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勸誡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大堂哥這是被革新黨徹徹底底的洗腦了！

　　以我對二爺爺?shù)牧私猓筇酶缯f完這番意義不明，但顯然是大逆不道的話之后，他就要下地打人了——事實上大堂哥的話還沒說完，二爺爺就已經(jīng)要下地了。

　　我趕緊把二爺爺抱住，不讓他下地。別看二爺爺今年六十多了，他身體硬朗著呢，就算扛著扁擔(dān)，一前一后挑著兩桶水，依舊可以走的健步如飛。我又不能像對付暴徒那樣把他按住，只能攔著，還不敢用太大力，差點就沒攔住。

　　虧了爹和叔伯們的反應(yīng)都不慢，我剛抱住二爺爺，他們就呼啦啦的圍上來了，嘰嘰喳喳的勸二爺爺消消氣，別和大堂哥一般見識。因為場面太亂，我也沒聽清其他人說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什么。

　　我估計二爺爺也沒聽清我們說了什么，但他知道，我們是在勸。雖然還沒消氣，但看在我們拼命勸的份上，他還是坐了下來，拉長了臉，沒好氣的看著大堂哥。

　　二爺爺一坐下，我們就松了一口氣。爹和叔伯各回各位，我也趕緊溜回自己的位置上，免得二爺爺又讓大堂哥磕頭，磕在我所在的方向上。

　　我倒不是真的怕折壽或是被雷劈，這大的向小的磕頭，大的憋屈，小的尷尬，頭磕的多了，再見面就不好說話了。

　　二爺爺因為氣還沒順下來，不想開口說話。大伯也被氣個夠嗆，說不出話來。爹和三叔都不是有主見的人，也不太會說話，以前開會時，他們幾乎是不說話的。

　　在這種時候，一般是二叔出來說話。

　　二叔是個性格非常溫和的人，說話總是慢條斯理的，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從我記事起，我就沒見二叔發(fā)過脾氣。沒輟學(xué)那會兒，我經(jīng)常往和生坊那邊跑，二叔在和生坊的藥店做伙計，如果碰上他，他就會給我糖吃。

　　“興子，不是我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一沒工作，二沒媳婦，現(xiàn)在又進(jìn)了局子，街坊鄰居會怎么看你？就算你自己不在乎，也得為你爹你娘想想吧？他倆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就忍心讓街坊鄰居一直笑話他們？

　　聽叔一句勸，別在外面野了，老老實實的找份工作，娶房媳婦，好好過日子。有什么困難，就跟我們說，我們?nèi)湍?。?

　　二叔說完這番話，二爺爺已經(jīng)順完了氣。他接下二叔的話頭，用與平時無二的平穩(wěn)語氣對大堂哥說道。

　　“再者說，你的命是理子救下的。咱們槍家報恩不等來世，今世的恩就要今世報！就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能報恩嗎？就算理子不讓你報恩，為了理子這份情，你也得好好活！你要是活的不好，就是給理子丟臉！”

　　哈……怎么又把話題扯到我身上了？

　　因為二爺爺?shù)倪@番話，叔伯和堂兄弟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我身上，這讓我壓力很大。二爺爺給我使眼色，讓我說幾句，無奈之下，我只能硬著頭皮對大堂哥說道。

　　“那個……大哥，二爺爺和二叔說的對……我不是說怕你給我丟臉??！我就是覺得，人活著吧，就得好好活，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模炎约?、親人、還有朋友都照顧好了，你說對不對？

　　大哥，你對朋友夠意思，但說句心里話，你對親人不夠意思。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但是你想過沒有，你被關(guān)在局子里的時候，我們是什么感覺？你要是沒了，我們能不傷心嗎？

　　我沒有責(zé)備你的意思，可是說心里話，不管你覺得自己有多無私，在我看來，你做的事都很自私，自私的不得了。

　　大哥，人可以有理想，但咱得講現(xiàn)實。人是要吃飯的，是要穿衣服的，是要有房子住的，沒有這些，人就要餓死，凍死。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把先這些問題先解決了，然后再去做你想做的事，你說對不對？

　　如果一群人連吃飯都成問題，還整天談什么理想，不管別人怎么看他們，在我看來，他們就是一群空想家，是成不了大事的。

　　大哥啊，聽我一句勸，別作了。這次我能順利的把你撈出來，不是因為我能耐大，而是因為我運氣好。為了撈你，我已經(jīng)欠下老大的一個人情。如果還有下次，我是真沒把握再把你撈出來了?！?

