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吟性大發(fā)

　　單調(diào)乏味的生活，是一件讓人覺得哀怨的事，尤其是對我這種整日里無所事事的人來說，更是一種極端痛苦的煎熬。加之我為了使自己能夠健康茁壯地成長，婉言謝絕了伊愛的侍寢，這就使得本就無聊的清淡日子，顯得愈發(fā)的無趣。

　　有了麥朵的存在，伊愛并沒有因為我的決定而顯得過分的沮喪，她已經(jīng)將注意力，完全地集中到了這位小麥膚色的夏人姑娘身上。而我那兩位長相古怪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幾天也銷聲斂跡了。

　　一切都顯得是那么的不同尋常，可我卻找不到這種感覺的由頭來自哪里。心中總總有股莫名的悸動，讓我很不愿待在這宅子里。

　　“伊愛，你來一下！”站在門前，我對著天喝著。

　　伊愛來得很迅速，這充分地體現(xiàn)了她作為一位優(yōu)秀婢女所應(yīng)該具備的素質(zhì)?！澳愫望湺鋼Q上男裝，陪我去兮風樓轉(zhuǎn)轉(zhuǎn)?！?

　　對于我的命令，伊愛向來是無條件執(zhí)行的。當我剛穿好皂靴的時候，她便牽著不知所措的麥朵，悄然無聲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愣著瞧向已經(jīng)換好裝束的兩人，不免有些詫異。怎地這么快，還無聲無息。難道說，伊愛有做殺手的潛質(zhì)嗎。

　　兮風樓，是騰威府僅有的一座集餐飲、住宿、歌舞表演欣賞、洗浴以及提供暢談人生對象為一體的，高檔次綜合娛樂休閑場所。據(jù)說它的后臺老板，來頭很硬。

　　來這里，除了心中那股情緒的原因外，最主要還是因為我很不爽。從霍老四那里得知了詳細情況后，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天了，可我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那釀酒法子是怎樣去了。你說，這不是要人命么。換做任何人，我想都無法保持正常的心態(tài)吧。

　　所以我要好好的放縱一次，然后回去繼續(xù)煎熬，看能不能回想起來些什么。

　　兮風樓的生意很好，從顧客的數(shù)量上便可以判斷得出。今天為了能痛快地舒緩一下心中郁悶的情緒，我特意吩咐伊愛帶了一貫錢出來。

　　一貫錢有多少，以前我并不了解，自然也就無法理解伊愛聽到我的吩咐時，臉上顯露出來那怪異的神色。當她變戲法似地將它拿出來時，我才明白伊愛為什么會如此表情。其實并不是她舍不得，而是，一貫就是整整一千個錢，分量重得不得了。

　　我現(xiàn)在可以深刻地體會到巨款這個詞的含義了，九百個錢揣在兜里，真的很‘巨’，害得我走路都不得不傾著身子。為了能減輕一點重量，伊愛的錢袋里放了九十文，麥朵的身上兜了十個。

　　于是我就這樣怪模怪樣的走進了兮風樓，在小廝的引導下，上了二樓的一間包廂。以前老聽伊愛說這里很賺錢，今天到了這我才知道伊愛為什么會這樣說。看看這間廂房的裝飾就知道，如果不限制消費的話，等會結(jié)賬的時候怕是都不止一貫。

　　同時我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前幾日我與伊愛說在兮風樓吃酒，其實是個謊言。實際上我去到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將麥朵領(lǐng)回來的那個院子。

　　“幾位爺，需要點什么吃食，咱這里有煎魚、鴨子、炒雞、兔，煎燠肉等等，以及各類時蔬。還有今早剛到的茄瓠，正巧還剩一只，需要來一個么？！”小廝麻溜地報出幾樣常用菜名，伊愛顯然對其中一樣很感興趣。

　　“茄瓠，那是什么？！”

　　小廝滿臉堆笑，“這可是稀罕玩意，是我家掌柜專程托人從京城東華門場坊中撲買來的。這買來時本是一對，不過有一只已經(jīng)被趙家二少訂了去，就剩一只了?！?

　　“哦，趙嘉祺也在這？！”我很是詫異，這頭怪物難道也和我一樣心中有郁氣，特意跑來這里消散的嗎。

　　那小廝仍舊一臉笑容，“對啊，就是趙二少。要說咱這騰威府啊，也就是您黨三少能和他比?！?

　　“你認識我？！”

　　我的問話使得小廝很是尷尬，看他的面色，我應(yīng)該是騰威府里家喻戶曉的衙內(nèi)，認識我其實并不奇怪。小廝不知道該如何來回答我這個極其怪異的問話，好在伊愛及時揮手讓他下去備菜，這才替他解了圍。

　　“記得將最后一個茄瓠給我整了。”我沖著小廝的背影吼道，咱不能輸給趙老二是不是。人家小廝都說了，這騰威府里，我可是有數(shù)的人物。

　　酒菜很快便送了上來，當然，這只是一些下酒的涼菜。正食，這會還在廚房里捯飭著呢。

　　幾口高酒下肚，不知不覺有了想吟詩的沖動。真是奇怪，難道我還是一個文化人嗎，可伊愛不是說我從來就不愛念書的么。

　　可是，我腦中突地就浮現(xiàn)出一首詞來。于是我說道：“伊愛，我要做詞，你叫小廝拿紙筆上來，等會好將它記下來?！?

