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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jié) 巨艦

小說:南海王爺作者:郁西時間:2020-12-17 18:33:11

  廣州港的碼頭,船帆林立,舶如蟻聚,大小船只爭鋒不相讓,珠寶珍奇,香料異物,堆積如山,多樣富貴晃人眼。這種場面,任是誰看了都忍不住生出據(jù)為己有的想法。

  這年趙泗二十歲,正是萬歷三十八年,西方紀元1610年,這年朱由檢也就是后來的崇禎皇帝出生了,而趙泗卻不得不去投奔一個在自己看來是陌生的人去避難。

  趙泗要投奔人叫潘安,是鄧西的一個遠方表叔,雖然是表叔但是跟鄧西家關(guān)系極親密。聽鄧西說過,這潘安年輕時候曾遭家變幸得鄧父救助,自此感恩在心,倆家長年互通消息不斷,鄧父西去后曾親自上鄧家哭靈,跟趙泗也有一面之緣。

  到了碼頭已有一個小廝等候多時了,這小廝一身短打扮,都是粗布料子,不過人卻長得精神,一雙小眼睛有神極了,一看就是個機靈人,見到幾人下船忙來詢問,知道等對了人臉上露出笑容作揖問好。

  趙泗待人從來就很客氣,見小廝行禮倒也認真回禮,問道:“敢問小哥,尊姓大名?!?

  小廝道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可當不得,小的叫宋歡,您喊歡兒就成。”

  然后叫宋歡的小斯又喚來了一輛馬車,道:“泗爺辛苦,快快上車吧,這太陽可毒,仔細曬壞了您?!?

  坐在車上趙泗又仔細回想了下鄧西告訴他的潘家的情況,潘安自得鄧家救助后一直在鄧家棲身,后來得鄧父資助上京游學,認識了一個至交李夢生,跟著李夢生甚是投緣互相依為知音。后來李夢生接管家業(yè)后,潘安便投了李家做了一個管家,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了。潘安門丁不旺,膝下只有一女名喚潘月,年方二八待字閨中。

  廣州的街市,道路兩旁都是一水的青磚碧瓦,很緊密擠占的整條街道曲曲折折的。房子有高有矮有新有舊,屋面凹凹凸凸甚至少幾塊瓦片的也很常見,有的屋子上還長著絨毛小草,背陰面則有青苔。不過兩面的鋪面倒很熱鬧,街面上人流攢動,聲音喧嘩下很有有活力,只是沸贏的各種聲音中夾雜的南國口音還是讓趙泗覺得陌生。車子顛簸了半個時辰方才到了潘家,到也不是這廣州城大,實乃是這馬車太慢,道路又不好。潘家門前倒也沒用什么銅馬石獅子之類的,門上也沒有什么匾額,宅子也不大,兩進院落七八間屋舍,算是個小康之家。

  潘安這時不在家,潘夫人宋氏出面安頓了趙泗,讓他住進前院靠西一個屋子,屋前有棵大樟樹。這樹冠高葉密,一直跟著的宋歡說此樹已有百年樹齡了,這潘老爺之所以買這個宅子便是看上了這棵大樹,否則也不會出三百兩銀子買下這么一個小宅子了。按趙泗的看法這宅子三百兩確實是貴了,就算是放到揚州這樣的院子也只值個百八十兩,但趙泗看見了這棵大樹后就覺得很值了,古樹之下必有余慶,蔭蔽后人的好風水啊。這卻也做不得準,要不然這潘安也不會只有一女了。

  宋氏安頓好了趙泗后就進了北面的屋子不再出來,這到也不是慢待客人,只是大明朝的習俗女人不好拋頭露面,趙泗倒是很滿意宋氏,覺得她知書達理,雖話不多言面無淺笑,這樣才顯的端莊持重嗎。到得晚間潘安潘老爺才回到家中,請了趙泗過去敘話,只說怠慢了貴客。趙泗也言說客氣,潘安為人忠厚,話也不多,倆人沒說多久,趙泗就以舟車勞頓為由告罪回了自己的屋子。

  潘家算不上什么大戶,家中仆役只有四人,除了宋歡外只有兩個丫頭,和一個老仆,于是趙泗起居趙泗就只有宋歡照顧。宋歡乃是跟宋氏一起嫁到潘家的,故而隨宋氏姓宋,這小子長得瘦弱,但為人精靈,尤其一張嘴巴似乎是停不下來。

  從此趙泗便在潘家住了下來,一日趙泗便被吵鬧聲驚醒,喚來宋歡一問才知道,原來這天是李家新船下水的日子,李家有關(guān)的人都去碼頭慶賀。李家有船三十艘,按說一條新船下水不至于這么張揚。

  于是趙泗疑道:“這李家家大業(yè)大,為了一艘船下手,卻如此勞師動眾,莫非真的如此珍視船只嗎?!?

