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灰木血祭篇（一）

　　走出村長家之后，眾人的任務終于步上了正軌，一時間都有些恍惚之感。不久前他們還是普通的傭兵與王國貴族，現(xiàn)在卻成為了許多信徒夢寐以求的諸神的戰(zhàn)士，盡管這并不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放松下來后，每個人都感覺到肚子餓癟了。

　　商量一番后，眾人便先在村子里找到了唯一一間旅店，打算吃點東西同時研究下一步的行動。圣艾諾斯大陸的旅店一般是二樓住宿一樓酒館的格局，灰木村也不例外。此時大廳里已經(jīng)坐著十幾個村民，長相雖然詭異，但也都大聲談笑喝著麥酒?？雌饋硭麄兂艘驗橐o血神獻祭導致貧血外，與常人沒什么分別。

　　灰木村實在太小了，菜單上只有黑面包、臘肉、烤土豆和燒雞，倒是有好幾種酒類，不過價格奇高。眾人身上那些萊茵王國在大陸南部發(fā)行的貨幣，和這個世界的貨幣有所不同，因此只有之前馬車夫送給西農(nóng)的少許定金能花出去。無奈之下，他們只好點了最便宜的黑面包和烤土豆，再來上五杯麥酒。

　　亨利國師平日里錦衣玉食自不必說，就連阿魯卡這些傭兵平時吃的也比這些玩意兒好得多。但之前他們著實受了一番苦，吃了許多天的老鼠肉，因此就連苦澀粗糙的黑面包也變得香甜起來，香噴噴熱乎乎的烤土豆更是吃的眾人停不下來。

　　吃飽后，眾人喝著麥酒，開始討論接下來要做什么。

　　“目前看來，這個村子里信奉的血神大概就是任務中提到的古神了。”阿魯卡輕抿著箍上鐵皮的木制酒杯，指尖在桌子上有節(jié)奏地敲著，這是他讀書思考時的習慣動作，“考慮到這個世界也存在著自然神明，而且勢力比血神要大得多，我認為血神是不會囂張地蹦出來和我們打一架的。要是引起了那位湖神的注意，就算把我們都殺了，祂恐怕也活不過幾天。也就是說，這個任務的第一個困難就是如何找到血神。”

　　崔哈克悶了一大口酒，嘟囔道：“這可如何是好？要是讓老子知道祂在那，一劍砍過去倒是不成問題，但找人這種費腦子的事情就不適合我了?！?

　　阿魯卡微笑道：“其實也不難，我現(xiàn)在就有兩個計劃。第一，放任綠湖騎士團攻破灰木村，試試能不能逼出血神來。這樣就算我們主線任務二失敗，扣除的艾諾斯幣也會被主線任務一補齊。但這個計劃有兩個缺點，一是我們無法獲得任何收益，如果下一次游戲難度增加，恐怕我們就會死在那里；二是血神未必會被逼出來，祂可能會放棄這個存在，逃到其他地方繼續(xù)發(fā)展信徒?！?

　　西農(nóng)沉吟片刻后說道：“這個計劃不行，風險太大了，我不同意?！?

　　阿魯卡無所謂地說道：“那么還有第二個計劃，這是我認為最簡單也最可行的計劃。首先我們完成主線任務二，然后……在半夜放火，堵在村口殺死每一個逃出來的村民。這樣一來血神失去了信徒，力量會下降，而且沒有湖神的威脅，祂一定會憤怒地現(xiàn)身與我們戰(zhàn)斗。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聞言都驚訝地看著阿魯卡，好半天約法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你不是瘋了吧？”

　　西農(nóng)也皺眉說道：“這個計劃我絕對不會同意，你也看到了，這些村民雖然長相奇怪，信奉邪神，但也是活生生的人。他們都是無辜的，只是受到了古神的誘惑。屠村這種事情，最瘋癲的狂信徒都做不出來。就連赤教的異端裁判所也沒有干過這種事，頂多是誅殺邪教的神司，再教育那些被誘惑的民眾?！?

　　崔哈克也搖頭道：“雖然老子不是騎士，也殺過不少人，但起碼的人性還有。我永遠不會對手無寸鐵的無辜者動劍。狼崽子……你不會真是森林狼養(yǎng)大的吧？”

　　亨利國師沒有說話，只是用不認可的目光看著阿魯卡。

　　阿魯卡不出所料地遭到了所有人的質疑，他聳聳肩說道：“就算你們同意，我現(xiàn)在也不會這么做的，但我保留將這個計劃作為退路的想法。我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費得村長提到過血神能夠給予信徒神力。灰木村的村民除了被砍掉腦袋外，不會因為任何非自然原因死亡。如果我們要執(zhí)行這個計劃，就得費兩倍的力氣去對付他們，但好處也顯而易見。另外，我勸你們不要想得太天真。血神能夠給予信徒神力說明什么？說明這個世界和我們的圣艾諾斯大陸是不同的！血神既然可以，難道湖神不會給信奉祂的騎士團一些神力嗎？就算沒有，我們中除了老師以外，又有誰敢保證自己可以一對一干掉一個騎士？來襲的騎士起碼有十幾個，我們光是應付這個就夠困難的了，還是先關心自己的小命，再去考慮拯救這些村民吧?！?