　　伊愛很是困惑，“少爺，您確定是要作詞？”

　　“哇，少爺您還會做瓷??！”麥朵顯然被我的多才多藝所傾倒，“那我?guī)湍阏彝寥ァ！?

　　“誒誒等會，你等會！”我一把拉住麥朵，“我不過是做詞而已，你也用不著拿土來打擊我吧。砸在身上，那可是會很痛的哦。”

　　麥朵也開始困惑了，“少爺，不用土那怎么做瓷?！?

　　好吧，由于她特意將‘瓷’字咬得很重，我想我是明白了，她其實并沒有聽明白我的國語?！坝H愛的麥朵姑娘，我說的詞，是詩詞的詞，而不是用來盛酒那個瓷瓶的瓷?！?

　　麥朵臉紅了，她是羞成這樣的。伊愛的臉也紅了，可我明白她那是因為氣憤而導致的。因為我前幾日也這樣稱呼過她，可能她以為這只能是我對她的專有稱謂。

　　怨歸怨，不過伊愛還是轉(zhuǎn)身下樓去找紙筆了。

　　而我呢，則是正襟端坐，清了清嗓子后，開始醞釀起了感情。雖然我不愛讀書，不過腦中留存的記憶殘片告訴我，作詞可是一件極為講究的事情。若是沒有感情的投入，那只是口中有詞心中無詞的初級境界。

　　于是在伊愛回轉(zhuǎn)來，并準備妥當后，我便深飲一口高酒，起身開始作詞。

　　“揮袖寄青絲，宿醉不醒時節(jié)。歡笑拈花摘葉，慣作雨合霜。月出風撫琵琶弦，左右是*。百里花團錦簇

　　，望伊出紅塵。”

　　顧得，真沒看出來，我他娘的還有這份才情啊！吟完詞，我又深飲了一口酒。

　　“喲喲，還真沒看出來啊，你他娘的還有這份才情?。　?

　　上一句是我自己在心里夸的自己，而這一句，可不是我自個說的。循著聲音望去，一頭相貌猙獰的怪物出現(xiàn)在我面前。除了趙家老二，還會是誰呢。

　　“你怎地知道我在這里？！”

　　趙嘉祺一臉的不相信，死定定地望著我?！翱吹揭翋劬椭滥阍谶@嘍，不過我說，先前那詞，真是你作的？！”

　　“呃，這樣你也能看出來？！”

　　其實我自己也不敢肯定，因為它是突然就出現(xiàn)在我腦海里的，那我該怎么回答呢。

　　“這首詞的意境，倒是蠻符合黨三少現(xiàn)今的狀態(tài)，若是你能再作一首的話，那我就可以肯定它一定是出自你手?！?

　　說這話的，是跟在趙嘉祺身后一個裝扮與伊愛和麥朵倆人無二的少年。不過我知道，這家伙也是女扮男裝。

　　趙嘉祺見他也來了廂房，面色略顯拘謹?shù)匚⑽⑶妨讼律??！皼]想到，把你也給引過來了?！?

　　我暗道，原來你們是一伙的啊。

　　那人微微一笑，“春已即逝，轉(zhuǎn)眼夏日便要來臨。要不三少且以此為題，再即興一首，不知意下如何??！”

　　沒等我自主反應(yīng)，腦海中又蹦跶出一首詞來。好吧，這可是你自找的。

　　“伊愛！”我嘴角輕揚，“酒來。”

　　一只纖手很快地端著酒碗湊近，我接過來一飲而盡，細看下時，原來是滿臉崇拜神色的麥朵。

　　“樓外清雨萬千縷，妄牽香色，難留春還去。伶仃風前迎梨花，隨它且望何處歸。翠遍隴川聞稀聲，權(quán)當無情，苦也情人怨。將酒別它輕不語，欞外又落瀟瀟雨?！?

　　詞意貫串一氣呵成，我自顧瀟灑地撩過額前散下的發(fā)縷。伊愛已經(jīng)醉了，這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原來我是這般的深藏不露。麥朵傻了，我不知道她是因為懂得這首詞句的優(yōu)美，還是被它所代表的意境而感動震撼，又或者是因為其他的什么原因。

　　趙老二則是像見了鬼似地，手哆哆嗦嗦地指著我，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有那位的表現(xiàn)，還算是有點正常。

　　“翠遍隴川聞稀聲，權(quán)當無情，苦也情人怨······”他反復地念叨著我的佳作，眼中的光彩卻是逐漸深重。“崇孝原來如此大才，真可謂是被褐懷玉??！今次還有他事，改日元悅再登門拜訪。”

　　這位莫名其妙地女子，馬馬虎虎來，稀里糊涂去，以至于我完全沒有進入到狀態(tài)。再看趙家老二，同樣的一臉恍惚，茫然不知所措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