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要過得好

“你能明白最好?！比菰S轉(zhuǎn)過身，讓自己的視線脫離美麗的新娘，“早點休息，明日我們還要進宮謝恩。另外，后天就要啟程回杭城，所以明日下午就送你回門，當(dāng)然……這些事情我都與岳丈岳母請示過。”

佟未緩緩走到喜床前，伸手放下鴛鴦帳子，口中喃喃顯得很不情愿：“我知道，我都知道?！彪S即就鉆入帳子里，竟合著一身鳳冠霞帔躺下了。

回首看著被塞得密不透光的喜帳，莫名地，竟更想看見里頭的新娘。嘴角微微一動，容許暗自苦笑，“難道，這就是恒聿說的，一見傾心？”

婚房外，阻止了喜客鬧洞房的恒聿正準(zhǔn)備離去，卻在院門處遇見了從小跟著佟未的采薇，想起自那日一別再未見過佟未，他忍不住問：“你家小姐還好嗎？”

采薇左右看了看，見無人在周圍方無奈地嘆道：“小姐回去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哭了好幾天，老爺夫人都不敢勸。最后還是大少爺把道理和小姐講了，小姐才清醒過來?？山袢粘黾迺r，小姐怎么也不肯上妝，旁人只道是小姐素來不喜歡胭脂蜜粉什么的，其實……”

恒聿心中仿佛壓了一塊大石般沉重，他記得的，佟未曾說過：

“女為悅己者容，這妝容自然要做給心上人看。聿哥哥，小未將來要把最美的那天留給你。”

采薇見恒聿神色凝重，心里也不是滋味，但還是認(rèn)真道：“恒公子，奴婢是個小丫頭，書雖讀得少，但有些道理奴婢還是懂的。如今我家小姐已經(jīng)是平南侯夫人了，她與您之前的那段……還是、還是不要叫人發(fā)現(xiàn)的好。您看我家夫人那么慈祥的一個人，但對幾位少奶奶還是這般嚴(yán)厲的。而我家小姐往后要去杭城，京城離那兒那么遠，萬一姑爺家的老太太不喜歡我家小姐，夫人和老爺想護都護不到，如果再有什么節(jié)外生枝的事情，那日子不知道要怎么過！”

恒聿看著采薇，無奈地苦笑，“這些話，是佟少禎要你囑咐我的？”

采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垂首低聲答：“大少爺囑咐了，而夫人她……也叫奴婢今日若遇見您，一定把這些話說了?！?/p>

恒聿心中了然，拍了拍采薇的肩膀，“以后去了杭城，你家小姐就全靠你了?！闭f罷旋身離去，唯留采薇在門口目送他落寞的背影。

翌日，一切如容許所言依序進行著。進宮謝恩時，佟未的確從瑜貴妃的臉上看到了勝利者的姿態(tài)，她很悲哀自己成為一個帝王寵妃用來報復(fù)人的工具，于是有一個古怪的念頭從心里冒出來--如果和容許相處愉快，那么瑜貴妃不就輸了？而自己，也就不會淪為她報復(fù)容許的工具。

但這一切，可能嗎？

俯首謝恩時佟未偷偷看了一眼容許，可這個男人還是一臉的冷漠，不笑不怒，真真一個冰做的人。

出宮后，這對新婚夫婦一起回了靖康公府，佟淮山與兩個兒子在前廳與女婿說話，佟未則被母親和嫂嫂們拉到了后院。

何美琦一直都挽著女兒的手，左也是囑咐右也是囑咐，直到支開了兩個兒媳婦，才道：“好孩子，娘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了。婆婆不是娘，你和她隔了層肚皮就是兩家人，再親親不過骨肉血親，一個不愉快了就會鬧矛盾。你是娘的閨女，你耍耍脾氣鬧鬧性子，便是娘心里不痛快，過兩日也就忘了。但你看看你的兩個嫂子，她們可曾敢在娘面前耍脾氣，若是敢，娘定要記一輩子了。娘不敢自詡是個好婆婆，但待你兩個嫂嫂也算親厚?？稍谀镄睦?，你和你的哥哥才是寶，娘可不敢違心地說我對你的嫂嫂也一視同仁不分彼此?。　?/p>

佟未依偎著母親，她不愿娘為自己擔(dān)心，只乖巧地應(yīng)道：“我不去惹那容老夫人不就好了，我好歹是靖康公的女兒，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想她不會太為難我，娘盡管放心就是?！?/p>

何美琦嘆道：“就是因你的出身好，我們佟家比容家尊貴，你婆婆才容易心里不自在。你說的也對，少和她打交道，每日晨昏定省打個照面，平時就別在她眼前晃了。另外……”

“另外什么？”見母親停了許久似在猶豫，佟未離開母親的懷抱，起身報以一張笑盈盈的臉。

何美琦道：“這些天我派人打聽了一下，聽說自從兩年前馮梓君的長子死后，她就認(rèn)為長媳是不祥的人，于是處處為難她刻薄她，杭城那兒都傳遍了。奈何容家位高權(quán)重，誰又敢說什么?？梢姟T梓君不是個心善寬厚之人，你一定要多小心。好好照顧你的丈夫，不要讓她有機會尋你的不是?！?/p>

佟未長眉稍緊，心里略感不安，疑惑道：“馮梓君就是容許的娘么？那娘你說這些到底是為了……”

何美琦看著女兒明亮清澈的眼睛，緊緊握了她的手低聲道：“未兒，你和恒聿那些事情，千萬不要叫別人知道了。娘不多說，你是聰明的孩子，一定能想明白的，是不是？”

聽到這樣的囑咐，心里如翻江倒海般不自在。佟未輕輕靠上母親的肩頭，將一張悲傷的臉藏在她的身后。

臉上的神情可以藏匿，可心里的痛該怎么辦？難道從今往后，恒聿就是連想也不能想的人？那一日為何要對他說這樣決絕的話，明日就要走了，這一生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

“未兒啊?！焙蚊犁p撫女兒的背脊，語重心長道，“咱們無法抗拒命運，但咱們可以決定生活。往后的日子爹娘不在身邊，你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容許這孩子看著有些冷冰冰有些木訥，但你要知道，能夠馳騁疆場統(tǒng)帥三軍的，一定與凡人不同。娘知道你心里只有恒聿，可你也得記住，從今往后容許才是你的丈夫，才是要與你相伴一生的男人。如果你一直都無法放下恒聿，那你這一生，都不會快活。”

飲下痛苦的淚水，佟未緊抿了嘴唇來壓抑心中的悲傷，許久，終哽咽著答應(yīng)母親，“女兒一定不讓您擔(dān)心，一定過得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