　　“沒想到老弟你的分析能力這么強……呵呵，這或許就是讀書多的好處吧。”西農(nóng)在聽過阿魯卡的解釋后，有了一些認同感，“說實話，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想到，看來以后還是多聽你的比較好?！?

　　“哦？”阿魯卡頓時來了精神，“那我可不可以只動嘴皮子，把上陣殺敵的光榮任務交給你們？”

　　“當然不行?！?

　　“你想得太美了?！?

　　“老子可以一腳把你揣進人堆里，讓你試試能不能用嘴巴打倒敵人?！?

　　“好了。”西農(nóng)拍了拍桌子，做出最終決定，“我們的時間很緊迫。國師大人，請您再去找費得村長獲取一些情報，還得親眼看看民兵的戰(zhàn)斗力。我覺得這些事您來做比較合適，我們不太擅長和貴族打交道。老師和約法兩人負責保護國師大人，我和阿魯卡去見見費得村長提到的醫(yī)生，開始行動吧?！?

　　崔哈克不滿地說道：“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什么時候你小子開始發(fā)號施令了？”

　　西農(nóng)攤開雙手笑道：“如果老師有什么高見的話，我作為學生自然會洗耳恭聽?！?

　　崔哈克苦著臉悻悻然道：“算了，這活的確不適合我干……不過別忘了，我的智力比你們所有人都要高！別小看我！”

　　“感謝偉大的太陽神。”阿魯卡做出祈禱狀，“您的神力能讓豬都會爬樹?！?

　　這次他的腦袋直接被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

　　——

　　分頭行動后，阿魯卡與西農(nóng)沉默著走在村中的土道上。阿魯卡知道西農(nóng)在想之前他提出的兩個計劃，盡管西農(nóng)義正詞嚴的進行了否決，但人永遠是矛盾的生物。一方面出于善良和榮譽感不愿意傷害平民，一方面又擔憂自己的生命安全，想要采取更穩(wěn)妥的做法。如果是一個白教徒在這里，肯定會二話不說犧牲自己成全灰木村。然而赤教的教義中并沒有這么偉大的信念，太陽神只教誨他們要勇猛精進，永遠充滿榮譽感和忠誠之心。

　　阿魯卡并不在乎其他人最終將做出怎樣的決定，在他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顧忌”這個詞的存在。如果事態(tài)發(fā)展到了必須要屠村的境地，哪怕所有人都反對他也會去做。此時的阿魯卡，專注于觀察灰木村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發(fā)現(xiàn)圣艾諾斯大陸上不存在的植物，灰木村的房屋也與他的家鄉(xiāng)白草村很相似。由此可見，這個位面只是圣艾諾斯大陸的衍生品。可是這位面又是誰創(chuàng)造的呢？阿魯卡不相信是血神創(chuàng)造了這里，他認為血神只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位面，然后在被諸神打敗后逃了進來。畢竟如果是血神創(chuàng)造了這里，這個位面最大的勢力就不會是湖神教。

　　如果是諸神創(chuàng)造了這些位面，除了讓古神有個藏身之地外，還有什么作用？祂們?yōu)槭裁匆獎?chuàng)造這些位面？一個個難以解答的問題讓阿魯卡興奮不已，迫切地希望得到答案。在他看來，探索這個世界的秘密比完成任務有趣多了，而他做事從來都只看是否有趣。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欲望比人類常有的欲望更加可怕。貪圖金錢、權力、美色、珍饈……這些都有跡可循。但誰能知道什么玩意兒能勾起別人的興趣？

　　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費得村長口中的病院。西農(nóng)上前彎起中指輕輕叩了三下木門，門后立刻傳來了腳步聲，幾秒后就被打開了。

　　一個面色蒼白瘦削如骷髏的男子站在門后，盡管對血神的獻祭讓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阿魯卡還是能看出他過去的瀟灑風姿。人的面容很容易改變，但風度氣質不會輕易變化，眼前這位醫(yī)生多半也是貴族出身。

　　醫(yī)生瞪著一對快要凸出眼眶的藍色大眼睛，疑惑地說道：“外來者？難道說……你們是費得村長找來的傭兵？”

　　西農(nóng)笑道：“沒錯，我們今天剛來到村子，費得村長說如果我們有什么問題，可以來找你?！?

　　醫(yī)生撓了撓自己稀疏的淡金色短發(fā)，靦腆地說道：“好吧，兩位請進，你們可以叫我彼得。灰木村實在太貧窮，我恐怕是沒有茶水能招待你們了，請見諒。”

　　三人在醫(yī)生的書房里坐下后，醫(yī)生問道：“請問兩位想從我這里知道什么？”

　　“首先?！蔽鬓r(nóng)剛想說話，阿魯卡卻突然打斷了他，嚴肅地說道，“我想知道你流落到這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