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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小說:少年游作者:蒼衣客時間:2021-08-15 11:28:36

  “你們聽說了嗎?昨天晚上太守府失竊了!”

  “誰這么大的膽子,敢闖官府?”

  “想想之前剛出過死囚復生的事情,嘖嘖,最近可真是不太平。”

  春風客棧內(nèi),頭一天的因下雨耽誤行程的人們擠在柜臺前退房,臺前伙計一手算盤打得噼里啪啦作響,掌柜在賬冊上奮筆疾書,面上帶著和氣恭維的笑。暫時排不上隊的客人圍在桌邊吃飯。這些都是走南闖北的生意人,一來二去就熟絡起來,聊起最近的見聞。雨后初晴,陽光透過窗紙落在大堂內(nèi),堂內(nèi)飄散著豆花和油餅的蔥香。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鄙n瀾自言自語道。

  他正坐在角落一張桌子后,面前擺著酒壺和一疊油炸花生米。旁邊桌上正討論著昨晚有賊人夜闖官府,殊不知正主就坐在他們旁邊偷聽。

  “你倒真是清閑?!焙鲇腥舜┻^人群走向這邊。陸昱一撩衣擺,霸占了桌子另一邊。他挽起袖子,毫不客氣地將裝花生的碟子拉向自己,問道:“昨天那家伙醒了嗎?”

  “還沒。昏了一天了?!鄙n瀾將手邊干凈筷子遞給陸昱。

  “真奇怪,我昨天并沒下狠手啊?!标戧懦粤藥最w花生,又問,“長孫呢?”

  “樓上看著那家伙呢。我嫌樓上無聊,下來坐坐?!?/p>

  陸昱笑道:“你又把活都推給長孫?!?/p>

  蒼瀾毫不示弱地回敬,言語間一點沒顧忌陸昱的身份:“大早上就不見蹤影的人沒資格說話。我還以為你半夜被哪個匪徒劫持了?!?/p>

  “那你竟然不來救我,還有心思喝酒?”陸昱痛心疾首,拊掌哀嘆,“太不仗義了!”

  “我掐指一算,你福大命大,定能逢兇化吉。故按兵不動,恭候你歸來?!鄙n瀾老神在在地捋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子,仿佛路邊攤上給人批八字的算命先生。

  “逢兇化吉’用的真是極妙?!标戧判Τ雎晛恚袷怯幸庖饘Ψ降呐_,“那你能不能算出來我去了哪里?”

  “根本不用算,我就能猜出你去了哪里?!鄙n瀾立刻說道。

  “說來聽聽?!?/p>

  “能讓你大早上就起來的,定有佳人相邀?!鄙n瀾端起酒杯晃了晃,“溫香軟懷,必定流連忘返。”

  陸昱并不以為忤,他的視線停在盤子邊上刻的“春風樓”三字,若有所思:“可惜,美人確實有,但是個厲害角色。如兩軍交戰(zhàn)冷不防遇到敵方大將,令人瑟瑟發(fā)抖?!?/p>

  “美人帶戾,才配得上‘紅顏禍水’四字,稱得上是絕世美人。”蒼瀾拍拍陸昱的肩,學登徒子促狹而笑,“兄弟你有福了?!?/p>

  “惹不起,惹不起?!标戧胚B連擺手。

  “不管怎樣,至少我說準了?!鄙n瀾不和他爭辯,攤手說。

  “瞎貓撞上死耗子。”陸昱半開玩笑地回答,“我倒是有個想法,眼下咱們大齊的霍將軍正在朔疆城和北邊戎族作戰(zhàn),你能算出他勝負如何嗎?”

