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明末天下行作者：中域時間：2020-12-17 18:14:24
楊興定第一次，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么慘烈的場景，馬上感到心中一股酸水直往咽喉里冒，如不是穿越親眼前見到過許多燒焦?fàn)畹氖w，說不定立馬吐出來。
隊伍中許多人也是一樣，楊興定無意中望了望隊伍，雖沒有一個人吐出來，卻有不少人皺著眉頭咬著牙在強忍著。
唯一受不了只有蔣氏兄弟，大哥蔣孝林蹲在地上是哇哇地吐得不成樣子，小弟蔣孝風(fēng)吐完竟然嚇得哭起來。
楊興定沉默地騎在馬上指揮隊伍慢慢前行，越是在這個關(guān)鍵的時刻，楊興定潛意識里越不敢放下心來，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地去確認(rèn)前面是否還有未知的危險。哪怕邊上很多手下用迫不及待的眼光望向他時，他也沒有下達(dá)任何命令。
過了這一片慘相萬分的殺戮之地，一股惡臭向眾人襲來，只見女真營地里隨處可見躺成各種形態(tài)的女真兵，時不時還有一些人在微弱地做著垂死掙扎。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特點就是每人身邊有一大攤惡心的嘔吐物，是一片狼藉。
吳之恒打馬由遠(yuǎn)及近，帶著滿面的春風(fēng)來到楊興定面前，突然跳下馬來單膝而跪，用一種很尊崇的語氣向楊興定抱拳道：
“少爺，屬下向您交令，我們剛才點了一下這里所有女真兵，總共有二百四左右，若加每日一樣巡夜人數(shù)的四十來個女真游騎，及先前干掉的那幾個，人數(shù)差不多能對上?！?
“之恒兄，你這是干嘛，快快請起，孝風(fēng)，快過去將吳大哥扶起來?！?
?。▍侵?、李大維、周遠(yuǎn)山都比楊興定大，吳之恒二十三歲，李大維和周遠(yuǎn)山二十一歲）
楊興定被吳之恒從來沒有向他這樣做過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讓正在一旁的蔣孝風(fēng)代替自己準(zhǔn)備將吳之恒扶起來，誰知，吳之恒卻將蔣孝風(fēng)一把推開，并鄭重地道：
“少爺，咱從前從來沒有服過一個人，今天這事咱服了，服了少爺您，咱以前就以為這天下除了女真韃子就屬咱這種人最狠，今天咱是大開眼界，方才知道自己過去的一切與少爺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只有少爺您才是那最狠的人，比韃子還狠。”
“咱是一個粗人、渾人，不會說話，以前有什么得罪過少爺?shù)牡胤剑€請少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咱。”
“今日，咱在這里用祖宗名義發(fā)誓，從今往后，咱就把這條爛命交給少爺了，一生一世追隨少爺，永不背棄，您叫咱上刀山下油鍋不會皺一下眉頭，如果有人要對少爺不利，咱第一個沖上前用命護(hù)著您，絕不二話。如有違誓將天打五雷轟，腸穿肚爛而亡！”
說完雙膝跪地重重向楊興定地磕了三個響頭。
又是磕頭，又是重誓，其實一個字‘服’，不服不行。自己這一輩殺過許多蒙古韃子，也殺過兩個女真韃子，加起來也有十來人，在軍中有誰不豎起大拇指佩服自己，就是幾位將軍見了自己也相當(dāng)尊重。
可現(xiàn)在跟人家比起來，自己算哪根蔥，人家以一敵三百，以命搏命，硬是把近三百號人一次都撂倒，這膽量、這才智，自己就是拍十匹馬也追不上。自己所知道的人里有膽量的有，殺過人的都有膽量，有才智的也有，讀過書能做大官的都有才智。而像楊興定這種即有膽量又有才智的人，在自己的映像中是有，如戚爺爺（戚繼光）、遼東王父子（遼東總兵李成梁、李如松父子）、帝師（孫承宗）、還有半個就是袁巡撫（袁崇煥），可這些人早已死去。
像楊興定這種人若是在大明有今日這樣的軍功，皇帝老爺可以把他直接封為游擊、參將了，哪怕總兵也有可能。
他之前的思維里，楊興定用能吃飽的手段把他拉攏過來，說句不好聽的叫勾引兼脅迫，即不心干也不情愿，無非想混日子把楊興定當(dāng)冤大頭而已，反正只要到地頭大家就會被女真人瓜分，以后能個見面都不一定。
前幾天楊興定將計劃告訴他和李大維、周遠(yuǎn)山三人時，三人根本不屑一顧。若不是當(dāng)時楊興定的態(tài)度非常誠懇，語調(diào)極度煽情，三人就差沒當(dāng)楊興定是在扯蛋，事后在私下里合計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個計劃還是可以試一試，沒成功也無所謂，大不了到時趁亂逃跑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楊興定當(dāng)然知道這些人的小算盤，知道這幫子吃過斷頭飯的家伙想靠這點小恩小惠就想收服他們，那是天方夜譚。想收服這幫家伙，就必須讓他們看見實打?qū)嵉爻煽?，認(rèn)為自己比他們更狠、更毒、更聰明。
