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就是甲騎具裝

　　戰(zhàn)馬奔騰，蹄聲如雷，戈壁在如雷的轟鳴聲中顫抖，地上的碎卵石更是飛射而起，發(fā)出刺耳厲嘯。

　　煙塵席卷而起，如同一頭張牙舞爪的下山猛虎，緊隨于騎隊之后，發(fā)出驚心動魄的咆哮。

　　伽藍雙手端槊，身軀低伏，把甲騎具裝隱藏在栗特人之后。

　　暴雪緊貼在烈火身邊，齊頭并進。

　　速度越來越快，轟鳴聲越來越大。

　　一桿紅色白兔信號旗突然躍入伽藍的眼簾。這是栗特人告訴伽藍，吐谷渾人以一隊馬軍迎戰(zhàn)，攻擊即將開始。

　　伽藍面具下的冷漠眼神驀然射出兩道鋒利寒芒，就像看到獵物聞到血腥的猛獸，殺氣凜冽。

　　戴著皮甲手套的雙手稍稍松弛，并沿著鐵柄微微轉(zhuǎn)動，手套背部的銀色甲片如鏡子一把，轉(zhuǎn)動之間把一縷陽光反射而出，閃耀奪目。

　　這一瞬間的耀眼光芒清晰地落入了慕奎的眼中，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栗特人的后面有伏兵。出戰(zhàn)的栗特人身穿皮甲，手執(zhí)長矛，而這一瞬間的光芒顯然是經(jīng)長刀或者甲片反射而出的陽光，突倫川烽燧的那名戍卒肯定藏在栗特人的后面。

　　慕奎不敢大意。那名戍卒所表現(xiàn)出來的智慧和勇氣不可小覷，而大隋軍隊里的奇人異士層出不窮，最不缺乏的就是驍勇善戰(zhàn)之輩，即便是一個戍卒，也有可能給己方造成意外打擊。記得當年大隋悍將史萬歲因罪配發(fā)敦煌為戍卒，戰(zhàn)無不克，名震西陲，突厥人聽到“敦煌戍卒”之名，無不聞風(fēng)而遁。吐谷渾人更是吃盡了大隋戍卒的苦頭。三年前隋人殺進西海，沖在最前面的就是戍邊悍卒，而第一批殺進伏俟（si）城的正是西北最負盛名的精銳戍卒西北狼。

　　“吹號鳴警！”

　　慕奎大聲下令，“兩翼展開，伺機圍殺?！?

　　激昂的大角號聲沖天而起。幡麾舞動，令旗飄揚，各部伍急速變陣。中軍前推，兩翼火速前伸，吐谷渾人的戰(zhàn)陣如一只正在獵食的雄鷹，雙翼扇動風(fēng)***利的堅喙（hui）就如厲嘯長箭，直射獵物的咽喉。

　?。?

　　大角鳴警并沒有引起攻擊騎士的警覺。

　　栗特人以二十騎列橫陣攻敵是一種錯誤的戰(zhàn)術(shù)，吐谷渾人只要以鋒矢戰(zhàn)陣撕開橫陣，然后再利用人數(shù)優(yōu)勢分而圍之，則栗特人必死無疑。

　　吐谷渾人興奮至極，鋒矢戰(zhàn)陣已成，百夫長沖在最前面，廝殺即將開始，勝利唾手可得。

　　轉(zhuǎn)眼間，兩陣相距一百步，雙方的戰(zhàn)馬四蹄騰空，速度已達極限。

　　石羽和栗特騎士幾乎窒息了，全身趴伏在馬背上，神情極度緊張。他們的騎術(shù)的確精湛，單兵攻擊的能力也不差，但他們是商隊的護衛(wèi)，不是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的士卒，他們?nèi)狈?zhàn)斗經(jīng)驗，這一刻，他們的腦中一片空白。

　　唯有屈術(shù)支冷靜如常。他曾到突厥王庭做質(zhì)子，隨泥厥處羅可汗與鐵勒人作戰(zhàn)，有一定的作戰(zhàn)經(jīng)歷。昨日伽藍曾把此仗做了詳細推演，制定了數(shù)套戰(zhàn)術(shù)，并與栗特人做了演練，但演練是一回事，上了戰(zhàn)場又是另外一回事。幸好有他的存在，攻擊才能順利展開。