  蒼瀾停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可惜我已向師父立誓,再不使用玄術道法,不然倒真可以替霍老將軍算算吉兇禍福。”

  “你闖了什么禍,讓你師父這么對你?”陸昱驚奇。

  “其實也沒什么。我厭煩了玄門清修,想體驗一把紅塵世界鮮妍熱鬧而已。師父卻想超脫凡塵因果,不想同人世產(chǎn)生關聯(lián)。之前其他弟子也是一樣,若不想繼續(xù)隨他修行,便要同師門斷絕關系?!?/p>

  “若心無雜念,自可視外界為無物。像這樣斷絕同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太過刻意了吧。”

  “也不能這么說。一則修仙之人本來就應與塵世隔絕,不插手人間事物,否則術師橫行,人間豈不秩序大亂。二者他收徒弟只是興趣使然,不想有人慕名拜師,更不想立什么門派。因此索性禁止我們透露師承?!?/p>

  幾十年前,前睿君主無道,惹得民生動蕩。百姓們對世道感到悲觀,紛紛尋找逃脫現(xiàn)實的法子。當時修仙之風盛行,常有高人橫空出世,聲稱自己身懷不世神功,著書立說,開宗立派。一時修仙門派林立,真真真假假,魚龍混雜。其中不乏真有大能者,此類人被稱為靈術師,據(jù)說有跳出三界五行之能,但更多的是卻借機宰割百姓的騙子。最盛之時,一月之間就有十三人聲稱自己得到神仙入夢指點。

  就連大祁初代皇帝陸承乾,最初起兵時,也命手下四處散布自己“天選之子,受上神所托平定四海,同時得到神女賜名”的故事。

  “說的也是。就像朝堂之上朝臣站隊一樣,一開始也許只是意見相合,彼此吸引,幫人說話,事后就難免被外人歸為同一陣營,到最后連他們自己都不得不共進退了?!标戧派钜詾槿?。

  “正是如此?!?/p>

  “可惜,我還以為能見到真正的修仙者呢,誰知你自己放棄了。”陸昱故作惋惜,“可惜可惜?!?/p>

  “沒辦法,誰叫我是個俗人呢?”

  蒼瀾仰頭將酒一飲而盡,他仿佛又回想起從前的那些夜晚,他坐在山間的老樹枝椏上,抱膝看著遠方山脈起伏似猛獸彎下脊梁蓄勢待發(fā),江河流轉(zhuǎn)如舞女手中綢帶飛揚,夜航船上的人醉酒高歌,片片燈火在黑暗中燃燒。頭頂?shù)蔫残呛舆b不可及,而腳下的人間煙火,卻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到。

  他還記得臨行前師姐在他手上綁了條紅線,敲著腦袋告訴他這是自己準備的護身符,讓他千萬保護好。可是昨夜紅線被方姑娘一刀砍斷,也沒見發(fā)揮出什么神奇功效。他開始懷疑師姐從路邊攤上隨手買了條繩子騙他,反正類似的事情她以前也沒少做過。

  旁邊忽然一陣吵嚷。

  “這些大夫,盡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什么‘活死人,肉白骨’,怎么玄乎怎么來!”一位年輕人憤憤吼道。

  旁邊的女人趕緊推他:“可別亂說,你才見識過多少事情,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有人附和道:“對對,別的不說,就說揚州一帶的大夫胡佐使,人家那‘活神仙’的名號可不是白得的!”

  “前些日子不是有個死而復生的殺人犯,叫王麻子的嗎?我聽說,他就是被胡佐使給救了?!迸赃呑郎弦荒槣嫔#豢淳褪亲吣详J北見多識廣的方臉老漢翹著二郎腿,也參與到了談話中。

  這時候從大門外剛好走進來兩個人。其中的粉衣小姑娘大概十二三歲,頭上是梳兩個抓髻,紅色發(fā)帶一直垂到耳邊。頸間一個銀圈,圈頭打成如意的形狀。腕上扣兩個銀鐲子,襯得腕上膚色瑩白如玉。粉雕玉琢的小臉上一雙眼睛像貓兒一樣瞪得圓圓的,她身后跟著一位氣質(zhì)高華的白衣青年。

  粉衣小姑娘聽見大堂里的爭論,興致勃勃擠到最前面,插嘴問:“你瞎說吧,王麻子可是揚州府下令亂棍打死的,他胡佐使就算再怎么‘宅心仁厚’,還敢去救死刑犯不成?”