現(xiàn)在楊興定成功，而且是很不地道的成功，畢竟女真人最后做了垂死的掙扎，殺死很多無辜的漢人，自己也無可奈何地殺死一些漢人，可以這樣說這些死去的漢人都是因自己而死。
可若不是靠著這些人擋在前面，說不定自己這幫人早就與女真人對上，就算大家當(dāng)時沒有棄他而去，并齊心協(xié)力取得最后的勝利，結(jié)局肯定沒有這樣順利，甚至功虧一簣。從前世到今世，直到這時楊興定終于明白什么叫‘一將功成萬骨枯’。
“屬下也發(fā)誓，從今往后追隨少爺，如有違誓天打五雷轟，腸穿肚爛而亡！”
有人帶頭就有人響應(yīng)，吳之恒做出榜樣，李大維、周遠(yuǎn)山也來到楊興定馬前，雙膝落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后，異口同聲發(fā)重誓道。
接著，一百多號人受到三人渲染也隨之跪倒，大聲道：
“誓死追隨少爺！”
“誓死追隨少爺！”
“誓死追隨少爺！”
……
“吳大哥，李大哥，周大哥，快快請起，”
“諸位弟兄，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諸位弟兄，我楊興定在此多謝各位了，”
既然手下們都誠心地認(rèn)了大哥，那就必須樹起做大哥的風(fēng)范。等眾人基本平靜下來，楊興定下得馬來，先將吳之恒三人親手扶手，又請眾人起來，隨即向四方兄弟彎腰拜倒致謝。
等眾人再次安靜下來，再次騎上馬接著道：
“諸位弟兄，咱們今日成了兄弟，那么一輩子就是兄弟，從今往后，只要我楊興定有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挨餓，咱們有福同享，同難同當(dāng)。我楊興定也在此發(fā)誓，一定帶你們過上正常的日子！”
“跟著少爺！”
“跟著少爺！”
……
楊興定雙手在空中壓了壓，示意大家停止呼喊后，大聲道：
“現(xiàn)在還不是咱休息的時候，地上這些女真人還沒有斷氣，他們正等著咱們?nèi)ニ退麄冏詈笠怀?，所以我希望你們等一下用你們最大的憤怒將這些侮辱過咱們的韃子，狠狠地殺干凈！”
“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吳之恒，你帶你部之人全部上馬，四處搜尋所有外圍游騎，不可有一個漏網(wǎng)之魚，記住盡量安撫已分散的百姓，盡快讓他們回到營地?！?
“劉慶、李大維、周遠(yuǎn)山你們各自帶著弟兄動手吧，記住不要爭搶，?！?
“對了，你們提醒一下弟兄們，所有戰(zhàn)利品等下必須全部交公，如有違反軍法從事。”
“你們看見多圖爾，如果還有氣，把他送到吳郎中那里，把他救活，這女真人夠朋友是條漢子?！?
“順叔，孝林，你們把你們那些手下（千多打醬油的）分為兩部，一人帶一部，順叔你部負(fù)責(zé)救人和收撿戰(zhàn)利品，孝林你部負(fù)責(zé)收攏和安撫百姓。”
“好了，諸位，我實在不行，后面的事就拜托各位，我不陪大家，開始行動吧！”
楊興定把幾人叫了過來，下達(dá)了連串命令后，眾人各自而去。
“孝風(fēng)，走，咱們找個干凈的地方休息一會，我實在是受不住。”
“行，楊大哥，你安心休息，我在你身旁守著，等他們忙完我就叫你起來?！?
精神放松，倦意就跟著上來，虛脫的身體實在受不住，喚了一聲蔣孝風(fēng)，楊興定就自顧抓地方去睡覺了。
三個多時辰后，冬日溫暖的太陽慢慢地向天空中升起，一輪明眸的陽光將大地普照得五顏六色，白白的云朵開始在藍(lán)藍(lán)的天空中慢慢游蕩，各種小動物們也隨著好日子時不時從草叢中鉆了出來。
滿懷心事的楊興定被遠(yuǎn)處的喧嘩聲鬧醒了，睜開眼睛只見蔣孝風(fēng)正窩在自己身邊呼呼大睡，嘴角還流著長長的口水。
楊興定笑了笑，將昨夜不知是誰蓋在自己身上的草被子輕輕地蓋在他的身上。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睡眠，楊興定恢復(fù)得差不多。悄悄地起身后，感覺全身很是輕松，只是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才知曉饑餓來臨。
用力在臉上作了一把干洗，很認(rèn)真地向四周眺目觀望，只見不遠(yuǎn)處百姓們已經(jīng)返回了營地，在不停地張羅，不少地方冒起炊煙，開始新的一日。而那些昨夜失去親人的百姓正在親人身邊失聲痛哭。遠(yuǎn)處幾十個手下騎著馬拿著武器正在營地四周不停游弋，時刻警惕著遠(yuǎn)處可能發(fā)生的危險。
見到這種場景，楊興定徹底放心，輕松地哼著小調(diào)往忙碌的女真營地走去。
“少爺來了！”
“少爺早！”
還沒來到女真營地，就被楊順那幫混飯吃的手下如傳音筒般大聲通報到營地里面。很快，楊順帶著笑臉迎過來。
“少爺，怎么不多睡一會！”
“睡不著了，對了，順叔，有東西吃不，好餓！千萬別告訴我只有蘑菇湯喝，現(xiàn)在想起那東西都惡心！”
“放心，咱們現(xiàn)在也不敢碰那玩意兒！來人，拿張餅，打碗肉湯過來，給少爺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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