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龍行太岳作者：鎖源時間：2024-11-03 08:30:03
地點：四龍山五岳廟
鏡頭黃澄澄的沙躒山丘，處處積雪，深淺不一的溝塹，起伏著連成一片，像塊塊肌肉伸向山頂，遠(yuǎn)處松林中隱現(xiàn)著紅墻綠瓦的五岳大廟。
一陣喜慶的喇叭聲響起，蜿蜒的山道上出現(xiàn)了一頂紅花藍(lán)布的轎子，四個抬轎小伙子一律白毛巾裹頭，身著藍(lán)衣黑褲，腰扎紅布帶，步子有力的走將過來。身著綠衣的媒婆隨在轎旁，轎后是幾個抬嫁妝箱、擔(dān)喜糕的中年人，領(lǐng)頭的棗紅馬正奮蹄走向山坡。（鏡頭推近）端坐馬上的少年圓臉、大眼，稚氣未脫的兩眉之間，一條彎彎的紅色肉紋微微鼓起，正是金童少年，此時，他身穿藍(lán)棉長袍，外罩黑色鑲紅邊馬褂，一陣寒風(fēng)迎面吹來，差點吹掉他頭上戴著的六瓣圓形錦瓜帽，。
他把帽子正一正，腿一抬，身子順勢翻轉(zhuǎn)倒騎于馬上，雙手一拍，模仿著唱戲的腔調(diào)，向著后面眾人喊道：“眾將士，前方不遠(yuǎn)，正是水汪汪的神泉，快快趕路，與我拿下那四龍山頭”。
娶親隊伍響起一片笑聲。
穿一身黑色棉褂、腰扎藍(lán)布圍帶的牽馬人回過頭，看看新郎官調(diào)皮的樣子，黑紅的臉盤露出了擔(dān)心的神色，他大聲地說道：“龍娃，騎馬小心點，別把小屁股顛成四瓣啦?！?/p>
馬大伯，沒有事的，這棗紅馬是我從小養(yǎng)大的，雖說，后來給劇團(tuán)當(dāng)了腳力，可它見了我，那是黏不夠來、親不夠，熟的不得了，騎在它身上，那是舒服的很！新郎官不在乎的翻身坐正，拍了拍馬脖子。那馬打了個響鼻，走得更快了。
“爹，你別操他的心，人家新郎官前年就堂堂正正磕過頭、開過鎖，早過了十二歲了，你看，他不穿開襠褲，屁股不怕顛，喊叫著是想進(jìn)洞房哩”。腰里插著個小嗩吶，在轎子后面抬右杠的胖小伙說道。
“哎，孝泉說的對，龍娃，哦，錯了，我該叫天長大哥啊?？隙ㄊ切南肷睹朗履?，猴急猴急的，要不，咱們就近把喜轎抬進(jìn)五岳大廟，入了洞房，好不好！”面色黝黑，轎后抬左杠的小伙子，頭一抬，也搭上了話。
“對！天長哥屬龍，到了四龍山，那還不跟回家一樣。他和媳婦從小就是娃娃親，在這廟里見的面、結(jié)的緣，打的情，罵的愛，咱就請那五岳神君為主婚，八大太保當(dāng)護(hù)駕，送子娘娘來鋪床，入廟成親，正好，正好！”
“對，小兩口子再登上大廟戲臺，合唱一出《逗鴛鴦》《打新郎》，吻一吻、捂一捂，文武雙全一起上，那就更有味了。”兩個在轎前抬杠的小伙不甘寂寞，也開口取笑起來，引起笑聲一片。
新郎官邊聽邊笑，終于按捺不住把臉一扳，指著他們大喊起來：“黑豹子黑貴、胖羅漢，還有你們倆，小秀才、忽靈鬼，好?。〔缓煤锰мI子，咋都給我學(xué)壞了，瞧我不跳下去，撕爛你們的嘴。”
他說著，腿一抬，作勢就要從馬上跳下。
馬大伯連忙擺手言道：“哎、哎，可不敢亂跳！好我的龍娃，你看見沒有，前面，金黃金黃的四龍山龍道就在眼前了，咱得圖個吉祥，順風(fēng)！你這一抬腿，跳下馬，落了轎，小日子還順溜不順溜，飛黃不飛黃！小兩口還圖不圖火熱了。
