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家看看

　　文宓并沒有去解釋，主要是擔心言多有失，畢竟，說話習慣和措辭方式都不一樣，說多了就會露破綻。

　　他打定主意只聽不說。

　　老家仆很配合地說出他們找來的過程，他們一早看到文宓不見了，便慌了神。聽村里人說文宓以前拜了個師傅，那師傅就住在山里，師傅雖然死了，那茅屋還在，或許文宓去了那里。

　　五個人聽了立刻托人帶路，一路找到那茅屋卻沒發(fā)現(xiàn)文宓，幸好遇到一個獵戶，說是文宓來了這邊，這才連夜找到這個孤峰來，萬幸找到了文宓。

　　文宓沒想到他們這一路這么波折，不得不感嘆古人的忠義，事到如今只好為先前的行為致歉。

　　五個家人找到小郎君也就放心，天色已晚，都辛勞一天，四個護衛(wèi)定好值夜順序，早早休息下來。

　　待眾人睡下，文宓聽著外面雨聲，開始思考以后的生活。

　　來到這個世界，小雪球驄驄要時常帶在身邊，或者時常跟在它身邊，現(xiàn)在驄驄藏起兩只腳，可還是有些怪異，身形太小，而且面目也不是中華田園犬屬類，還要換個名字才好。

　　他想來想去，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猥瑣小孩帶著一個白色呆萌小狗的畫面，好吧，小雪球驄驄以后就叫小白吧。

　　神寵驄驄擠在老虎兄弟中間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冠上這個很挫的名字。。。

　　給小白起好名字，文宓搜索著腦海中的記憶，一點點捋順這肉身短暫的一生。

　　這空間的歷史走勢居然跟言偉來的地方一樣，這給他很強烈的穿越感。

　　如今正是三國時代末期，三分天下已有兩分歸魏，司馬氏篡魏改國號為晉。

　　今年是晉國泰始六年，具體是公元多少年，他不知道，只知道皇帝是司馬炎，晉國正籌備滅吳之戰(zhàn)，三國亂世即將終結。

　　真文宓的父親是三國后期一個猛人，譙郡文俶，又名文鴦，是員敢在萬軍之中七蕩七出的猛人。假文宓早前聽說過這位堪比常山趙子龍的勇將。

　　文家祖居譙郡，與曹操是老鄉(xiāng)。因此得到曹魏一族的照顧，得了高官厚祿，也因為世受曹魏大恩，成為曹魏死忠。

　　后來，司馬氏獨攬曹魏大權，司馬師廢除魏帝曹芳，謀篡之心路人皆知。文宓的祖父文欽不滿司馬氏專權，與毌丘儉在揚州起兵討伐司馬氏，結果毌丘儉兵敗被殺，文欽帶著文俶、文虎二兄弟敗逃東吳。

　　兩年后，壽春刺史諸葛誕與司馬氏鬧掰，舉兵叛亂掀起壽春之戰(zhàn)。東吳派文欽等人率吳軍增援壽春，結果，文欽與諸葛誕一起被圍困在壽春。

　　在前次揚州起兵時，文欽曾游說諸葛誕一同舉事，但沒有成功。諸葛誕反而率軍配合司馬氏攻伐揚州，因此，兩人算是結下了梁子。

　　困守壽春之時，諸葛誕擔心文欽關鍵時刻反水，便設計捕殺文欽。文俶和文虎走投無路，不得不越城出逃，再度投降曹魏。司馬昭為了招降壽春城內的叛軍，沒有殺他倆。而是封為關內侯。

　　文宓母親李菲也是譙郡人。文欽初次起兵前，文俶與文虎返鄉(xiāng)探親，恰好遇見李菲被流賊劫持，一出英雄美人的戲碼上演之后，二人私定終身。

　　一夜風流過后，文俶去了文欽造反的戰(zhàn)場。而李菲不久之后發(fā)現(xiàn)懷有身孕，在這個時代，未婚先孕是大過，李菲險些被族人沉塘，幸得有文宓的娘舅李慶偷偷把她救出來。

　　李菲僥幸逃出后，帶著老家仆李達、李耳和侍女東兒輾轉南下，前往吳地尋夫。

　　戰(zhàn)亂年代出門不方便，不光需要盤纏還需要官牒，往返魏吳之間更不容易，尤其是去投靠逃亡吳國的未婚夫。

　　那時候文家早被司馬氏夷族，跟文家有瓜葛的都會被緝拿，他們只能隱名埋姓輾轉而行，更何況李菲有孕難行，許久才過淮河出魏國國境。

　　一行人好容易進入?yún)蔷?，李菲生下文宓，不得不暫住下來。轉過年等文宓長大一些，才準備過江尋訪文俶。

　　不期此時，壽春之戰(zhàn)又起，文欽、文俶率吳軍北上進入壽春援助諸葛誕，繼而陷入重圍。后來，文欽身死，文俶轉投曹魏，回到京都洛陽。

　　這期間李菲好容易到了建康城，卻打聽到文家在吳國的家眷已被東吳斬首問罪。李菲不敢自稱是來尋找文家人的譙郡故人，只得再度隱姓埋名湊盤纏，帶著文宓再次踏上北上尋夫之路，由于先前坐下了病，一路走走停停，輾轉兩三年才到達京都。

　　而文俶也曾派人去譙郡找尋，只得到了李菲未婚先孕的消息，再要尋找卻沒有一絲音訊。為了傳宗接代，他不得不早已迎娶出自太原王氏的王萱。

　　造化弄人，他娶妻不久，李菲便尋到了京都。無可奈何之下，李菲只能做妾室，文宓從私生子變?yōu)槭印?

