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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jié) 逃難

小說:南海王爺作者:郁西時間:2020-12-17 18:33:11

  中國的江南是個好地方,尤其是到了明代,更是風月繁華之地,魚米富足之鄉(xiāng)。既有兩湖地區(qū)的湖廣熟天下足的說法,還有食鹽產(chǎn)區(qū),兩淮鹽天下咸的號稱。兩湖固然物阜民豐,但卻不及兩淮商人奢華的一二,淮鹽以揚州為中心,官府的鹽運使衙門就設(shè)在這里,所以這里慢慢的就聚集了一群天下最富足的人。他們的銀子據(jù)說可以筑起一條環(huán)繞揚州的城墻,但是也不是所有鹽商都是富甲天下的豪紳,大鹽商風光的背后少不了那些小鹽商的苦功。

  趙泗跟鄧西就是這樣兩個小鹽商,他們和一大群跟他們一樣的人,負責把鹽從產(chǎn)區(qū)運銷到各個食言區(qū),但是所獲利潤卻不多,勉強維持一個小康之家罷了。

  鄧西家是世代鹽商,可惜沒有鹽引,也沒有資本去弄窩子,只能靠著掛在別的大鹽商下糊口而已。好在他們家是徽州人,鹽商中多位徽州商人在經(jīng)營,所以靠著這關(guān)系維持下去倒也不難。趙泗就慘點了,他是從山西來的,雖然山西商人也要許多在兩淮從事鹽業(yè)者,但是卻沒有門路。后來巧遇到鄧西,才走上了鹽商的道路。他跟鄧西幾代兢兢業(yè)業(yè)不一樣,他這個人不安分,只要錢夠多他就愿意冒險,而且為人心狠手毒,很自然的就走上了販賣私鹽的路上。私鹽的利潤也確實讓他滿意,不幾年自己幾百兩本錢愣是翻到了萬把兩。

  這日剛剛跟幾個同路的鹽販子在酒樓交流完感情,趙泗卻沒有回家,而是一步一步的來到鄧家,敲開門還沒來得及進去就被匆匆趕出來的鄧西攔住了。這幾年趙泗靠著鄧西的關(guān)系,不但自己生意有了起色,更是大大擴展了鄧家的買賣。鄧西也很放心的把鄧家的生意交給他做,自己樂的省心。

  “鄧兄,這么晚還沒有休息啊?!壁w泗醉眼惺忪的道。

  “哎呀,怎么醉成這樣,這里不是就待的地方?!毙膶掦w胖一副敗家二世祖模樣的鄧西忙把醉醺醺的趙泗拉到旁邊一個角落。

  “呵呵,鄧兄怎么了?!?

  “快別說了,這個包袱里有幾百兩銀子,你快趕緊走。有人高發(fā)了你,說你走私私鹽。你的家當我已經(jīng)找人送到了船上,你快去碼頭,船都給你準備好了,他們會帶你去廣州躲一陣子,等風聲過了在回來吧?!?

  “?。∈裁??”趙泗頓時清醒過來。

  “快點走吧!別再耽擱了,幸好你沒有回自己家。不然恐怕都被抓了,官府沒準什么時候也來我這里查呢,你趕緊走。”鄧西繼續(xù)催促。

  “啊,被告發(fā)了,誰干的?”趙泗問道。

  “這個就不清楚了,唉,我收到風聲有人說你壞了行里的規(guī)矩。”

  “哦!那你怎么辦,這些年我們兩家可都是同進退的啊?!壁w泗問道。

  “我沒事,我們家經(jīng)營幾代了,還是有人愿意保的。你就不一樣了,他們是拿你開刀,震懾下鹽梟罷了。等風聲過了就好了,別再耽擱了,走吧。”

  被鄧西連勸帶推的一路跑到碼頭,趙泗還是不放心,怕牽累了鄧西。直到上了船遠遠離開了揚州才罷。

  ······

  趙泗經(jīng)歷太豐富了,可說起來卻相當不走運,似乎從來沒有兩年一上的順利時間,但是此人經(jīng)歷頗為坎坷,倒也不是那種被打到就站不起來的主兒。他的經(jīng)歷要是說出來,就算不加上穿越的傳奇,估計沒有人不感慨的,尤其是這一切都發(fā)生在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身上的時候。

  他五歲時,已經(jīng)記不起什么原因被老爸揍了一頓,負氣離家出走不幸上錯了一輛煤車,被拉到了一個產(chǎn)煤很多的北方城市,年紀小說不清自己的住址,也便沒人管了,自己開始流浪。學(xué)會了用各種表情在同情心泛濫的婦女同志們那里騙吃的。

  七歲時不幸被一個黑磚窯主誘惑進了磚廠,過了幾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后,被警察所救,后被送入學(xué)校。見過了許多逃跑被抓住折磨的慘不欲生的例子,趙泗學(xué)會了隱忍,沒有絕對把握絕不行動。