轎后的媒婆把手巾一甩，插上了嘴：“就是哎！新郎官，你馬大伯說得那可是實在話、娶媳婦嘛，老老少少，那是誰都要和新郎、新娘逗一逗，樂一樂的。咋這里，多會辦喜事，不就圖個笑聲多，熱鬧多，日子紅火啊。哎，你別笑，你自己說實話，這心里啊，美不美??！”
新郎官臉一紅，低聲說道：“誰說不美啦！早聽人說過了，娶媳婦，吃香飯、鋪上喜床要暖腳！”
媒婆拍手大笑起來：“好，好！還知道上chuang啊，暖腳的，別把你的小龍角給暖沒了，小丈夫懂得還不少。”
新郎官：“哎，不對，我是大丈夫！今個早晨，我爹剛說的，咱家龍娃娶了媳婦，那就該叫大名天長啦。天長，那就是我大丈夫的名號。大丈夫，那是要行的正，走的端，遇到天大的事，都要敢說敢為，敢當(dāng)家的。”
轎前的妙石大笑起來，朝著轎子喊叫起來：“哎，新娘子，我的岳玫大嫂，耳朵沒有讓毛堵住吧，你聽聽，我大哥說得多好啊。大丈夫要的就是敢說敢為敢當(dāng)家。你說話啊，新娘子，別以為你比天長大倆歲，照樣要聽小丈夫的話，鋪床、展被、再暖……”
轎子里傳來一陣跺腳聲，響起一串串脆脆的嗓音：“小秀才，你別咬文嚼字了。小心點，你要不找媳婦了，我可不給你那麥花姑娘傳話了?！?/p>
妙石：“別，別！岳玫大嫂，這半天不說話，我還以為你睡著了。下個月呀，就該我當(dāng)大丈夫，騎紅馬啦，還指著你，給咱把媳婦帶進(jìn)門，給咱也鋪床吶。要不，你把當(dāng)玉女唱大戲的絕活給大家再亮一亮，給咱唱上倆嗓子！”
黑貴笑了起來：“小秀才，你可真沒出息！瞎虛活啥來，想聽玉女嫂子唱戲，好辦啊，來呀，弟兄們，咱把轎子抬高點，悠起來，悠出點喜味來！”
“好，悠起來了，悠出新娘子的喜味來！”小伙子們嬉笑著邁開了花步。喜轎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不斷顛晃起來。轎子里面?zhèn)鞒鲆魂嚕忠魂囥y鈴般的驚叫聲、嘻笑聲。
喜轎輕盈，眾人很快來至山嶺的平坦之處。腳下漫長的沙礫，把山脊填充的起起伏伏。
馬大伯：孩子們，穩(wěn)著點啦，轎子要過梁了。
天長在馬上一探身子，問道：“大伯，都說上龍道，好運(yùn)連，咱腳下真的是龍鱗鋪成的龍道嗎？”
馬大伯：這還能有假！龍鱗道、天生成，黃梁坡、地堆成，這可是上古年間傳下來的故事。聽老人們說呀，九天之上有二十八條飛龍，天天懸在房梁上看神仙開美宴，看玉皇大帝喝美酒，饞得是個個搖頭晃腦。天長日久，有四條飛龍忍不住，偷偷喝了幾瓶千年玉漿。這下可闖下大禍了！玉皇大帝一道旨意，撒下九天鎖鏈，把飛龍困在咱這石柱峰下。不得了啊，天上雷轟電閃，地上山搖地動，四條飛龍奮力掙扎，龍鱗飛落，鮮血拋灑，這不，留下了今天的金色龍道，長出了滿坡的菟眉花來。
馬大伯抬手指向周圍的山頭：“你們看看，這四龍山四大山嶺，八條支脈，三十六個分支，像不像張牙舞爪的飛龍。向東的那支，搖頭擺尾插入了太行山脈；西面那條，山嶺相連進(jìn)入茫茫中條山巒；南下的山峰一個連著一個，不用我說，你們都知道，那是你們常去送鐵礦的地方——蟒河萬畝老林；朝北的山勢最短，只有獨脈一支，山石重疊，一頭栽進(jìn)了滔滔沁河。哎，別看它短，就是它把十里之外的河水吸上山來，化為神泉一眼，滋潤了四龍山方圓三十多華里的萬千生靈，養(yǎng)育了咱居住在四龍山的子孫后代?！?/p>