　　因此，文宓從小就為李菲鳴不平，對文俶心存怨懟。四年前，李菲生下文宓的妹妹時難產而死。桀驁不馴的文宓因瑣事對正室主母出言不遜，文俶沒按捺下怒火，狠狠將他責罰一頓，文宓憤而離家出走，在家中李氏仆役幫助下隨譙郡商隊悄悄回到娘舅家里。

　　他在譙郡老家住了半年后，因文俶派人尋來，又隨鄉(xiāng)人來到長廣郡不其，在不其山中一個小村中靠漁獵度日，一住就是三年。

　　不其山也叫牢山，同嶗山。山脈綿延百里，劍峰千仞，山巒巍峨，河流密布，雨水豐富。雖在北方，卻年溫適中，冬無嚴寒，夏無酷暑。百里群山密布著各種野生草木，養(yǎng)育著無數(shù)的飛禽走獸。

　　自然美景，溫度宜人，東漢末年天下大亂直至曹操平定北方歷時近百年，青州不少名人高士來這百里大山避禍，雖貧困些，倒當?shù)闷鹗劳馓以粗?

　　自文宓離家，文俶一直在尋找文宓。原本已經(jīng)打聽到文宓回了譙郡李家，結果他們找去時，李家人已把文宓送到不其山。

　　文宓的娘舅李慶痛惜李菲的不幸，惱恨文俶的薄情，自始至終隱瞞消息。直到今年，李慶被文俶幾次三番的找尋打動，這才透露出文宓在不其山的消息。

　　文俶連忙派李菲身邊的老家仆李達帶著四大護衛(wèi)來找十六歲已經(jīng)成人的文宓。（古人計算年齡用虛歲，出生時就是一歲，之后每過一個春節(jié)加一歲。）

　　文宓捋順了真身的身世，決定去洛陽走一遭，他帶著小白來到這世間也沒有什么去處，去見識下那個勇比趙子龍的便宜父親，然后辦一樁家業(yè)，有個落腳帶的地方。之后，就是找個好看臺，坐看英雄輩出的三國亂世這場大戲落下帷幕。

　　農歷七月，不其山已有涼意，點上篝火才能驅走山中的陰涼，也驅走文宓心中一絲不安，文宓慢慢進入夢鄉(xiāng)。

　　篝火另一邊的老家仆李達一直看到文宓熟睡才放心睡下，作為李氏老仆人，李達看著文宓從襁褓中一點點長大成人，夫人不幸早逝，讓他把心思都放在文宓兄妹身上，前番偷偷幫文宓離家讓他后悔不已，總覺得愧對夫人信任，如今千辛萬苦找到小郎君，小郎君終于同意回家，老人家沒了心事，有四個護衛(wèi)守夜，李達睡得放心，睡得很安穩(wěn)。

　　李達一覺醒來，天光大亮，雨過天晴，空氣特別清新。

　　李達愜意地抻抻懶腰，他看到那頭老虎已經(jīng)被扒了皮晾在洞口山巖上，文小貳在一旁耍著一把鋒利的短刀剔骨，文小叁文小肆在干草上睡得真香，一只白色的小狗和三只小老虎擠在兩人中間酣睡。

　　只是不見小郎君的影子，李達趕忙沖出去找，才出山洞便看到文宓和文小壹扛著幾只野兔、三五只野雞沿山路走上來。

　　文宓早就醒了，先和小壹小貳把老虎皮剝下，想去練箭打獵找些吃的，正好小壹值夜便叫上他一起去，順便討教下開弓技巧，不知不覺間射到許多獵物回來。

　　幾個人一起動手，扒皮生火，把山雞野兔穿在樹枝子上，撒些鹽在火上烤著當早飯吃，文宓把野兔的心肺肝子掏出來喂給湊過來的四個小家伙，餓壞的虎寶寶一擁而上，搶食的時候還把小白撞在一旁，小白也不動怒，湊在旁邊慢慢吃，樂得文小叁又宰只兔子喂給它們，直把四個小家伙撐得躺在地上不動彈。

　　吃飽飯，文宓把晾干的虎皮卷起收好，這是要給文俶做禮物的。

　　李達跟文小叁看些樹枝做了個背簍，文小叁把小白和三只小老虎放進背簍背在身上。等到文小貳把火澆滅，一行人尋路緩緩下山。

　　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魯迅先生這話是極對的。

　　在另一空間的嶗山，人滿為患，處處旅游度假區(qū)，這山頭雖然冷清，卻也有條平坦的戰(zhàn)備公路。

　　而這里，荒山野嶺，渺無人煙，地上根本沒有路，只能依稀看到獵戶們偶爾進出踩出的小徑，夏天一到，小徑上長滿野草，下山的路走的艱難。

　　文宓一路上聽他們說些家中趣事，看著雨后清晨風景秀麗，心中比較著后世人工雕琢的痕跡，只覺得，那人間仙境就像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