　　屈術(shù)支舉起了第二面信號旗。這是一面白色貉旗，告訴后面的伽藍，吐谷渾人以“鋒矢”殺來，五十步后廝殺開始。

　　伽藍雙手驟然用力，緊緊抓住了馬槊，鎏金長刃槊頭斜指向天，氣勢如虹。

　　“變……陣……”伽藍縱聲狂呼。

　　“分陣……”屈術(shù)支用力搖動白色幡麾，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兩翼進擊……”

　　石羽和栗特人的眼睛始終盯著屈術(shù)支，看到白色幡麾一動，立即側(cè)身馬腹改變重心，迫使戰(zhàn)馬改變奔跑方向。十騎向左，十騎向右，橫陣驀然中分，化做兩支厲嘯長箭，以極限速度射向敵“鋒矢”戰(zhàn)陣的兩側(cè)。

　　五十步，數(shù)息時間而已。栗特人憑借自己精湛騎術(shù)完成了這一高難度的變陣，當橫陣中分的霎那，吐谷渾人驚呆了，他們看到了一個甲騎具裝，一個重裝騎士，一個全身罩在鋼鐵里的“猛獸”，這頭“猛獸”咆哮而來，瞬息即至，根本不給吐谷渾人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

　　吐谷渾人的百夫長首當其沖，兩馬不待相錯，一柄鎏金大槊挾帶著震天風(fēng)雷從天而降，凌空砸上尚未從震駭中驚醒的百夫長，正中其左肩胸，骨骼碎裂之聲伴隨著百夫長的凄厲慘嚎沖天而起，其披甲身軀倒撞而出。大槊去勢不減，狠狠砸上戰(zhàn)馬背脊。戰(zhàn)馬發(fā)出一聲驚天慘嘶，兩只后腿在巨大力量的打擊下不堪承受，再加上撕心裂肺的疼痛，驟然失力，其龐大身軀在這瞬間停滯了一息。

　　就這一息時間，后方狂奔的戰(zhàn)馬避無可避，一頭撞上了前方戰(zhàn)馬。“轟”一聲巨響，兩馬相撞，前方戰(zhàn)馬騰空飛起，而后方戰(zhàn)馬不但速度驟減，更因為撞擊而失去平衡，在悲嘶聲中一頭栽倒。

　　災(zāi)難轟然爆發(fā)，吐谷渾人就如一頭高速奔跑的戰(zhàn)馬，突然被一塊橫亙在路上的石頭絆倒了。人仰馬嘶，一片混亂，至少有八七騎猛烈相撞，死傷慘重。

　　一道閃電驟然撕裂了戰(zhàn)場，跟著一聲驚雷炸響，一只雪獒如狂飆一般咆哮而來，一頭射進了混亂的馬隊，緊接著，恐懼而絕望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電光閃爍間，更多的戰(zhàn)馬失去控制，驚嘶聲中互相碰撞踩踏。

　　數(shù)息之內(nèi)，吐谷渾人的戰(zhàn)陣轟然崩潰。更可怕的是，吐谷渾騎士失去了速度，而烈火的速度卻在這一刻爆發(fā)了，甲騎具裝的威力在一刻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烈火在奔騰，伽藍在狂吼，飛舞的鎏金大槊如同一條暴戾而兇殘的蛟龍，每一次攻擊都撕裂了敵人的肉體，吞噬著敵人的鮮血，摧毀了敵人的生命。

　　屈術(shù)支在縱馬飛騰，兩眼緊緊盯著戰(zhàn)場，神色極度震駭，他無數(shù)次想像著甲騎具裝的恐怖攻擊力量，但眼前的血腥屠殺場面還是超出了他的想像，他無法形容眼前看到的一切，勇猛無敵的伽藍在第一次攻擊中就摧毀了吐谷渾人的速度，摧毀了吐谷渾人的戰(zhàn)陣，剩下的就是他的屠殺，肆無忌憚、血肉橫飛的屠殺。

　　石羽和栗特騎士目瞪口呆，他們看到甲騎具裝在敵人的攻擊下高速狂奔，刀槍臨體之際金鐵交鳴、火星四射，看到鎏金大槊在空中飛舞幻化出片片殘影，飛揚的血珠和殘碎的肢體更如繽紛落葉一般漫天飛舞。

　　轉(zhuǎn)眼之間，吐谷渾人至少倒下了一半，還有一半則魂飛魄散，狼奔豕突，奪路而逃。

　　一個吐谷渾人慌不擇路，正好沖進甲騎具裝的攻擊范圍。血淋淋的大槊電閃而至，槊借馬力，鋒利槊刃“撲哧”一聲洞穿了敵卒，鮮血噴射而出，慘絕人寰的嚎叫聲響徹了戰(zhàn)場。