新郎官聽得入了神：“喔，這故事真得很神，很奇。”
馬大伯：“是哦，要不四龍匯首的石柱峰上，咋會建起了神奇的五岳大廟。有五岳大帝鎮(zhèn)住此山，才保佑咱這地方諸鬼不侵，生活平安啊。龍娃，你閉上眼睛、放馬向龍道走去，你會感到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快意，你會有一種騰云駕霧的感覺！”
新郎官：“真的！大伯，那我閉上眼睛啦，上龍道，走紅運(yùn)，騰云駕霧天保佑，趕緊走起來嘍”
眾人齊聲呼應(yīng)起來：“天保佑，上龍道”拍馬抬轎向前行去。
突然，山洼兩旁呼啦啦冒出兩排兇煞煞、頭戴鋼盔的日軍士兵一聲吼叫，把亮晃晃的槍刺直戳到天長睜開的眼面前。
鏡頭閃動
日軍士兵大聲喊叫著，娶親眾人愣神地呆站著。一個滿臉橫肉的矮胖鬼子吐了句：“巴嘎！”手一伸“啪”把新郎官拽下馬來，那頂六瓣圓形錦瓜帽，滴溜溜地滾向一邊，“啪嗤，”被一個穿長軍衣的高個鬼子踩扁在腳下
馬大伯急了：“哎呀呀，這啥話都沒說呢，咋就把人給拽下來啦！”忙俯身去拉起滿臉怒氣的天長。
眾人眼看勢頭不對，嘩啦一聲退到喜轎旁邊。媒婆躲在轎后，顫抖的嘀咕道：“媽呀，哪來的這群魔鬼！岳玫，你可別亂動啊！”
滿臉橫肉的矮胖鬼子再次闖過來，黑紅的大嘴又是一聲“巴嘎”，抬手推開黑貴、伸手掀向低垂的轎簾。
天長大喊一聲“別動！”身子一縱，直挺挺地?fù)踉谵I前。
矮胖鬼子臉色頓時黑紅交加，“唰”胳膊一揮，一柄軍刀揚(yáng)過頭頂，三角眼里幻變出一幕幕揮刀直劈、斜劈中國人的噴血場景。
新郎官天長挺直脖子，擺出了一副寧死也不讓開的架勢，刀鋒閃亮，一道弧光眼見落將下來，
眾人驚得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
高個鬼子把帽子踢到一邊，抬手一揮，喊了聲：“索嘎，刀的不要?！?/p>
矮胖鬼子哼了一聲，臉上橫肉抖動，撤步，手一甩，把軍刀插入地面。
高個鬼子步至轎旁，逼視著天長：“里面，什么東西？”
天長，一副漠然不懂的神情。
高個鬼子再次重復(fù)道：“回答我，這里面，是什么東西？”
天長眉頭一皺，好似聽懂點，把腰挺了挺說道：“東西？不是！是人，是我的媳婦！”
高個鬼子冷笑一聲：“嗯，胎毛未落，人沒長成，會抱媳婦啦！”
天長眉頭一皺：“你說啥，人沒長成。好好看看，我，是大人，大丈夫。我，娶媳婦，你懂嗎！”
高個鬼子臉色突變、加重語氣喝問：“娶媳婦，有皇軍頒發(fā)的結(jié)婚證嗎？”
天長聞言，愣住了：啥，結(jié)婚證！有我爹娘的話，就能結(jié)婚了。你們是從哪里來的，還要管啥發(fā)證！
高個鬼子冷笑起來：哼哼，山野村夫，不懂規(guī)矩，來，我先看看有沒有新媳婦！身高臂長的他冷不防一探手撩起轎簾。
眼前，身穿紅綢衣服的新娘子驚慌得瞪起了圓溜溜的眼睛，雙手拽著一條披在脖子上的金色裘毛，緊緊擋住眼部以下的臉龐，全身緊縮著，好似要把自己包藏起來。
高個鬼子像中了魔似得突然僵住了，喊了一聲“韓姑”，手一松，轎簾落了下來。
