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鯉門

　　話說昨天深夜，夜深人靜后的甄府，書房中，甄豫怎么也平靜不下來。他煩躁地在書房中踱步，腦中一直浮現(xiàn)出張和那朗朗之聲：“舉大漢百姓多少戶？……十年百年……將堆成金山……”如此這般，一直持續(xù)到了三更時(shí)分。老總管也只好時(shí)不時(shí)地喚丫頭給他端來熱茶，直到甄豫覺得口干舌燥之際，端起茶水來，喝了一口，剛想放下，忽然想起張和自信的作答：“如茶葉之物，王公貴族每日必茗?！彼读肆季茫鋈环畔虏柰?，大聲喊道：“甄叔，找那小子來，他的條件，我答應(yīng)了！”

　　老總管聞言頓時(shí)松了口氣，答應(yīng)了聲，找人去了。可憐他這把老骨頭，總算是可以歇息咯。

　　張和隨家丁再次來到甄府，在大堂上，卻是坐了兩個(gè)時(shí)辰，茶水也更換了數(shù)次，甄豫這才打著哈欠出現(xiàn)在堂首處。疲倦的嗓音在大堂揚(yáng)起：“阿呆，你要的我給你就是了，但是，你又如何能保證，不將制作之法透露出去？”

　　張和起身行了一禮，答道：“多謝甄老爺抬愛，相助小子。張和感激不盡，至于甄老爺所慮，小子已答應(yīng)，留下400名奴仆與三百金，一年后再付與小子。張和相信、一年的光陰，以甄老爺?shù)哪芰Γ缇蛯⑦@醬油售賣到整個(gè)大漢之地了吧？”

　　“話雖這么說，但銷路如何？誰又能提前知道？萬一這醬油賣不出去，本老爺豈不是賠本了？”甄豫似乎有心為難張和，但這話卻說的在理。張和微笑地?fù)u搖頭，答道：

　　“這就如同賭博，贏了就得雙倍之利，輸了卻也莫要怨天尤人，認(rèn)賭服輸，賭、或不賭，隨您。我想，享譽(yù)天下的中山甄家，不會連這區(qū)區(qū)的千金之物也舍不得吧？”

　　到底是年輕，三十余歲的甄豫還是沉不住了氣，起身反駁道：“大膽！甄家豈是任你詆毀的？甄叔，領(lǐng)這小子去取他的東西。給他三天的功夫，讓他教會府內(nèi)的工匠。到時(shí)若是造不出醬油來，哼哼！給我亂棍打死！”這卻是氣話了。

　　張和聞言，陡然大怒，奮力一指甄豫道：“笑話！我一沒簽賣身契，二沒與你有過任何欠借契約，你敢動我一根寒毛試試？”

　　這陡然襲來的氣勢，竟將甄豫給鎮(zhèn)住了。半餉說不出話來，老總管見到場面僵持，趕緊做了個(gè)和事老，將張和拉走了。

　　“這小子、這小子，氣煞我也！”一場本不應(yīng)該的仇恨，就這般結(jié)下了。當(dāng)然，這甄豫還算得上是文人范疇類，畢竟是書香門第，殺人放火之事卻是不敢胡來的。其時(shí)，父親甄逸還在世，在朝中為官，這才有甄豫在鄴城置下產(chǎn)業(yè)。甄家四大支，可稱得上是中上貴族世家了。

　　在甄總管的帶領(lǐng)下，張和從甄家?guī)旆坷锏玫搅藘砂賶K金餅，也就是兩百斤重的金餅，另外珍福酒樓的地契也到手了。就是那百名奴仆，可得好好挑選。一要實(shí)誠，二要身體強(qiáng)壯，三是無牽無掛的。這可為難了老管家，但是釀制之法沒到手前，甄總管也只好照辦了。在府中召來500名家丁，任張和挑選。

　　張和掃了一眼這些家丁，讓甄總管先挑出家人多的散去，剩下的三百人，也不盡然全是單身一人，有父子的，有兄弟的。好在已經(jīng)控制在一家三口之內(nèi)了。張和先是讓他們在場中繞圈跑，一炷香后，落下的一半人給散了。再來就是為人如何了。這也簡單，張和先是拿出一塊金餅，讓甄總管幫忙換上銅錢，然后從人群中拉出一個(gè)不順眼的說道：“大伙聽著，你們只要能說出一條他的好來，我就賞十文錢?！本瓦@樣，一個(gè)明擺著平日時(shí)常欺負(fù)人的壯漢，卻被府中上百人說了他的好話。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張和讓領(lǐng)了銅錢的人站到一邊。剩下的僅剩70余人了。這些就是張和想要的。至于還缺的二十來人，張和當(dāng)然是要他們的家眷了?？偛荒茏屓思乙患易泳瓦@樣給拆散了吧。還有就是甄掌柜他們家的賣身契約，張和也索要了來。欠下的恩情，總是要報(bào)答的。

　　“既然張公子已經(jīng)挑好了隨從，現(xiàn)在可以前往工房，傳授醬油手藝了吧？”甄掌柜遞過那些賣身契，便向張和開口道。（此時(shí)的賣身契多是羊皮所做）

　　張和接過一疊羊皮卷，對甄總管言道：“甄總管且隨我將這箱金餅存到錢莊，我自然立刻傳授醬油工藝。不然金子尚在甄府中，它的歸屬可就說不清了?！闭缈偣茈m然沒好氣地望了張和一眼，卻也沒在說什么。領(lǐng)著隨從與張和出府去了。

　　張和領(lǐng)著這行人回到珍福酒樓，店里的伙計(jì)都看的目瞪口呆，甄掌柜見到張和，不禁喊道：“阿呆？”張和笑嘻嘻地來到甄掌柜跟前，將手中的賣身契遞給甄掌柜，開口道：“甄叔，你的?！?

