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項鏈

　　“給。”

　　一本紙頁泛黃，氣味還有些古怪的冊子塞到了方寒手中。

　　“這是啥？”

　　方寒隨手翻開冊子，是一些筆墨看上去僵硬無比的通用語文字，依稀能看出幾個諸如“筋脈”、“斗氣”的字眼。

　　維斯特洛坐在椅子上，瞇著眼睛?！斑@東西好像是我祖父留下來的，能讓先天氣穴封閉的人修煉出什么‘真正的斗氣’?！秉c燃一支從方寒那里要來的手卷煙，維斯特洛指了指冊子?！八湍懔?。”

　　“就因為我跟您說了兩句實話？”方寒抬起頭看著維斯特洛。

　　“放著也是吃灰，給個有用的人多好。”笑了笑，維斯特洛擺了擺手，“去吧。”

　　方寒點點頭，走出門去。他現(xiàn)在對所謂“真正的斗氣”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不過，在目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條項鏈，也該買了啊。

　　老塔克坐在柜臺后面，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開在消費水平較低的西商業(yè)區(qū)附近，果然還是欠考慮了些。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暖和的陽光從門口透進來，讓他垂垂老矣的身體舒適很多。想著一會就可以泡上一杯來自東方的茶，老塔克就更不想在這陰暗的柜臺后面浪費時間。

　　剛剛起身，門口猛地多了個人影。

　　“歡迎，歡迎。”老塔克又無奈地坐了下去。

　　校服，頭型也是極其不潮流的寸頭，除了那柄長刀看上去好像還不錯，眼前的這個顧客一定不是什么大主顧。老塔克如是想著，語氣也多了些不耐?！跋肟词裁礀|西自己選就好?！?

　　這“窮酸”顧客手一指，就是門口的那個玻璃柜。“這條項鏈，請把它包起來。最好用絳紫色的緞帶包裝，多謝?！?

　　“你知道這條項鏈多少錢嗎？”老塔克瞪大了眼睛，他抬起手，將粗短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豎起來，“看清楚了，不是五十個銅子兒，也不是五十個銀幣，而是五十個、金燦燦的小百合，如果是來戲弄可憐的老塔克的話，就請出去吧?！彼硅I姆帝國的金幣，正面是開國皇帝安托克斯使用的那柄“帝國之光”，背面則是一朵紋路清晰的百合花圖案。據(jù)說這是皇帝與皇后安潔娜相識之時，皇帝親自采擷的那朵百合的樣子。

　　然而道上的人，則心有靈犀地將金幣稱作小百合。

　　方寒沒說話，從戒指中取出一個陳舊的錢袋。

　　“這里是五十個金幣，請快點包裝，我還趕時間?！?

　　金幣的力量是無窮的。剛才還懶洋洋的老塔克，此時似乎換發(fā)了精氣神一般。粗短的手指竟是靈活地不像樣子，只是幾下翻飛，那條精美的項鏈就被放在了一個巴掌大的白色盒子中，系上了一條柔軟的綢布緞帶。

　　“盛惠五十金幣。”掂了掂錢袋，老塔克咧出一個笑容，將錢袋放進了柜臺的抽屜中?！斑€看上了什么東西，隨便拿吧?！?

　　“嗯？”方寒剛抬腳準備走，轉過了頭?！半S便拿？”

　　老塔克聳了聳肩?！伴_不下去咯，等過完這兩天，回鄉(xiāng)下養(yǎng)老。”笑容中，方寒分明能看出一絲不甘的悲涼。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方寒從戒指中掏出了一瓶藥劑?！敖o老頭子看這普通的生命藥劑做什么？”

　　老塔克看著瓶子上的小小標簽，再看看瓶中那盈盈的紅色液體，沒錯，這就是一瓶品相一般的生命藥劑，效力也不過是治愈些輕傷和常見疾病。

　　“您，確定？”輕輕拔出塞子，方寒壞笑著，把瓶子里的液體倒在了木桌上。片刻后，桌子發(fā)出了刺耳的“嗤嗤”聲。老塔克定睛細看，用了三十多年依舊完整的老橡木桌，此時竟被腐蝕出了一個深深的窟窿，一股子刺鼻的氣味也彌漫在空氣中。