他，慢慢轉(zhuǎn)過頭來，旁邊的小新郎官，正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轎子周圍的鄉(xiāng)民，交織著疑惑、膽怯的神色……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寂靜的場地徒生一片寒意。
高個鬼子：“她，真是、你的媳婦！”
天長：瞧這話問的，不是我的還能是你的！我倆是從小就定的娃娃親。
高個鬼子：嗯，娃娃親，你們，往什么地方去？
天長：“望南，龍尾坡下”。
高個鬼子端詳著新郎官：“哦！你人小、膽量到不小。告訴我，山上是什么廟？”
天長“五岳廟啊，五岳神君的大廟！”說著，咽下一口唾沫。
“吆西，這就是五岳神君的大廟，總算找見了。不過，它不會存在了，這里將會成為天皇的世界，皇軍的地盤！”
“不是天皇、皇軍，是五岳神君，你可不要胡講亂說，五岳神君專抓惡鬼的?！豹?/p>
高個鬼子一聽此話勃然大怒：巴嘎，抓什么鬼？
天長愣住了，想了想，仍直言不諱的說道：我說的是真話，五岳神君專為人間除鬼滅惡，只要你誠心，也會替你消災(zāi)除難的。
“我誠心，替我消災(zāi)除難?！备邆€鬼子轉(zhuǎn)眼瞧了瞧眼前的新郎官，冷笑起來。低頭向那矮胖家伙嘀咕了幾句，接著他把長長的彎刀戳在地上，長長的臉上擠出些許笑意：“你們大家，都不要驚慌，咱們要東亞親善，親善懂嗎！就像你們?nèi)⑾眿D結(jié)親成為一家人一樣。日本皇軍和你們也要結(jié)親，結(jié)善！懂嗎。”
“不過，從今天起，這里是皇軍的地盤了?！彼牧伺哪瞧ゼt鬃馬，說道：“東亞親善，這路是可以走了，這馬，這轎子就算送給皇軍的見面禮了，你們可以統(tǒng)統(tǒng)的開路，皇軍要為你們送行了！”
天長高喊起來:啥，這是干甚呢！憑啥這是你們的地盤了？干甚要搶我的喜轎、紅馬？
高個鬼子一招手，矮胖鬼子帶著士兵挺起刺刀逼了過來。
馬大伯趕緊把天長拉住，急促地說道:咱啥也別說了，快走吧，過了這關(guān)再說。
天長看了一旁驚慌的新娘子，再看看高個鬼子冷眼旁觀的神色，急步走向新娘子：岳玫，快來，我背上你！
岳玫猶疑起來：啥，你要背我。
天長：“對，別讓這幫惡鬼看笑話，快，上來！”
岳玫氣憤地瞪了高個鬼子一眼，轉(zhuǎn)身赴到天長背上。天長蹬腿起身，疾步下山，娶親的人們緊跟而去。
背后響起了一串槍聲。
鏡頭石屏村外。
村里的老族長嗥大爺、天長的父母、鄉(xiāng)親們正焦急的向遠(yuǎn)處探望著。蘭花嫂子喊了起來：“來了，來了，回來了”。眾人也回應(yīng)起一片“來了”的嘈雜聲，急的向遠(yuǎn)處的山頭望去。
天長滿頭大汗地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蘭花嫂子忙把新媳婦招呼下來。
天長媽焦急地說道：這是咋鬧得，喜轎咋沒了？
“媽，爸，人家傳說的那個頭帶神盔，手端連發(fā)槍的日本鬼子來了?！?/p>
天長爸：我說我今天老是坐不住，害怕出事偏出事。運(yùn)道咋不濟(jì)了。哎，哎，我們當(dāng)家的在這說話，你們婦道人家還聽啥吶，新媳婦都來了，還不趕緊攙回家去。
