又混雜著淡淡的儒雅。
仿佛天邊漸漸消散的晚霞，在人心中留下淡天琉璃的痕跡。
凌曦心念一動，直覺認(rèn)為這男人非等閑之輩。
縣令氣急敗壞，“你又是誰？”
玄衣男子踱步上前，貼身侍衛(wèi)抱著長劍緊隨其后。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斷查命案最要緊的便是弄清楚案件的原委，對傷病尸身的檢驗。大人既然身為濯縣的父母官，就該知曉啟盛律法對于審理命案的規(guī)定十分謹(jǐn)慎。”
他說著看向躺在地上的香云尸首。
“此處便是案發(fā)現(xiàn)場，大人若是想查清兇手，就該原地派仵作勘察。隨意挪動尸首只會破壞線索，于查案不利?！?/p>
玄衣男子的話立刻引起了圍觀人群的一致贊同。
“這位公子說得對，既然尸首還在，就該立刻派人檢驗才是?！?/p>
“而且我瞧著那白衣公子生得如此面善，也不像是會殺人的樣子。”
“是啊是啊......”
縣令只覺得今晚是撞了邪了，先是差點(diǎn)被凌曦拆穿，眼下又冒出個小白臉來頂撞自己。
然而民情已經(jīng)被煽動，他此刻若是強(qiáng)行把凌曦帶走的話，怕是要被人質(zhì)疑。年底他若是通過審核就該晉升知府了，可不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留下把柄。
縣令以拳抵唇咳嗽幾聲，不耐道：“你說的這些本官會不知道嗎？但本官只是臨時帶人出訪到此，并沒有帶仵作，所以才要把尸首帶回衙門勘驗?！闭f著他看向凌曦和錢婆子等人，“不過既然有人提出來了，那本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本官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互相稱述案情?！?/p>
一刻鐘？
玄衣男子聞言蹙起了眉梢。
這么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將一樁命案查清楚，尤其是雙方當(dāng)事人的證詞明顯相反的情況。
這個濯縣縣令，真是個尸位素餐的糊涂蛋。待他返回京都，定要向皇上稟報此事。
“大人，小人是遵照我們夫人的命令，帶著侍女香云和小廝秦方從蜀州將少爺接回京都的。誰知，行至半途少爺居然起了色心，不僅強(qiáng)迫了香云，還將她殘忍殺害！”錢婆子一邊說，一邊哭著煽動眾人情緒，“大家伙說說，這樣的禽獸是不是該償命？”
“是啊是啊?！?/p>
“真是太惡劣了，這里好歹是天子腳下，可不是蜀州那些南蠻之地?！?/p>
秦方見狀也激動開口，“大人，其實我們家夫人一早就將香云指給了我當(dāng)妻子?？缮贍斔粗辛讼阍频淖松?，一路上對香云多次騷擾。我們原本以為抵達(dá)京都城外，少爺會有所收斂，誰想他居然趁我們不備強(qiáng)迫了香云！”
“你胡說！”
芷柔氣不憤地打斷，“分明是香云不要臉地想接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才沒有興趣多看她一眼。”
“本官沒有叫你回話前，你不得開口?！?/p>
縣令暴躁地呵斥芷柔，不讓她出聲解釋。
錢婆子得意，繼續(xù)胡扯道。
“我等趕路疲憊，便早早歇下。誰想睡夢中突然聽到了香云的慘叫。等我們匆忙趕到的時候，香云就已經(jīng)倒在了少爺?shù)姆块T前?！?/p>
秦方補(bǔ)充道：“當(dāng)時少爺他就站在香云身邊，肯定是他殺了香云！”
一系列的證詞環(huán)環(huán)相扣，幾乎將凌曦推入了絕境。
縣令得意洋洋抬眸看來，“凌曦，你可認(rèn)罪？”
凌曦不回答縣令的問題，反而沖說話的婆子抬了抬下巴。
“你說，聽到香云的慘叫聲就沖出來了。那你是什么時候聽到慘叫聲的？”
錢婆子愣了一下，“就，就一刻鐘前?！?/p>
秦方趕緊點(diǎn)頭附和，“對，就是一刻鐘。”
“哦?！绷桕攸c(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噙著淡淡的笑意看向縣令，“啟稟大人！草民，不知罪?！?/p>
她收尾的音調(diào)輕快，像是帶著挑釁之意。
縣令面上的笑意凝結(jié)，隨行的衙役立刻蹙眉呵斥。
“放肆，怎么跟大人說話呢！”
凌曦踩在臺階上居高令下地望著這群牛鬼蛇神，“我并非此案兇手。”
縣令哼道：“是不是由不得你說了算，得本官審過之后才能斷定?！?/p>
就在他話音落下之際，凌曦已經(jīng)舉起了一根手指。
“我說我不是兇手，共有四個證據(jù)。
其一：錢婆子說她是在一刻鐘前聽到香云的慘叫聲，沖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人死了，而我就站在旁邊。但根據(jù)現(xiàn)場尸首僵硬的程度以及出現(xiàn)的零星尸斑判斷，死者至少死了兩刻鐘以上?！?/p>
說完這話，凌曦邁著步子往下走了一級臺階。
而眾人的目光隨著她的稱述都落到了香云的尸首上。
正如她所言，香云袒露出來的肌膚上已經(jīng)零星地分部了少量的青黑色斑點(diǎn)。凡是家中辦過喪事的人都該知曉，這尸斑可不是人一死就會出現(xiàn)的。
“其二：死者的致命傷在胸口處，根據(jù)傷口大小與形狀推斷，應(yīng)當(dāng)是匕首之類的鋒利武器由下往上捅穿了心臟致死。這說明死者臨死之前應(yīng)該是坐在或者趴在兇手身上的?！?/p>
話說到此，小廝秦方不忿反駁。
“那又如何？許是你在奸污香云的時候，見她掙扎不斷，所以用匕首殺了她。”
“我若是強(qiáng)迫于她，應(yīng)該是以向下壓制的姿勢，而不是這樣。況且，現(xiàn)場并沒有兇器?！绷桕鼐従?fù)伦吡艘患壟_階，不徐不疾提醒道：“縣令大人，若是用匕首捅穿心臟，必定造成死者大量出血。”
縣令不明所以，“那又如何？許是你殺了人之后把兇器藏起來了也未可知?！?/p>
這時玄衣男子卻再次開口。
“可剛才錢婆子和秦方都說他們一聽到香云的喊聲就沖了出來，并且看到凌曦站在尸首面前。這么短的時間，凌曦不可能藏匿兇器。況且，他身上白衣似雪，并未沾染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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