  “宅心仁厚?”老漢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我看是心腸歹毒還差不多!”

  “為什么?”周圍人好奇心被吊起,紛紛催促他快講。

  老漢見周圍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便故意壓低了嗓音:“這事我是從官府一個朋友那里聽說的。據(jù)說王麻子未入獄之前,他們同村有個鐵匠,兩人互相看不上眼。王麻子甚至多次揚言要干掉對方。王麻子被處死的那一天,尸體被運到城外亂葬崗,有人曾親眼看到了胡佐使也在那里。差不多就是那幾天前后,這鐵匠也失蹤了,至今沒有音信。同村的人只記得他失蹤之前,說要去找胡佐使看病。再之后,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樣,王麻子活了過來。”

  “你是想說,”小姑娘也壓低了聲音,羽睫下的黑色瞳仁仿佛幽深不見底,“胡佐使以命抵命,才讓王麻子死而復生?”

  “我沒說,我沒說?!崩蠞h連忙撇清關系,仿佛剛才說話的不是自己一樣,“這種邪乎的事情,我可不知道。”

  “我說,你們真的覺得那個人就是王麻子嗎?”忽有人問道,“無憑無據(jù)的,就憑那個叫李四的毛孩子空口白牙一張嘴,就斷定一個死人又活了?”

  眼見眾人又要爭論起來,小姑娘聽不到有用的信息,一蹦一跳跑回白衣青年身邊,滿臉不屑:“這年頭什么人都敢吹自己醫(yī)術高明了,我看八成是個沽名釣譽的騙子!”

  白衣青年看向她:“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和你比的?!?/p>

  “就是說嘛!還是師父有眼光。”小姑娘高興起來,叉腰挺胸,顯得無比得意。

  青年無奈地摸摸她頭頂?shù)念^發(fā):“正事要緊,先找人吧。”

  “好?!毙」媚锪⒖讨逼鹕恚鴰煾副谋奶鶚翘菘谧?。

  “有意思?!标戧攀栈啬抗猓牒蜕n瀾議論方才聽到的對話,卻見對方盯著樓梯處出神。他正要喚他,卻見蒼瀾猛地起身,一個箭步?jīng)_到樓梯處,急切地攔住往上走的兩人。

  “師父!”

  咦咦,這是什么奇怪的發(fā)展?緊隨其后的陸昱暗自吃驚。

  小姑娘臉色刷的變黑了,她張開手臂,像護犢的母雞一樣擋在青年面前,狠狠瞪著蒼瀾:“喂,你誰???別亂叫,誰是你師父??!”

  蒼瀾三步作兩步躍上臺階,對小姑娘笑道:“師姐,這才多久,你就不認得我了?”

  姑娘撅起嘴,委屈地盯著青年:“你又瞞著我收徒弟了?”

  青年沒有被她這楚楚可憐的表情欺騙,敲了敲她腦袋:“丫頭,這是阿瀾?!?/p>

  蒼瀾笑道:“還是師父疼我,一眼就能認出來?!?/p>

  小姑娘故意仰起頭不看他:“那又怎樣?師父是我一個人的,才不許你亂叫!”

  “您便是阿瀾的師父?”陸昱也沿著樓梯跑上來。他聽蒼瀾講起過早年經(jīng)歷,此時才終于一見,見眼前這人氣質(zhì)高華,不染凡塵氣兒,便抱拳施禮:久仰久仰,不知如何稱呼?”

  青年深深看他一眼,那一刻陸昱覺得好似江河流淌,高山傾頹,太古洪荒的蒼涼從眼前流過。

  青年頷首道:“伏君陌。”

  他推了推身前小姑娘,小姑娘嘴撅得老高,從嗓子里氣哼哼地道:“離涯子。”

  蒼瀾笑問:“師父怎么也來揚州了?”