天長媽、蘭花嫂子，還有幾個婦女這才簇?fù)碇孪眿D岳玫進(jìn)村去了
一陣急促的拐杖聲響起，村里的老族長嗥大爺來了，他抬眼掃視一圈眾人，大聲說道：我說啥來的，惡鬼到底還是來到咱大山里來了。
天長父親：老族長，你來了，快給拿個主意吧。
嗥大爺：我老嘍，知道小日本是哪的嗎？，是東洋人，是倭寇！想當(dāng)年鬧義和團(tuán)，我出生入死，八國聯(lián)軍，老毛子，西洋鬼，哪個不壞！小鬼子更壞，專殺咱中國人的孩子，專絕咱的種?？珊扪?，小日本進(jìn)了BJ不說，還闖到咱四龍山來了！當(dāng)局無能啊，無能！”
馬大伯：“老族長，真是嚇?biāo)廊肆?，今天多虧了咱侄子天長，也不知咋說的，居然把人都給放了，咱是去娶媳婦的，偏偏遇上這從沒見過的日本鬼子，你說，要有個三長兩短的，媳婦娶不回來，可咋辦??！”
人群中擠出來一個穿著破爛的瘸腿老漢：哎，要我說，你還齊整的回來了，這是萬幸啊。鄉(xiāng)親們，你們是不知道啊，我這要飯老漢剛從縣城回來，你們知道我看見啥啦？看見殺人了！滿世界的日本人闖進(jìn)了縣城，穿黃衣，帶頭盔，扛著連發(fā)槍，說話磯哩哇啦，端著刺刀在亂殺人啊?！?/p>
媒婆插嘴道：“對，對！咱四龍山來的小鬼子，端著刺刀也要殺人，說話磯哩哇啦，啥也聽不懂?！?/p>
常老漢：老百姓要遭災(zāi)了。聽說過縣城的東門樓吧，多好的鳳凰頭啊，獲澤城最出彩的門臉，唉，愣讓日本人的飛機(jī)炸塌了，飛機(jī)知道嗎，那家伙，會不同地下蛋，那蛋帶著火，把東關(guān)、西關(guān)炸得是火燒連營，死傷上千吶，護(hù)城河里到處都是尸體！
在場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啊，太可怕！縣城都死了那么多人！”
“日本人來的也夠快的了，昨天，咱這不還好好的嗎？”
“哪咋辦啊，小日本占了石柱峰，五岳大廟是不是也不能去了？”
“可別犯傻，哪地方那能去啊，喜轎、紅馬都被搶了，也只好認(rèn)倒霉了！”
天長父親沙啞著說道：“天吶，遭天殺的小鬼子。正月十五鬧過大廟紅火，正月十九是咱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添倉節(jié)，也是我家孩子——天長十五歲的生日，咱本想黃道吉日，沾沾咱添倉爺?shù)母?，趕緊給孩子把媳婦娶回來，哪承想，沒有添福，倒添上了災(zāi)！”
他咳嗽著，吐出了一口帶著血絲的痰液：“古人說，事有頭，緣有由，想我張古板一輩子以和為貴，不貪外財，不圖非利，虔誠拜佛，多結(jié)善緣。哪知道，說惡鬼，惡鬼到，這不活活攪亂了咱四龍山的平靜嗎！
小秀才：大叔，你說的對，這一群惡鬼假媚三道特陰險，把咱的棗紅馬、還有那頂喜轎給霸占了，還不知道要干啥吶。
天長突然揚(yáng)起嗓門：不行，我的棗紅馬、我的喜轎，不能讓小鬼子白占了！
鏡頭：
山坡的一道黃梁上，趴著幾個人影，正在向遠(yuǎn)處的五岳大廟張望著，中間那位正是天長。
忽靈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小聲地說道：天長哥，你說你不進(jìn)洞房哄新娘子去，自己悄悄轉(zhuǎn)回來找馬，家里人會不會急啊。