　　我說這番話，不是為了讓大堂哥感激我。我是真心想讓他消停點兒，別再惹麻煩了。而且我說的是實話，這次我請司琮魄出來幫忙，已經(jīng)欠下很大一個人情，而且這人情很難還上。要是大堂哥再被抓進(jìn)去，我就得一路跪著走到司琮魄家，求他再幫一次忙了。

　　在二爺爺，二叔和我的言語攻勢之下，大堂哥的態(tài)度有了明顯的松動。他低下頭，垂下肩膀，像只泄了氣的皮球，又像是爽打的茄子，沒了精神。

　　“低頭！光低頭有啥用！低頭就不打你板子了啊！”

　　這時，大伯開口了。

　　“長嘴了沒？長嘴就說話！是認(rèn)錯還是認(rèn)罰，今后要怎么做，說！”

　　大堂哥猶豫了一小會兒，抬起頭來，弱氣的說道。

　　“認(rèn)錯……也認(rèn)罰，今后我好好的，找工作，娶媳婦，不給家里惹麻煩了?！?

　　“這還差不多?！?

　　大伯收住厲氣，態(tài)度柔和了一些，轉(zhuǎn)頭對二爺爺說道。

　　“爹，興子他知錯了，我看打他一頓，讓他長長記性就行了，您說行不？”

　　二爺爺聽了這話，嘴角一撇，說道。

　　“上次打他二十板子，第二天他就跑沒影兒了。就算打四十板子，五十板子，一百板子，也圈不住他多少天。我也不能把我孫子的腿給打折，他要是想跑，咱都拿他沒辦法。”

　　“誒，爹說的是?！?

　　大伯誠懇的點了一下頭，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厲聲對大堂哥說。

　　“你小子這次給個準(zhǔn)話！再跑怎么辦！你要是給不出個準(zhǔn)話，以后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大堂哥眉頭緊鎖，咬了咬牙，直接一個頭磕在地上，大聲說道。

　　“爺！爹！我發(fā)誓不會再跑了！我要是再跑，就自己把腿打折！”

　　“這可是你說的！”

　　大伯抬起右手，用食指指著大堂哥。

　　“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把今天說的話給記住了！要是說話不算數(shù)，老子就算是蹲大牢！就算是償命！也要打死你個兔崽子！”

　　大堂哥沒有答話，直接對著大伯，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以示決心。

　　雖然大堂哥已經(jīng)服軟，愿意做出改變，但板子還是要挨的。這板子不是為了打他，而是為了警示其他人，以后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二爺爺判了大堂哥五十板子，這次依舊是大伯行刑。不過這次他可沒留情，打的那叫一個狠。大概是在第十五下的時候，大堂哥就疼暈過去了，第十六下又給疼醒了，即便如此，大伯也沒停手，把小輩們的臉都嚇白了。

　　我們看著大伯打完了板子，會就散了。我讓爹先回家，和二堂哥、大伯一起，把大堂哥送回大伯家，把他放在炕上。

　　我走之前，大伯一家對我是謝了又謝，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想留些錢給大伯，讓他給大堂哥請個醫(yī)生看看，再買點傷藥，這樣大堂哥能好的快一些。

　　大伯死活都不要我的錢，還說大堂哥那是自作自受，就應(yīng)該讓他多躺幾天，清醒清醒。大伯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不好再強加善意給他們，只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