　　“這是什么？”甄叔接過羊皮卷，不由的問道。甄喜與伙計(jì)也好奇地湊過來。“打開看看?！睆埡臀⑿χ膭?lì)道。于是甄叔將羊皮卷展了開來，低頭一看，頓時(shí)失聲地喊道：“這是！這是！”激動的神情，雙手不由地緊緊握住那羊皮卷，久久不能平靜。眾人都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東西，能讓閱歷豐富的甄掌柜，激動萬分？甄喜看了張和一眼，湊到叔父的身旁近眼一瞧。忽然猛的從叔父手中抽出另外的三張羊皮卷，攤開了看來?！斑@是我的！”一聲驚呼，從甄喜口中奪口而出。驚喜的嗓音，將眾人心中一震。紛紛猜測到底是什么寶物，讓這叔侄倆激動成這樣？

　　被侄子這么一喊，甄掌柜這才從愣神中清醒過來，急忙朝張和問道：“阿呆，你這是~”

　　“物歸原主?！睆埡托Σ[瞇地安慰甄叔道。

　　“你說的是真的？”甄叔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cuò)了，見張和再次點(diǎn)頭后，這才確定了下來。只見他忽然扯過甄喜，一同給張和跪了下來。老淚縱橫地言謝道：“阿呆，這樣甄叔怎樣才能報(bào)答你的恩情??！”說完就要哽咽地給張和磕頭。嚇得張和趕緊將他攙扶起來?！罢缡澹憧蜌饬?。莫忘了，若不是您老人家收留，恐怕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浪蕩呢。該是小子謝你才是。咱們就不要再說兩家話了?！边@才將甄叔安撫了下來?？粗@一幕，門外的老總管與甄府的下人，要說不感懷那是自欺欺人罷了。羨慕歸羨慕，事情還得做，于是老總管催促了。

　　張和將賣身契還與甄叔與甄喜，分說了一番，再交給甄叔十塊金餅，托他于附近買下幾間房子，用來安置自己的人。然后與甄總管去了錢莊，

　　在錢莊里，張和以每日千分之一的托管費(fèi)，存下了一百八十八斤黃金。自己揣了兩塊，呵呵。而后隨錢莊掌柜的進(jìn)了內(nèi)屋，契約還是要領(lǐng)的，錢莊掌柜分別寫好兩張羊皮卷，一張給了張和，另一張用一塊普通的玉佩往硯臺里蘸了墨汁，在羊皮卷上蓋了玉印，再將玉佩用清水洗干凈，遞給了張和，這憑證也就齊了。如此一來，就是有人將羊皮卷搶了去，不知憑證，也是無法取得財(cái)物的。

　　“好了，咱們回去吧。”總算是放下心來的張和，隨甄總管回甄府去了。

　　次日、在甄總管麻利的安排下，不出一天，就為張和騰出了一處單獨(dú)的小院落，并派護(hù)院嚴(yán)加把守。除十名學(xué)徒外，不許外人進(jìn)出?？梢娬缭サ闹匾暢潭攘恕?

　　“張爺，你要的物品都在這了。你看還需要些什么？”甄總管將物品抬進(jìn)小院后，前來張和的廂房相邀來。

　　張和慵懶地吃完早茶，抬抬手，隨總管前去工房開課授徒去了。

　　來到小院，望著廊門上的兩字，竟是隸書寫的《鯉門》二字。不由念出聲道：“鯉門？”隨同前來的甄總管不由露出驚訝的神色，暗想：“果然不是尋常人家，能讀書識字的，又怎會是平頭老百姓呢？興許是落難公子吧。”念及至此，對張和更加的恭敬來：“張公子請——”

　　“請——”二人隨后進(jìn)入院中。

　　至于為何稱此地為鯉門？張和進(jìn)入庭院后，便一目了然。整個(gè)院子，呈四方形，而中間的卻是通圓的鯉魚池。只見火紅的鯉魚時(shí)不時(shí)地跳躍出來，在水面上甩出一朵朵的水花。張和這才得知，這里，已然是甄府的后院來的。

　　“還不快拜見師父！”一聲威嚴(yán)的呵斥，猛的將張和驚醒，抬頭望去，便見十名老師傅乖巧地朝他見禮道：“拜見師父?！?

　　已然年過四旬的匠人，竟下跪行拜師禮，嚇得張和趕緊跳開，忙勸道：“后生怎能受諸位老哥一拜？快快請起?！?

　　不料甄總管卻將他阻攔道：“張公子無需客氣。達(dá)者為先、拜師行禮卻是規(guī)矩。是萬萬壞不得的。”

　　張和也反應(yīng)過來，確實(shí)，如此這般作為，是有一定道理的。古人的智慧一點(diǎn)也不比后世人差，之所以立下這樣的禮數(shù)，為的可是師徒雙方都能得到好處。有什么好處么？看客們用心一想，也就明白了。

　　安心受了拜師禮后，張和便悉心傳授醬油的制作工藝。一連待了旬月過后，待甄府的工匠釀出了醬油，張和也就可以離開甄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