　　屈術(shù)支驀然驚醒，再舉白幡，“兩翼鷹揚，左右衛(wèi)護，攻擊，攻擊！”

　　左右十騎風(fēng)馳電摯，如鷹鷲大翅轟然展開。

　　屈術(shù)支一馬當先，手中白幡迎風(fēng)飛揚。

　　伽藍手端鎏金大槊緊隨其后。烈火四蹄如飛，氣息粗重。剛才以極限速度狂奔五十步，體力消耗較大，這一刻在伽藍的有意控制下，速度稍減，開始重蓄體力。

　　暴雪如影隨形，雪白的頸毛上血跡斑斑，唇齒和四爪上沾滿了褐紅色的血液，一雙眼內(nèi)更是露出殘暴殺氣。

　　＝

　　吐谷渾人的大角號震天響起，報警之聲席卷戰(zhàn)場。

　　一個重裝鐵騎以無堅不摧之勢在瞬間摧毀了攻擊前隊，如洪荒猛獸一般吞噬了十幾條甚至可能更多的性命，這給了吐谷渾人以前所未有的沖擊，恐懼隨著攻擊前隊的敗亡、隨著吐谷渾人臨死前發(fā)出的一聲聲凄厲慘嚎，不可遏止地從吐谷渾人的心里爆裂開來，以至于人人自危，個個膽寒。

　　不待大角鳴警，吐谷渾人的戰(zhàn)陣就驟然一滯，兩翼包抄騎士的速度迅速降了下來，而中陣攻擊騎士更是紛紛勒馬，不敢貿(mào)然上前。

　　“甲騎具裝！”慕奎驚叫起來。

　　大隋人的甲騎具裝竟然出現(xiàn)在距離東土最遙遠的邊戍，這怎么可能？在他的記憶里，三年前大隋西征，曾動用甲騎具裝攻打吐谷渾精騎，吐谷渾人根本無力對抗這股鋼鐵洪流，只有大踏步后撤，伏允可汗最后帶著幾千騎越過大雪山才勉強保住了性命。

　　慕奎的心里冒出一絲寒意，他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xù)打下去，但前提是大隋人只有這一個甲騎具裝；一個是暫時撤離，但這一撤，天馬戍就得到了幾十個援兵，攻打天馬戍的難度就更大了，甚至他可能就此失去拿下天馬戍的機會。

　　然而，沒有時間給他思考了，甲騎具裝已經(jīng)摧毀了攻擊前隊，已經(jīng)殺過來了，雙方之間的距離不足八十步，撤退是絕無可能，假如此刻鳴響撤退的金鉦，軍隊勢必崩潰，大隋人會血腥屠殺吐谷渾人，讓他背上一生都無法洗刷的奇恥大辱。

　　令旗揮動，戰(zhàn)鼓擂動，箭矢如蝗射出。

　　吐谷渾人的弓弩手瘋狂射擊，試圖阻止前方那個重裝鐵騎的進攻。

　　栗特人舉盾，戰(zhàn)馬減速，在距離敵陣七十步左右不得不調(diào)轉(zhuǎn)馬頭。箭陣密集，再往前沖純粹就是送死。

　　“殺！”

　　伽藍暴喝，烈火狂嘶，甲騎具裝在箭陣中飛奔，箭簇擊中鎧甲的聲音密集而猛烈，猶如狂暴雨點砸落地面，驚心動魄。

　　暴雪緊貼在烈火之后，雄壯身軀如靈猿一般閃避騰挪，躲開如雨利箭。

　　“殺！”

　　慕奎沒有選擇，只有殺，不惜一切代價斬殺甲騎具裝。

　　只要殺死了這位重裝騎士，也就等于摧毀了大隋人最后一絲希望，大隋人士氣低迷，天馬戍一鼓可下。

　　大角再起，激昂雄渾，戰(zhàn)鼓擂動，豪氣沖天。

　　吐谷渾人發(fā)出一聲震天怒吼，刀槍并舉，戰(zhàn)馬如虎，呼嘯而上，“殺！”

　?。?