  在學(xué)校里受不了老師同學(xué)的歧視欺負,偷偷的又跑了,然后繼續(xù)流浪。這時候的趙泗依然認為尊嚴比什么都重要。

  十歲的時候在一小煤礦上偷食物被抓,遇上老好人趙老四。趙老四沒兒沒女,就收留了他,趙泗從此跟老四一起下井,也就是此時有了趙泗這個名字。歷盡悲慘生活的趙泗這時候總算是穩(wěn)定了下來,但他還是不相信世人,他小小地眼睛里充滿了防備。

  十二歲時,煤窯事故趙老四死了,小煤窯老板開溜了,此后趙泗混跡于各種小煤窯謀生。此時的少年心中沒有任何理想抱負,對他來說什么夢想理想都太奢侈,如何活下去才是他真正應(yīng)該考慮的。

  幾年后路數(shù)混熟了,趁著市場管理混亂,偷開了一個煤礦。這時候正遇上煤價高漲,狠狠的賺了一筆,到他十八歲的時候已經(jīng)積攢了上百萬的財富,還積攢了不少的人脈,并通過行賄把這個煤礦變成了他合法的財產(chǎn)。初步成功的趙泗,此時體會到了別人的羨慕,嫉妒甚至是恨,但是他感到爽快,這才是他想要的。

  十八歲的趙泗志得意滿,雄心萬丈的想要多開幾個煤礦的時候,這時候霉運又降臨了。省政府要對煤礦業(yè)整改,眼看拗不過政府,趙泗見風使舵積極向政府妥協(xié)。后來在合并后的國有礦上趙泗得到了一個科級的閑職,雖說是閑職但是作為積極合作分子,趙泗被當成了標桿,凡是有人來檢查總是趙泗陪同。此時的趙泗早已經(jīng)成熟的懂得該什么時候放手,明白在自己沒有能力改變的時候,就努力去適應(yīng)。

  終于又一次上面來視察,好死不死的還偏偏是去檢查趙泗原來的那個小煤礦改造情況,對于自己的煤礦情況趙泗是知道的,基本沒有什么安全設(shè)施可言,后來合并到國企也基本上沒人認真管過,當檢查的時候就用各種手段應(yīng)付過。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或許是上面沒有打點好,這幾個檢查的領(lǐng)導(dǎo)特別較真,就是要下井。趙泗無奈只得陪同。

  也不知道是趙泗該死,還是什么,剛下了井礦就塌了······

  故事當然還沒有結(jié)束了,趙泗被幾個挖井人挖了出來,可當趙泗重獲新生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把它挖出來的人穿著古怪的衣服。幸好這些人的話趙泗勉強還能聽懂,一番交流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大明國。大明國的名字趙泗有點印象,他好像聽人談?wù)撨^什么明國有些什么事兒的,但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此后很長一段時間趙泗都試圖尋找回家的路,可是除了弄清楚了大明朝的情況外,一無所獲,慢慢也就死心了,反正那個時代也沒什么可留戀的。

  很快趙泗變賣了自己手上戴著的一個玉石貔貅,換了點銀子,打點官府又弄了個煤礦,打算重操舊業(yè)??珊髞聿虐l(fā)現(xiàn),煤根本賣不出去,有路子的煤礦都把煤賣到官府名下的鐵場里撈銀子,趙泗沒有路子只得慘淡經(jīng)營??哨w泗對賄賂這個門道可是很熟,狠心舍了大把的銀子總算是拉了點關(guān)系,打算也吃吃官家呢,沒想這時候自己的煤礦又出事了,還死了人。趙泗這個無良資本家根本沒有想過死者,自己撒丫子給跑了,還直嘆自己倒霉。

  一路輾轉(zhuǎn)到了江淮,這里的鹽商富甲天下,趙泗偶然在酒肆里結(jié)交到了一個朋友,這朋友叫鄧西,家里正是販鹽的,整日無事在酒館茶寮廝混。一段日子后,趙泗和鄧西已經(jīng)混熟,借著鄧西的路子他也開始販起私鹽來。鄧西家本是小鹽商,大致是從大商家手里拿貨,販運到遠地售賣,這門買賣風險大,利卻是不大,大頭都讓前幾道販子抽走了。干了一年的買賣,趙泗也算攢了一些積蓄,手里有了萬把銀子,而跟他合伙的鄧西此時也繼承了家業(yè),人卻懶惰了下來,生意大多是交給了趙泗打理。

  趙泗此時也才不到二十歲,年輕膽大幾次都繞過幾道手,直接去上邊購鹽底下也直接賣給百姓,這下可壞了行里的規(guī)矩,被人告發(fā)了。幸而鄧西收到風聲,沒等官府行動給趙泗找了艘船,讓他去廣州投奔自己一個親戚了。