　　“這。。這不可能的！老塔克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生命藥劑。。不，這只是偽裝成了生命藥劑的樣子！”疑惑充滿了老塔克的臉龐，自己做雜物生意五十多年，自信對常用藥劑的認識已經(jīng)是爐火純青，但是，怎么可能會有這種和生命藥劑長得一模一樣的強腐蝕藥劑呢？

　　方寒收起藥劑，開口道：“從平民手里摳出兩三個銅子兒，和從貴族富商們的錢袋里大把大把地掏出金票，您覺得如何呢？”

　　“這種藥劑。。你有多少？”老塔克一把握住了方寒的手——當然，也有可能是那瓶藥劑。“一個月的話，大概能有三。?！狈胶⑵鹆巳种?。

　　“三瓶么。。唔。。很賺啊。?！崩纤它c了點頭。

　　“三十瓶。畢竟這里面的手藝并不難?！狈胶f出了一個讓老塔克心臟驟停的數(shù)字。

　　鑒于貴族群體的龐大，有一些中低端的藥劑商人便專門開發(fā)了一種基本服務于貴族之間的藥劑：偽裝魔藥。通常是將一些品相不甚太高的毒藥、烈性藥加以偽裝，做成尋常藥劑的樣子，滿足那些中小貴族的需求。畢竟貴族之間，口角與爭執(zhí)不休，這種藥劑從不缺少買主。

　　但是，這些藥劑商人的水平層次不齊，于是便屢屢有貴族下藥被當場識破的尷尬場景，而惱羞成怒的貴族們總是能找上門來，把這些劣質假藥的銷售者砍成或段或片。

　　所以，除了帝都的某些藥劑師即興做出這些東西以外，沒有人接手這個行當。畢竟，技術不成熟，可是要挨刀子的。

　　而根據(jù)老塔克的粗略估計，一瓶像這樣子質量的偽裝腐蝕藥劑，怕不是能炒到六十金幣一瓶？“聞一下?！背ㄩ_的瓶口遞到了老塔克的鼻子邊。

　　輕輕一嗅，這瓶偽裝腐蝕藥劑，竟然，真正有著生命藥劑的淡淡苦澀氣味?！靶∮?，有興趣做一筆買賣嗎！”

　　方寒露出了自得的笑容。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老實說，如果自己真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山里娃，哪里能明白這些廢棄藥劑的妙用呢？

　　“我，可是從一個思維綻放的時代，來的人啊?！?

　　方寒和老塔克臉上，儼然露出了奸夫**勾搭成功的笑容。一份簡單公平的魔法合約迅速簽署，收下定金三百金幣的方寒，將手頭的五瓶藥劑交到了眉開眼笑的老塔克手中。

　　“之后的話，還有更多的偽裝藥劑供應，這批腐蝕藥劑，真的只是開頭。”挑了三件質量不錯的輕皮甲，方寒拍拍老塔克的肩膀，在老塔克歡送的目光中走出了店門。

　　只是想賺些錢的方寒和只想保住店面的老塔克怎么都想不到，他們未來，會成為大陸上最馳名的藥劑商。

　　一面腹誹著貴族的錢好賺，一面撒腿狂奔的方寒跑回了學院，敲響了伊芙宿舍的門。

　　一臉慵懶的伊芙看到方寒，有些不知所措，重重地把門關了上去。整理了下凌亂的頭發(fā)和隨意的睡衣，伊芙才再次打開門。

　　門外的方寒捂著鼻子，鼻血簌簌而下。

　　“方寒方寒。。我不是故意的。?！币淋绞置δ_亂地道歉，卻看見方寒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盒子。

　　“喏，給你的，看看合適不。”方寒臉上還留著鼻血的殘余，卻咧出了一個微笑。

　　當看到那條項鏈的時候，伊芙一下子捂住了嘴。兩行清淚無聲地淌了出來。

　　“別哭別哭，你不是喜歡這條項鏈嘛，我就買回來了?！陛p輕拍著伊芙的后背，方寒一時間也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懷中突然被打濕，一陣發(fā)香直沖方寒的鼻頭。

　　方寒下意識地低下頭，伊芙卻正好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看著方寒。兩人的嘴唇，就輕輕地碰在了一起。

　　懷中玉人的唇，綿軟溫熱。而伊芙的手，則慢慢地環(huán)住了方寒的后背。

　　自詡平日里是一名硬漢的方寒，突然間明白了，為什么古往今來的那些昏君不早朝了。

　　換了自己，也不一定愿意醒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