  “還好意思問?還不都是因為你?”離涯子狠狠瞪他一眼。

  “我?”蒼瀾不明所以。

  伏君陌將手搭在離涯子肩上,安撫似的拍了拍,唇邊似笑非笑:“你那根紅繩里有個符咒,可以讓我們知道你是否平安。昨天符失效了,離丫頭以為你出事了。”

  “我才沒有!”離涯子抗議。

  伏君陌裝作沒聽到,繼續(xù)問蒼瀾:“你受傷了?”

  蒼瀾連忙道:“小傷,不要緊。”

  離涯子卻已經(jīng)蠻橫地揪住蒼瀾左右查看,見蒼瀾左手臂上綁著紗布,惡狠狠問:“怎么弄得?”

  “不小心而已?!?/p>

  “多大人了,還笨手笨腳的。”離涯子沒好氣地埋怨,從身上翻出一個封口的小瓶子,“拿去?!?/p>

  她又趕緊警告道:“你別會錯意。我只是恰好身上有藥,順手才給你的?!?/p>

  蒼瀾接過傷藥,乖巧笑道:“多謝師姐?!?/p>

  陸昱看離涯子不過十來歲光景,又是小孩子撒嬌任性的脾氣,說話卻老氣橫秋,好似老人和小孩的特征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便悄悄扯了扯蒼瀾袖子,悄悄問:“她真是你師姐?”

  離涯子聽到了這句話,杏眼一瞪:“怎么啦,我先拜的師,難道還當不起一句師姐嗎?你們這些年輕人一點兒眼神都沒有,本姑娘我吃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呢。”

  蒼瀾悄悄地對陸昱說:“從我認識她起,她就一直是這副模樣,從來沒有長大過?!?/p>

  陸昱幼時曾對修仙產(chǎn)生過興趣,看了不少有關雜書,并因此沒少被父皇打。他知道修仙者大多長生不老,駐顏有術,因此不再多問。

  不知不覺間,四人已經(jīng)走到了客房門口。離涯子抬頭看了眼房間上的招牌,轉(zhuǎn)頭看向陸昱,理直氣壯地問:“我們都到這了,你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陸昱正奇怪離涯子怎么知道他住在那間房,但小姑娘已經(jīng)揚起下巴斜眼看向自己,他便點頭:“既然來了,一起進屋坐坐吧?!?/p>

  他話音未落,離涯子就已經(jīng)推開門跑了進去。屋里傳來長孫遺策驚訝的聲音:“小姑娘,你是……”

  離涯子并不理他,推開長孫遺策跑向屋內(nèi),看到躺在床上的人,驚訝道:“喲,你們還藏了一具尸體在房里?”

  陳衡其實早就醒了。

  但他并不起身,而是躺在床上,靜待自己從暈眩的狀態(tài)恢復清醒。昨晚的一幕幕在他腦中回放:雨夜,老街,官兵……最終畫面定格在某個窮兇極惡的“歹徒”打暈他的一瞬間。

  目無王法!喪盡天良!陳衡內(nèi)心憤然。

  他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偷偷觀察周圍的情況。根據(jù)屋外傳來的吵嚷聲,他猜測自己大概在客棧里。房屋寬敞明亮,床桌都收拾的干干凈凈,窗臺邊的柜子上擺著玉器玩物,住在這房間的客人一定不心疼銀子。

  離床不遠的桌邊坐著一個沒見過的少年。少年眉目清雅清雅,通身溫和氣派,即使四下無人依舊坐得端端正正,如林間青竹般清瘦筆挺,讓人看了都覺得累。少年將手中書翻過一頁,頭微微抬起,視線移到書頁上端。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說話聲,忽然門被人推開,少年抬頭看過去,只見粉衣服的小姑娘大搖大擺闖了進來,好像自己才是屋子主人一般。她絲毫不理會少年的問題,徑直走到陳衡床邊。陳衡趕緊閉上眼睛,繼續(xù)裝睡。