　　天馬戍內(nèi)，一片死寂。

　　驀然，歡呼聲如驚雷炸響，戰(zhàn)鼓聲更是驚天動地。

　　所有人都沖上了城墻，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看到了那血腥殘暴的殺戮。

　　這一刻，戍卒在吼，刑徒在吼，胡賈也在吼，就連幾個戴著冪離的胡女也尖聲喊叫，似乎要把全身的力量都給予甲騎具裝，讓它飛起來，讓它殺進敵陣，讓它摧毀敵人。

　　“甲騎具裝，甲騎具裝。”楊淵面紅耳赤，渾身顫栗，激動得難以自制，而他身邊的同伴卻是狀若瘋狂，雙手握拳，半仰著身軀，振臂狂呼，聲嘶力竭，“大隋，大隋，大隋……”

　　“這就是甲騎具裝。”

　　西門辰等烽子，高泰、方小兒等河北賊，都是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甲騎具裝，不禁大為震撼，心中更是生出一種無比的自豪之情。當今天下，唯有我中土，唯有我大隋，才擁有這等無堅不摧的無敵神兵。

　　“吹號，舉旗，告訴戍主、戍副，甲騎具裝即將殺進敵陣?！?

　　楊淵迅速冷靜下來，沖著站在身后的西門辰大聲叫道。

　　西門辰順手抓起一桿旗幡，騰身躍上墻垛，舉起掛在腰間的角號，用力吹響。

　　佇馬于戍外的布衣和江都候齊齊轉(zhuǎn)身。

　　西門辰打出旗語。布衣以刀代旗，連續(xù)揮動，做出回應(yīng)。

　?。?

　　烈火四蹄騰空，速度再至極限。

　　相距四十步。箭陣止，殺聲四起，吐谷渾人蜂擁而起，四面圍殺。

　　“殺！”伽藍一聲雷吼，鎏金大槊劃空而起。一個吐谷渾人首當其沖，被大槊攔胸擊中，慘叫聲中，鮮血狂噴，身體更是從戰(zhàn)馬上倒飛而起，轟然砸到緊隨其后的同伴身上，同伴措手不及，當即翻身落馬。

　　“殺！”大槊倒撞而回，槊刃凌空上挑，一條手臂，一顆頭顱，半截長矛，一片漫空血花騰空而起。

　　“殺！”烈火如狂飆席卷，大槊挾帶驚天風(fēng)雷，呼嘯之間，敵卒如風(fēng)中落葉紛紛墜落，又如火中野草灰飛煙滅。

　　閃電在甲騎具裝的四周密集閃爍，每一次閃爍之后，就傳來敵卒凄厲的慘呼，傳來戰(zhàn)馬驚絕的慘嘶。

　　慕奎非常吃驚，他看到了那張金狼頭面具，他想到了一個西北流傳甚廣的傳說。西北狼，最強悍的西北狼，最強悍的西北狼佩戴上無堅不摧的甲騎具裝，其威力之大果然恐怖到了極致。

　　既然來了，你就留下吧，最強悍的西北狼即便佩戴上無堅不摧的甲騎具裝，但終究還是一個人，而且影只形孤，孤立無援，獨木難支，今天必死無疑。

　　慕奎目射寒芒，殺氣騰騰地盯著這頭鋼鐵怪獸，他想看到這頭怪獸倒下，被憤怒的吐谷渾人撕成碎片，但他失望了，驚駭了，當一柄柄戰(zhàn)刀砍在鎧甲上濺起四射火花，當一支支長矛劃過具裝擦起耀眼光芒，當電閃雷鳴圍繞著甲騎具裝一次次撕裂吐谷渾人的阻擊之后，留給他的只有一路死尸，一路鮮血，一路怵目驚心的殘肢斷臂。

　　大角在吹，戰(zhàn)鼓在擂，吐谷渾人在攻擊，但甲騎具裝的攻擊力無比恐怖，沒有東西可以阻擋它，也沒有任何辦法去延緩它飛奔的腳步。

　　吐谷渾人憤怒了，怒不可遏，睚眥欲裂。血肉橫飛的尸體深深地刺激了他們，讓他們失去了理智。堵不住，圍不住，那就追，追在后面殺，追得你無法回頭，也沒有時間回頭，一直把你追殺到天馬戍下，把你逼到天馬戍外的羊馬垣邊，那道垣墻五尺高，六尺寬，足以堵住你，讓你失去速度，然后，我們當著大隋人的面，把你撕成碎片。

　?。?