  宋歡道:“泗爺有所不知,這艘船可不是普通的船啊?!?

  趙泗更奇:“哦?有何不同?!?

  宋歡得意道:“此船可是花了數(shù)萬兩銀子建造經(jīng)年啊,光是哪造船的用料就不是一般的木頭?!?

  趙泗這時候已經(jīng)起床,梳洗完畢,問道:“這造船還有這多講究,看來此船一定大有來頭啊?!?

  對造船一途趙泗雖不精通,但是也不完全是外行,他販鹽時候常常與船打交道,十日里到有六七日是在船上,不過那是河船,海船從揚州逃往潘家才是他第一次坐呢。

  宋歡見趙泗有興趣聽,更是得意,嘴里的話滔滔不絕:“自然不一般啊,這船用的的可是一水的上好鐵木,光是從西面的深山里拉木頭都死了好幾個人呢,其實有些不吉利,可我們都不敢說?!?

  鐵木是上好的造船木料,可要造大船就要大料,哪便要到深山老林中尋找,甚是不易。李家造這艘船竟通身全用鐵木,這更是引發(fā)了趙泗的興趣,連問:“造艘船費這么大事,價錢肯定不菲,不知道作何用處?!?

  宋歡道:“是啊,我常去那船廠走動,聽那船工說光是用料就費去了五萬兩銀子呢,嘖嘖真是有錢啊。加上李家又不惜工本只想早點造成,船工顧的也多,聽說下來花了七八萬兩銀子呢?!?

  見宋歡來回繞轉(zhuǎn)可提不到正題上,趙泗有些慍怒道:“你倒是說說這船作何使得啊。”

  宋歡轉(zhuǎn)著倆小眼睛呵呵道:“公子不要著急,你可知道這李家的底細嗎?!?

  趙泗只得聽宋歡慢慢的說來:

  這李家本是世代海商,乃是廣州大戶,奈何明代海禁時解時禁,李家人多有遷居海外,漸漸倒也在南洋成了一片網(wǎng)絡。本家仍留在廣州,禁時購置田地耕讀傳家,開時起帆遠航,又與官府交情甚好,常能在官貿(mào)中嘗到甜頭。隆慶初年朝廷重開海禁,準販東西二洋,李家再次扯起船隊開始貿(mào)易。

  然此時西洋人大船駛來,海貿(mào)不及先前好做,到得李夢生掌管家業(yè),這才有所起色。李夢生少年持家,有魄力,不顧明庭禁止私·通日本,帶船隊長年往返。日本出產(chǎn)白銀,短缺絲貨布匹,十幾年來李家積攢了大筆財富,光是大船只足就有三十余艘,小船更是不計其數(shù)。雖然算不得廣州第一海商,但卻也是佼佼者之一。尤其李家在南洋有眾多親戚,近年來南洋生意越來越大,洋人多在南洋貿(mào)易,且多有金銀,李家日漸興盛。這時李老爺便起意造一艘巨艦,自己親自坐鎮(zhèn)。

  聽宋歡說完,趙泗沉思道:“這么說這李老爺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啊,倒也當?shù)媒o自己造個巨艦?!?

  話雖這么說,趙泗心里卻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見多了那種從志得意滿到一朝破落的事情。

  這時候宋歡又說:“泗爺,這時候也快到了,不如我們也去看看?!壁w泗本不愿去,他躲禍在此本應深居簡出,但看到宋歡眼里的渴望,加之自己到是很想見見這李老爺,便點頭同意了。

  到了碼頭早已是人山人海,這碼頭不大,一次只能停三艘大船,是李家的專用碼頭。不過遠遠看見碼頭上只停泊了一條巨船,足足占據(jù)了三條船位,趙泗還從沒有見過如此巨大的船只,一下子震撼住了。只見那船雖然在船頭尾處只有兩桅桿,但船身卻長足有二三十丈(明代單位比現(xiàn)在的丈要短,一丈越兩米),寬也有六七丈,如此大船只立兩桅實在奇怪。

  趙泗問宋歡:“怎的這船只兩桅,跟小船無異啊?!?