  “這小子戾氣重的很,看起來吃過不少苦頭嘛?!毙」媚锷焓峙呐年惡饽橆a,但卻絲毫聽不出不滿或是同情,仿佛只是在陳述事實。

  “等等,師姐,他還沒醒,你別亂來……”有人追著小姑娘進來。陳衡想起這個聲音似乎是屬于昨天晚上的某個人的。

  “你還敢管起我來了?”都不用睜眼,陳衡就能想象到小姑娘雙手叉腰,神氣活現(xiàn)的樣子。

  忽然頭皮一陣刺痛,陳衡趕忙繃住面部表情,才沒有露出痛苦表情。但鼻尖突然又一陣瘙癢,陳衡忍不住,連打了兩個驚天動地的噴嚏。身體不由自主弓起,眼睛也睜開了。

  “……”一時屋內(nèi)所有人都盯著他。

  只有小姑娘,把手上的幾根發(fā)絲往陳衡臉上一丟,拍手笑道:“人救活了,不用謝我!”

  其他人繼續(xù)大眼瞪小眼。

  有人為打破僵局,尷尬地揮揮手,陳衡注意到他就是昨晚上打暈自己的那個人:“你,你好。”

  陳衡見沒法再裝暈,便假裝自己剛剛清醒:“立刻捂住額頭,連聲叫喚起來:“哎喲,我頭好疼,啊,我脖子也疼,你們是什么人?對我干了些什么?我要去官府告你們!”

  先前看書的少年關懷地問:“實在對不起。你疼得厲害嗎?需不需要找大夫?”

  陳衡忽然內(nèi)心一驚:“我的行李呢?”

  “放心,幫你拿回來了?!闭驹陂T口白衣青年身后的年輕人笑道。

  陳衡趕緊翻找起來,看到那封蓋了官府大印的秦王府的信箋還在,頓時安下心來。

  雖然尷尬,但眼下情景也不好不打交道。幾人便禮貌地互通了姓名,陳衡仍舊抱著包裹,一臉惋惜:“我的衣服都弄壞了,你看看,原本多好的衣裳,被雨淋得都掉色了,還有這兒,都縮水了……”他料這幾人都不是在意錢財?shù)娜?,便想該如何趁機宰他們一筆錢。

  “我們賠償就是了?!标戧糯笫忠粨],絲毫不心疼銀子。

  陳衡也懂得見好就收,小心翼翼問道:“那我現(xiàn)在能走了嗎?”

  “你倒是可以試試,看走在大街上有沒有人來抓你?!彪x涯子翹腿坐在桌邊,將桌上的瓜子據(jù)為己有,咔嚓咔嚓啃得正歡。

  “什么意思?”這回不光陳衡,蒼瀾和長孫遺策也摸不著頭腦了。

  “你問他啊!”她指著陸昱道。

  陸昱盯著離涯子,小姑娘臉上笑容帶著挑釁,像是故意和他過不去。他緩緩道:“我們現(xiàn)在正在被揚州府通緝。”

  “什么?”蒼瀾先陳衡一步叫出來。

  “哎呀,你的那張畫像畫得一點都不像,要不我一開始也不至于認不出你來。”離涯子不耐煩地點點頭,她指著陳衡對蒼瀾道,“人家那畫像比你像多了,不照樣沒說什么嗎?你看你什么出息!闖個太守府都能被人發(fā)現(xiàn)了,真沒用!白瞎了師父多年教導?!?/p>

  原來昨晚本就夜色昏暗,蒼瀾又裝病躺在角落里,是故那兩個官兵也沒有仔細看清他的模樣。倒是陳衡一直跑前跑后,他那張臉記得最準確了。

  “是是是,師姐當然最厲害了?!鄙n瀾習慣性地附和道,這么多年他早就摸透了離涯子的脾氣。

  然而陳衡并不是如她所說的那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只是一直呆若木雞,聽了離涯子的話,才從呆若木雞的狀態(tài)恢復過來:“我要上官府告你們!你們綁架我!你們光天化日強搶民男!”

