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弈林外史作者：暮雪連城時間：2020-12-17 18:05:04
遠(yuǎn)遠(yuǎn)的從馬車的門簾看過去，就看見當(dāng)鋪門口聚集了一大幫子閑人，當(dāng)鋪里面似乎有人在——打架。
馬車在人群外圍停了下來，周墨白下了車，吳應(yīng)卯抱著那口樟木箱子艱難地跟在后面，雙關(guān)連忙上前去看看情況。
“少爺，是我們店里的黃大和白二在打架，哎喲，馬老朝奉也勸不了?！彪p關(guān)趕緊報告戰(zhàn)況，猶如賽事解說，“白二一個直拳把黃大的鼻子打出血了，黃大也不甘示弱，一腳把白二踹倒在地，撲上去就打……”
周墨白和吳應(yīng)卯?dāng)D進(jìn)人群中去，就看見店面里面，兩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在地上翻滾，身上穿的青色罩衣都沾滿了濕泥。
旁邊一個大約六十來歲的老漢，個頭矮小佝僂，頭上扎了一塊四方平定巾，穿著一件盤領(lǐng)舊綢衫，腳上一雙黑色皮扎，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解，兩個年輕人兀自不聽。
周墨白咳嗽一聲，整整嗓子，道：“別打了?！?
兩個年輕人正互相掐著對方的脖子，舌頭都伸出來，眼睛瞪的大大的。
“再不放手，你們兩個就被開除了……”
還是這句話管用，黃大和白二像是脫力一般放開對方的脖子，呼哧呼哧喘著氣，連滾帶爬地雙雙跪倒：“少爺……”
旁邊的老朝奉趕緊小碎步過來，湊到周墨白跟前道：“小老兒馬三見過少爺?！?
“不成器的東西，怎么回事呀？”周墨白挺了挺肚子，擺起少爺?shù)募軇荨?
“少爺，黃大偷了店里的古玉，還誣陷小人?！?
“少爺，白二胡說，明明是他偷的古玉，還賴在小人身上?！?
額，還碰上案子了？
周墨白興趣來了，后世可是最喜歡看什么柯南和福爾摩斯了，連居委會大媽的貓走丟了都要自告奮勇地偵破一番，現(xiàn)在碰到這樣的機(jī)會，不禁有些磨拳搽掌了。
此時，互聽人群外一聲呼喊：
“閃開！閃開！劉捕頭來了。”
眾多閑人讓開一條道來，幾個捕快擁著一個彪形大漢走進(jìn)來，大漢滿臉橫肉，目光兇狠，正是永嘉縣衙捕頭劉猛。
他頭抬得高高的，威嚴(yán)道：“何人報案，案情如何？”
馬朝奉趕緊上前躬身行禮，簡單介紹了案情，原來當(dāng)鋪前些日子典進(jìn)一塊上好的古玉，價值不下千兩白銀，因今日事主要來贖當(dāng)，馬朝奉昨晚回家之前，便將古玉鎖在當(dāng)鋪前堂的鐵柜里，安排黃大當(dāng)班，將鑰匙交給黃大保管。今日早上，按排班由白二前來換班，黃大便將鑰匙轉(zhuǎn)交白二。馬朝奉因為右胳膊疼痛無力，一早到城南張大夫處看病，午時回來打開鐵柜一看，古玉竟然不見蹤影，連忙召來黃大白二詢問，二人矢口否認(rèn)自己打開過鐵皮柜子，都說是對方偷盜了古玉。
“進(jìn)去看看?！眲⒚鸵粨]手，帶著一幫如狼似虎的捕快進(jìn)了當(dāng)鋪。
馬朝奉右手無力垂在身側(cè)，用左手笨拙地打開門，帶劉猛等人走進(jìn)當(dāng)鋪里面，一眾閑人也擁在門口看熱鬧。
當(dāng)鋪是個臨街的門面，進(jìn)門后正前方是對外接待的柜臺，高四尺有余，帶有條欄與外面隔斷，左側(cè)有一門進(jìn)入當(dāng)鋪前堂，左邊墻前一個巨大的鐵皮柜子，就是馬朝奉所說的存放古玉的地方，平常存放當(dāng)日贖當(dāng)?shù)奈锲贰?