　　天馬戍上，再度死寂，人人屏息，個個驚怖。

　　震撼！一個甲騎具裝先是在瞬息之間摧毀了一隊五十騎精兵，接著再殺進由兩三百人組成的敵方主陣，勢如破竹，擋者披靡，就像一柄長刀劃空而過，濺起萬千血花，留下一片狼籍死尸，而時間似乎停止了，仿佛眨眼之間，甲騎具裝就從陣前沖到了陣后。

　　恐怖的攻擊力，恐怖的甲騎具裝。

　　“甲騎具裝要出來了，快，快，告訴戍主，快！”楊淵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他嘶啞著聲音，用盡全身的力氣叫起來。

　　西門辰霍然驚醒，再打旗語。

　　布衣始終在看著旗幡，而江都候則關(guān)注著戰(zhàn)場，聆聽著戰(zhàn)場上的廝殺聲。

　　“走！”布衣一聲大吼，催馬飛奔。

　　“殺！”江都候一聲狂呼，一腳踹到馬腹上。黑色駿馬痛聲嘶鳴，身形如電，霎間超越了黃驃馬。

　　兩騎如箭，奔騰而起。

　?。?

　　血淋淋的鎏金馬槊在片片殘影之中突然靜止，前方一片開闊，朝陽如火，彩霞滿天，天馬戍近在咫尺，再無一個敵卒。

　　兩個黑鎧騎士倒提長刀，正風(fēng)馳電摯而來。

　　伽藍霍然回首，眼前一片密密匝匝的刀光劍影，一雙雙血紅的眼珠子，還有吐谷渾人憤怒得幾近扭曲的臉，瘋狂得近乎失去理智的咆哮。這是一群被激怒的野狼，一群被野公牛攻擊得遍體鱗傷的狼，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伽藍冰冷的眼神里露出一絲血腥殺氣，然后坐正身軀，稍減馬速。

　　烈火劇烈喘息，但依舊在奮力奔跑。身負重載在極限速度中作戰(zhàn)，體力消耗太大，但它是汗血寶馬，是馬中之龍，它還能支撐。

　　暴雪也在劇烈喘息。在極限速度中奔跑，在極限速度中攻擊，即便它是雪山上的神獒，這一刻也有難以為繼之感。

　?。?

　　兩個黑鎧騎士如狂飆卷至。

　　慕奎終于看清了他們的面孔，那是兩張黑狼頭面具。他的心里頓時涌出一絲寒意，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悄然而生。

　　三個西北狼，天馬戍竟然出現(xiàn)了三個西北狼，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當年大隋天子攻打吐谷渾，御駕親征，西北的文武官員們?yōu)榱舜_保勝利，特意把西北狼全部召集到了西征戰(zhàn)場，而在攻打吐谷渾京都伏俟城的過程中，更是破天荒地第一次投入了全部的西北狼銳士，結(jié)果一鼓而下，一戰(zhàn)而定，由此可見西北狼強悍的攻擊力。

　　轉(zhuǎn)眼間，三騎交錯。

　　伽藍雙手端槊，橫舉胸前。布衣、江都候斜舉長刀。刀槊相擊，發(fā)出清脆的金鐵之聲。

　　“殺！”

　　江都候與吐谷渾人迎面相撞，長刀厲嘯，如風(fēng)卷殘云一般，瞬息剁翻四人，砍下四顆血淋淋的腦袋。吐谷渾人驚駭欲絕，追擊速度頓時慢了下來，但江都候的戰(zhàn)馬已經(jīng)進入極限速度，對方一慢，他就像一頭下山猛虎，一路咆哮，擋者披靡。

　　“殺！”

　　布衣的長刀就如同深秋的風(fēng)，蕭瑟、落寞，帶著濃濃的肅殺之意，刀鋒所過之處，敵卒就如秋風(fēng)卷起的片片落葉，飛起，舞動，飄落，最終化作點點落塵。

　　無人可擋，無人可阻，兩騎就如兩支厲嘯弩箭，射進了吐谷渾的胸膛，阻擋了吐谷渾人的追擊，也重挫了吐谷渾人的士氣。

　?。?

　　慕奎看到甲騎具裝在減速，在調(diào)頭，在喘息，在蓄勢待發(fā)。

　　一股怒氣在他胸口爆裂。欺人太甚，大隋人竟然狂妄到了試圖以三個銳士擊敗我兩百精騎的地步，欺我吐谷渾無人？今日即便戰(zhàn)死，即便盡數(shù)折沒，也有將你這三頭惡狼斬殺于此。

　　“擂鼓！”慕奎怒聲狂呼，“殺！殺！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