  屋子里的人:“……”

  陸昱頭都大了,他剛剛應付完柳依依,竟然忘了這旮旯里還有個陳衡。

  離涯子噗噗幾口吐掉滿嘴的瓜子皮兒,伸腿狠狠踩了陳衡一腳:“你嚎個頭啊,聽都聽得煩死了!你還沒被抓呢,哭個鬼?。 彼⌒∧昙o,模樣伶俐討喜,行事卻比大街上撒潑的村婦還要蠻橫任性。

  白衣青年將她拉回來,掏出手帕擦掉她臉上沾的瓜子殼,責備道:“注意言辭?!?/p>

  離涯子立馬坐正了身子,換上一副天真無邪的笑臉,對伏君陌道:“師父我不是故意地啦,實在是他太煩了。我下次一定注意?!?/p>

  “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陳衡看著在座幾人云淡風輕的樣子,仿佛闖個太守府就像飯后散步一樣正常,覺得他們大概腦子都有問題。

  陸昱說:“我已和春風客棧的柳老板商量好了,她明早送我們出城?!?/p>

  “那有什么用?又不是說出城就不會被抓了?!标惡馀闹笸壤^續(xù)嚎啕,“禍是你們闖出來的,你們可不能不管??!我什么都不知情,不但耽擱了行程,名節(jié)還受損,你們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陸昱被他吵得頭大,只能說:“等過了這陣風頭,官府就會撤掉通緝令?!?/p>

  陳衡見狀忙問:“怎么,你在官府有后臺?”

  蒼瀾故作深沉:“有,而且很硬?!?/p>

  “大到能撤銷通緝令?”

  “起碼揚州府要給幾分面子?!?/p>

  陳衡驚悚了,這年頭富家子弟是山珍海味吃膩歪了,都流行做賊找心新鮮感了嗎?他心道果然富家生活不是他這種平民能理解得了的。

  陸昱嘆口氣,說:“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對不起你,這樣吧,你不是要去長安嗎?你若是乖乖的不出亂子,等此間事了,我給你寫封舉薦信到秦王府?!?/p>

  陳衡本來就心知自己受制于人,之所以嚎個不停,不過是抱著愛哭的孩子有奶吃的心態(tài),是想趁機多訛一筆路費。但聽見這些人還有這等來頭,半是驚訝半是狐疑地問:“你們還認識秦王殿下?”

  蒼瀾想笑,但長孫遺策看他一眼,于是假裝咳嗽了一聲:“認識,還很熟?!?/p>

  陳衡盤算著,自己此時身不由己,就算不跟著他們,也是被當做同黨抓起來。若是跟著他們,一路上的花銷至少不用發(fā)愁,還能得到一封薦信。況且陸昱和蒼瀾功夫不錯,若碰上意外,他倆應該可以保自己安全。

  陳衡心里小算盤打得賊響亮,確定自己不會吃虧后,才略略放下心來:“那我就將就著跟你們走吧?!?/p>

  陸昱點頭,他想了想,把和柳依依之間的對話簡單復述了一遍,當然,隱去了被戳穿身份的那一部分。

  “所以,還要去調(diào)查李三和王麻子之間的事情。”長孫遺策若有所思。

  陸昱說:“對,今晚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啟程咱們?nèi)ダ钋f瞧瞧?!?/p>

  蒼瀾點頭:“好。我去收拾。”

  離涯子忽然冷笑:“不是冤家不聚頭?!?/p>

  “什么意思?”陸昱看向她,不知為何,從剛見面起,他就覺得離涯子似乎有意在針對他。但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了這個姑娘。

  蒼瀾也問:“師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離涯子正待解釋,但伏君陌忽然淡淡道:“離丫頭?!?/p>

  離涯子又把頭靠回師父身上,同時扮了個鬼臉:“沒什么,我自己說著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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