前堂十分寬敞，靠墻放了一張桌子和幾條長凳，供店員休息。
“黃大白二，你們分別把事情說一遍?！眲⒚蛯@類盜竊案件比較有經(jīng)驗，雙方證詞一對，總有破綻可尋。
“是，捕頭大人?！秉S大和白二分別看了對方一眼，立刻怒氣沖天地扭過頭去。
“我警告你們二人，小心說話，要說實話，否則我決不輕饒！”劉猛眼睛一瞪，一股殺氣撲面而來，黃大白二頓時打了個冷噤。
“捕頭大人，我先說。”黃大搶先道。
“也好，你且說來。”劉猛往店中條凳上一坐，隨從捕快分兩邊一次排開，不怒自威地看著面前數(shù)人。
“捕頭大人，您喝茶！”馬朝奉用左手小心地端來一杯茶，右手小心地拂了拂桌子，放到劉猛身旁，回頭又遞了杯茶給周墨白。
周墨白看看馬朝奉的手，接過茶來，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
黃大被這個陣勢嚇到了，小腿直打顫，撩起袖子擦擦額頭的冷汗，顫聲道：“這當(dāng)鋪里平日里就是馬朝奉、小人、白二在看店，昨兒晚上馬朝奉告訴小人，說道古玉的主人今日要來贖當(dāng)，他已將古玉放到鐵皮柜里，要小人好生看管。小人幾乎一夜未睡，直到今早白二來換班，才將鑰匙轉(zhuǎn)交與他，回家睡覺去了，誰知剛才馬朝奉差人把小人喚來，說道鐵皮柜子里的古玉竟然不見了，定然就是白二這廝監(jiān)守自盜……”
“你胡說，血口噴人?！卑锥吹赛S大說完，忍不住跳將起來，若不是劉猛在場，早就拳腳撲過去了。
“稍安勿躁！不得喧嘩！”劉猛厲聲道。
“是?！卑锥⒖桃?guī)矩地低下頭來：“捕頭大人，黃大這廝胡言亂語，小人冤枉！”
“你且說來。”劉猛指指白二。
白二道：“捕頭大人明查，小人今兒一早就來換班，這黃大神色匆慌，將鑰匙交與小人后，說馬朝奉昨晚將古玉放進(jìn)了鐵皮柜子，要我好生看管，然后急匆匆離開了，小人在前堂招呼了半晌生意，直到馬朝奉回來打開柜子，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古玉不見了，想來早上黃大離去時神情古怪，分明就是他借昨晚值守之機(jī)，悄悄偷走了古玉……”
“你瞎扯，我哪里神色匆慌了？一晚未睡，我那是犯困急著回去睡覺！”黃大憤而申辯。
“馬朝奉，”劉猛扭頭問道，“他們說的是那么回事嗎？”
“確實無誤?！瘪R三連連點(diǎn)頭，“這幾日潮得厲害，小老兒今早起來右胳膊疼得厲害，多半是風(fēng)濕又犯了，半點(diǎn)力氣也無，就去城南張大夫那里看了胳膊，抓了幾付草藥，待回到當(dāng)鋪打開柜子一看，發(fā)現(xiàn)昨晚放的那塊古玉竟然不見了。心下大急，連忙將黃大白二喚來詢問，這鑰匙就在他二人手中輪流保管，小老兒也分辨不清究竟是誰說了假話！”
“捕頭大人……”黃大似乎想起什么，道“我檢舉白二，這廝平日里沉迷賭錢，經(jīng)常管我借錢還賭債，定是這廝最近賭輸了銀子，便動了這古玉的腦筋……”
“捕頭大人，他栽贓陷害，天地良心，我真沒偷古玉，平日里賭錢不假，但我一直規(guī)矩本分，從未打過東家的主意。說起來我倒要揭發(fā)黃大，這廝手腳不干凈，以前就有偷雞摸狗的舊事……”白二道。
劉猛睜大了眼睛，半晌道：“如此看來，此案似乎有些復(fù)雜?！?
“大人，我好像聽說白二前日賭錢還欠別人十幾兩銀子，還被別人追債追到家里去了……”黃大爆料道。
“黃大，我欠賭債跟今天的案件有什么關(guān)系，倒是你，上個月就因為偷過當(dāng)鋪里的茶葉回家，被馬朝奉責(zé)罵過。”白二也不甘示弱道。
“別吵了，且等我問來?！眲⒚痛笫忠粨]，“黃大手腳不干凈，白二最近欠了賭債，所以你們二人都有作案嫌疑，對吧？那這事就簡單了，待我將你們二人拿入大牢，伺候一頓，想來就能水落石出了……”
“冤枉呀大人?！秉S大白二聽得這話，魂飛魄散，一齊哭天搶地起來。
“那究竟是誰盜竊古玉，此時若拿出來，尚有回旋余地，若是被我拿入牢中，就晚了！你們二人快快招來！”劉猛瞇起了眼睛。
“捕頭大人……冤枉呀！”黃大白二同時指向?qū)Ψ?，“同店謀生，為何害我……”
周墨白見劉猛如此斷案，雖不說草菅人命，但詢訊逼供是跑不了了，這讓熟悉后世包青天狄仁杰宋提刑等神探形象的穿越者周墨白大跌眼鏡。
劉捕頭嘿嘿一笑，目光凌厲地瞪向二人：“冤枉留到牢里面再叫喚吧，小的們，拿枷鎖……”
黃大白二嚇得癱軟在地上，渾身直哆嗦。
眾人本以為就此塵埃落定，誰知一只手優(yōu)雅地伸出來。
“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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