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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審判會

小說:元興風(fēng)云作者:純白PW時間:2020-12-17 18:41:48

  我們槍家雖然是傳承了一千六百多年的古老家族,但是我們并沒有家譜這種東西,也沒有取名字用的排字。

  不過槍家人取名也是有規(guī)矩的,不論男女,名字只能是一個字,而且不能和已知的親戚重名。如果是失去聯(lián)系的族人,或是已經(jīng)不知道名字的祖先,重名什么的就無所謂了。

  我和堂兄弟姐妹的名字,都是二爺爺取的。二爺爺沒上過學(xué),但他認(rèn)識個教書先生,學(xué)過些字,能看懂報紙。在教育未普及化之前,二爺爺就算是半個文化人了。托二爺爺?shù)母?,我們這些隔代人都有個好名字,不像鄰居家的小孩,叫些阿貓阿狗什么的。

  大堂哥的名字是“興”,他是我們這個分支,我們這代人中的老大。二爺爺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讓家族興盛,所以才給他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大堂哥比我大九歲,我能清楚記事兒的時候,他小學(xué)都快畢業(yè)了。大伯對自己要求不高,對孩子的要求也不高。他覺得人只要認(rèn)得常用的字,會算術(shù)就成,所以沒讓大堂哥念中學(xué),小學(xué)畢業(yè)就托人給他送到工廠里當(dāng)學(xué)徒了。

  二爺爺知道這事之后被氣壞了,拎著棍子追著大伯打,說他自己不爭氣,還不讓兒子爭氣。大伯挨打時的樣子和我爹非常像,死不服軟,還嚷著說,念書?念書能養(yǎng)家嗎?把二爺爺?shù)哪樁冀o氣紫了。

  不光是大堂哥,我們這代孩子,凡是過了十六的,沒一個念完中學(xué)的。也不是我們不爭氣,而是家里供不起。

  在我看來,不上學(xué)也沒什么,學(xué)問又不是非得在學(xué)校做。只要認(rèn)識字,會查字典,自己看書也能做學(xué)問。只不過我不清楚這學(xué)問做來有什么用,腦海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大伯挨打時嚷的話,只不過“念書”二字變成了“學(xué)問”。

  18日這天,我請司琮魄吃完飯就回家了。我剛到家,爹就要帶著我出門,說是要去二爺爺家。我見爹只帶了我去,沒帶娘和奶奶去,就知道我們不是去看二爺爺,或是去吃團(tuán)圓飯的,而是去開會的。

  槍家還有個規(guī)矩,家族遇到大事,或是有誰犯了錯,都要開會,或是商議,或是審判。會議由家族里地位最高的人主持,所有滿十六歲的男丁都要參加,不滿十六歲的男孩也可以來,但是只能旁聽,女眷是不準(zhǔn)來的。

  大堂哥昨天才從首都治安局放出來,這會顯然是為他開的,而且八成是審判會。二爺爺是個喜歡安穩(wěn)的人,最厭惡亂黨之流。如果不出意外,這次大堂哥至少要吃一頓板子。

  也許是因?yàn)樽嫦仁俏涔?,我們槍家懲罰人習(xí)慣打板子。據(jù)說過去是直接打軍棍的,那棍子有成年男人的手腕那么粗,如果手下不留情,一棍子下去就能打個皮開肉綻。小時候爹經(jīng)常給我講這些事,說如果我犯錯,就得挨板子,把屁股打爛,所以小時候我特別聽話。

  其實(shí)大堂哥已經(jīng)挨過一次板子了。那次是因?yàn)樗B招呼都不和家里打一聲,就放棄了工廠的工作,跑去外面野——長輩們以為他是在外面野,但我是知道的,他沒在外面野,而是在外面和他那群同志一起作死。

  那次大堂哥挨了二十板子,是行刑人的大伯。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大伯打板子的時候,肯定是手下留情了的。

  四指寬,二指厚的板子,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挨上二十下,就算是鐵打的漢子,第二天也下不去地啊。可大堂哥呢?挨了板子的第二天就又跑沒影兒了。

  爹和我趕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jīng)到齊了。大伯,二叔,三叔,四個堂哥,三個堂弟,其中一個今年剛滿十六歲,加上二爺爺,一共十一個人。算上爹和我,一共是十三個人。

  大家聚在主臥,二爺爺盤著腿坐在炕上,大伯,二叔和三叔站在炕邊,堂兄弟們站在下面,大堂哥跪在地上,正對著二爺爺。

  “餅子,理子,來啦?!?

  我們進(jìn)屋后還沒等說話,二爺爺就開腔了。爹向二爺爺問了聲好,站到了大伯旁邊,我向二爺爺和幾位叔伯問了好,站在了堂兄弟們旁邊。

  “才開始?。俊?

  在站定之后,我小聲問二堂哥。二堂哥也是大伯的兒子,比我大六歲,已婚,目前在工廠上班。二堂哥是個本分人,大伯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從來不頂嘴。

  二堂哥咧了咧嘴,連連搖頭,小聲回答說:“吃過午飯就來了?!?

  “哈?”

  現(xiàn)在是下午,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估計(jì)再過一個小時天就黑了。如果大堂哥是中午開始跪在那兒的,他少說也跪了三個小時了。

  還沒等我再問,二爺爺就又發(fā)話了。

  “理子,你過來?!?

  “誒!”

  我趕忙應(yīng)了一聲,快步走到二爺爺面前,欠下身。

  “二爺爺,您吩咐?!?

  “來,你站這兒?!?

  二爺爺拽著我的胳膊,讓我站在他面前。

  “興子!給理子磕頭!”

  我!的!媽!呀!

  不等大堂哥回應(yīng),我就連連擺手,慌得差點(diǎn)就不會說話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行?。∵@這這這這、這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

  二爺爺眉頭一豎,“啪”的拍了一下大腿。

  “你救了那混小子的命!救命之恩大于天!讓他磕幾個頭怎么了!磕??!現(xiàn)在就磕!?。 ?

  我轉(zhuǎn)頭看向大伯,剛好看見他認(rèn)同的點(diǎn)頭。我又為難的看向大堂哥,他已經(jīng)把腰彎下,額頭馬上就要磕在地上了。

  我很想去攔他,可是我的胳膊被二爺爺拽住了,想去攔大堂哥,就得掙開二爺爺?shù)氖?,我哪敢做這大逆不道的事。所以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堂哥給我磕頭,心中苦不堪言。

  被大堂哥磕頭,應(yīng)該不會折壽或是被雷劈吧?

  咚!咚!咚!

  大堂哥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磕了三個響頭,滿是淤青的額頭被磕破,地面上也留下了一個清晰的血印子。等他磕完頭,二爺爺順了順氣,問他說。

  “興子,你知錯嗎?”

  大堂哥挺起胸膛,響亮的說了三個字:不!知!道!

  你這不是找打嗎!

  我背對著二爺爺,拼命的給他使眼色。大堂哥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大聲說。

  “理子,你的恩情哥記下了。如果有來生,哥給你做牛做馬!但是理子!你記住!有些事就是要流血!要犧牲的!不流血不犧牲!就沒有改變!哥今天挨的這頓板子就是犧牲!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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