  宋歡道:“泗爺,這是海船,下南洋的船朝廷不許超過兩桅的?!?

  接著低聲又道:“這只是做給人看的,等船出海時候,會悄悄多立幾桅的,這船我聽人說有六桅呢,嘖嘖真是大啊。瞧瞧上面的人多小,我都快看不見了?!闭f完宋歡踮著腳似乎還嫌不夠,連連蹦著。

  趙泗此次前來本想見識見識李老爺?shù)?,便有問道:“李老爺可曾前來?!?

  宋歡道:“還早著呢,李老爺現(xiàn)在在大酒樓正宴請貴賓呢,那些貴賓可都是吃海上飯的大老爺們?!?

  碼頭上人越來越多,頭上日頭也起來了,人擠人一身是汗,趙泗不耐煩起來。

  突然一聲清脆的銅鑼聲起,眾人開始喧嘩,宋歡忙道:“快看是李老爺來了。”

  趙泗身子不矮,踮起腳就能從人透頂看過去,遠處確實來了一群人。中間的一人頭戴儒士帽,腹大腰圓,面目到不甚看清,但看到旁邊跟著的是潘安,料想這人必是李老爺無異。身后跟著一大群也都是一身絲綢衣服,想必就是李老爺請來的客人。這群人一路走來,人群不自覺的分開兩邊讓開了路子。

  趙泗正要擠過去跟李老爺打個招呼,可突然又覺不妥似有唐突,或許請潘安介紹自己才是正理吧。

  正猶豫間,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嘀咕了一句:“區(qū)區(qū)鄙商,竟敢如此排場,必有大禍啊?!?

  趙泗循聲望去,見一個粗布衣男子抱根扁擔,也在看著遠處,腰里還別著本書。趙泗笑著搖了搖頭,氣人有笑人無的人真多啊。等轉(zhuǎn)過頭去的時候,李夢生一行人已經(jīng)上了船,跟船上那些小小的人兒混在了一起,看不甚清楚了。碼頭上的人卻還是那么多,這時候趙泗已經(jīng)不打算在待下去了,想回潘宅可看到身后也黑壓壓的一片人海,頓時頭疼起來,又看著仍然踮腳看熱鬧的宋歡,只得忍了下來。宋歡雖然對趙泗恭敬,但全不似對潘家主人一樣,少了些謙卑。趙泗也明白自己身份,好聽點是遠方的貴客,說白了就是來躲禍的,寄人籬下而已,所以也很低調(diào),對潘宅的下人也非??蜌?。所以人緣還不算差,宋歡就什么事情都愿意告訴他。

  天有不測風云,毒辣辣的太陽說沒就沒,幾乎瞬間便陰風陣陣了,接著大雨都沒給人反映時間就掉了下來。人群頃刻間散了,大明人啊,無事喜歡熱鬧,但一牽扯到自己頭上瞬間便散了。趙泗隨著人群,不如說是被人群裹挾著回了廣州城,他也不識得路,隨著人流四處流動。淅瀝的雨絲映著青磚碧瓦,看著抱頭跑動的人群,倒也不壞。慢慢的人群散了后,趙泗找人打聽許久才回了潘宅,這時宋歡正坐在宅前的門檻上。

  趙泗笑道:“你不進屋避雨,坐在這里干什么?!?

  宋歡抬起頭,初始一臉愁容,接著狂喜之色:“公子啊,你可回來了,我還怕丟了你,要挨責罰呢,哪里敢進門啊?!?

  見宋歡神情,又拉著自己袖子,真怕自己丟了的樣子,趙泗不自覺的笑了,難得的會心。一陣子的失落一掃而空啊,似乎與廣州這座城市的陌生在雨中蕩去了一點。回到屋里,宋歡又恢復了往日的活波,話又多起來了,從贊嘆哪船真大難怪要那么多銀子,到羨慕李老爺?shù)呐艌?,后來卻直嘆出船遇到下雨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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