  ······

  趙泗站在船頭,他一身白衣配上削瘦的身材,像極了一個文弱書生,可實際上卻是個大大的文盲,甚至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只是在社會上混跡久了,各種黑暗各種骯臟以及各種暗中的規(guī)則都摸得門兒清,知道在必要的時候用些不太正當?shù)氖址苁盏狡嫘???捎袝r候偏偏有股子擰勁,喜歡挑戰(zhàn)規(guī)則,這次正是他發(fā)現(xiàn)販賣私鹽利潤豐厚,不但可以偷逃了官府的稅款,而且還能繞過幾道手不用受頭上大鹽商的盤剝,但是挑戰(zhàn)的結(jié)果卻是現(xiàn)在只能跑路了。

  船是沿著海岸前行的,眼前是無限的深藍,以及隱約可見的陸地。這船不小有三十米長,走私了這么久的私鹽,趙泗對各種船只可謂熟悉的很了,他看的出這是條福船。福船跟沙船廣船等并列中國四大古船,性能優(yōu)良,既能在海里跑也能在江里跑。

  “泗爺船頭風大,進倉吧?!?

  一個中年漢子走到趙泗身邊道。他叫王佐,本來是鄧西家的下人,但是為人活泛又不失穩(wěn)重,便跟趙泗一起做私鹽買賣,這次鄧西送趙泗走不放心也把他派過來了。王佐是趙泗的得力助手,最讓趙泗印象深刻的是一次他帶著幾個人販了幾船鹽在江上被官兵堵住了,當機立斷放火燒了鹽船帶人投水跑了。

  趙泗“恩”了一聲道:“還有多久能到廣州?”

  提起廣州,有著前世記憶的趙泗自然知道,可他很奇怪,自從自己到了這個叫明朝的地方,竟然發(fā)現(xiàn)很多地方跟自己心中的中國一樣,當然只是名字一樣而已,什么揚州蘇州他都去過,一點沒有自己心中蘇揚的影子。

  王佐道:“船上拉的都是絲貨,不重,船行的很快,估計明天午時就到了?!?

  “哦”,趙泗應(yīng)了一聲,又陷入沉思中。

  他本是一個流浪的兒童,前世受盡白眼,乞討時候看著路人鄙夷漠視的眼光,后來滿懷希望的走進了政府為他找的學(xué)校,可誰想到老師和同學(xué)的歧視更加刺傷他的心。所以他從不信任任何人,在他心里似乎世人都是冷漠的,想來想去或許只有趙老四是他遇見的唯一一個好人吧。

  他五歲就開始流浪,發(fā)跡后挖空心思的撈錢,這世界上只有錢是唯一的追求。在撈錢的過程中他能感到一些安慰,看著別人羨慕自己仿佛就高人一等了。其實只有他這種經(jīng)歷過日日都在饑餓中掙扎的人才會明白,錢的真正意義,才會知道一塊錢意味著幾個饅頭一天包飯,所以掙錢還能帶給他更多的安全感。

  也正因為那些慘痛的經(jīng)歷,趙泗一直就是個冷漠自私無情無義的人,他從來沒想過在明朝自己竟然也能遇到好人。鄧西對他的救助對他心里很有觸動,卻也很不理解,他為什么要救自己?自己被官府抓了,那自己的財產(chǎn)不就可以分他一些嗎,自己被抓了自己經(jīng)營的網(wǎng)絡(luò)不也就成了他一個人的了嗎。他心里反復(fù)設(shè)想如果是鄧西遇到了這種事,他會不會出手相救?答案是不會,不管如何都不會。這個答案讓趙泗心里莫名的多了些惆悵,他不知道自己是對的還是鄧西是對的,但是他忽然發(fā)現(xiàn)似乎自己心里是傾向鄧西是正確的。難道自己還相信正義這種東西存在,不,或許是渴望他存在吧······

  也不知是不是船頭的冷風吹的,趙泗頭有些暈乎乎的,他的記憶竟慢慢開始模糊,從這一刻起他的心緒突然變了,他不在想回到原來的世界了——那個讓他感到冷漠的世界。他感到他應(yīng)該是屬于現(xiàn)在這個時代的,前世仿佛真的是一場夢,一場很長的夢,可如果那是夢,那前十幾年自己都干什么了,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了,難道一直就是在做夢??扇绻皇菈?,為何明明自己知道的許多地方都面目不同,找不到一點夢里的痕跡了呢。

  趙泗想不明白,頭暈?zāi)X脹身子不由得晃了晃。王佐看到,以為他暈船了,忙來攙扶,道:“泗爺還是回倉吧。”

  趙泗便跟了王佐回到船艙,躺在床上很快便睡著了。

  趙泗睡著后,發(fā)起了高燒,可急壞了陪同的王佐,一晚上沒有睡著嘴角全是泡。

  第二日中午,船果然到了港,趙泗奇跡般的不但退了燒,而且下床了,仿佛根本沒有生過病一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經(jīng)不同于以前那個趙泗了,前塵往事如云煙都已經(jīng)隨風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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