身旁的黑貴向忽靈撇撇嘴說道：我就知道你膽小，要不你回去吧。我們陪著天長把馬找回去。
天長回過頭來看看小伙伴：我說過，你們不要跟著來，偏要來。事情都做出來了，咱就要干到底。那棗紅馬打小是我養(yǎng)大的，我知道它的脾氣，只要小鬼子敢把它放出來，咱就有辦法讓馬跑回來。
小秀才：要找馬，先得知道馬在何處，就怕小鬼子不把馬放出來，咱們可就白等了。
天長：小秀才說的也有道理，咱再等一會，看看再說。
小秀才：“你別說，今天，也夠日怪的，高個東洋鬼子掀轎簾時，眼睛都變尖了，我聽見喊了聲啥韓姑，五谷的，也不知道咋就僵在那啦，我尋思，這里面可別有啥鬼套套！”
胖羅漢笑了起來：小秀才，有啥鬼套套，你不是會算卦嗎，趕緊請姜子牙附身看看，這小鬼子是不是土行孫的孫子，要不，先給咱算算前邊道上有沒有啥兇險！”
天長挺了挺身子說：嗯，有兇險，咱也不怕，不過，嗥大爺說啦，東洋鬼子可不是啥好貨色，依我看，現(xiàn)下的世道怕是要亂個不停！咱們可得提著心、搭著手，一塊干才行。那《七俠五義》鼓書的咋說來的，好朋友兩肋插刀辦大事、好兄弟肝膽相照共生死！咱們也結(jié)拜為親兄弟，相互有個照應(yīng)，行不！”
黑貴：行，誰不結(jié)拜，誰圪爬下。
天長：“那好，我這有祭拜五岳大帝的香火，咱到那邊的洞口結(jié)拜去?！?/p>
幾個小伙伴溜下山梁，來到一處洞口，天長掏出三柱香火，取出火鐮點著，插于土中。
五個人拜天、拜地，互相結(jié)拜，齊聲說道：上有青天，下有土地，五岳大帝給作證，我們弟兄五人今日結(jié)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齊心協(xié)力，護(hù)我家園。
我、張?zhí)扉L，小名龍娃，15歲、正月生，屬大龍，年長為兄。楊家將里保家衛(wèi)國的楊六郎大元帥就是我的保護(hù)神。
我、盧黑貴，外號黑豹子，15歲、六月生，也是屬大龍的，咱是老二；咱說話嘎嘣利落，從不繞彎，我崇拜楊家將里威猛無比的揚(yáng)七郎黑將軍。
我叫陳妙石，乳名石頭、外號小秀才，15歲、十月生，屬相為龍。位居老三；熟讀四書五經(jīng)、白話文，愛聽神話、傳說、鬼怪故事，封神演義的姜子牙，正是我的護(hù)身佛。
我是馬笑泉，和你們不太一樣，屬小龍的，外號胖羅漢，14歲，咱這個人，喜愛鼓樂，天生是個樂天派，最崇拜文武雙全的抗金英雄岳飛、岳元帥。
我最小，14歲、臘月生，老愛跟著我爹鼓搗手工技藝，遇見那跑江湖賣手藝的，總喜歡跟在后面看看，年齡雖小心眼多。對了，我的名字叫李達(dá)林，有個小名，你們都叫我忽靈鬼，還望眾位哥哥多多照顧點。
眾人聽完各自的介紹，嘻笑起來。
遠(yuǎn)處傳來一陣馬嘶聲，幾個年輕人一愣，齊齊跑向高處
天長：你們聽，是馬在叫喚，棗紅馬在叫我哩。
忽靈：哎呀，那就對了，棗紅馬出來了。
天長：搖搖頭，不是，我聽出來了。棗紅馬被小鬼子困住了，出不來了，你聽，這是棗紅馬在哭叫吶。
黑貴：它娘的，準(zhǔn)是被小日本拴在大廟后院了。天長大哥，咱都聽你的，不找回紅馬咱不回家。
天長看看遠(yuǎn)處，回過頭來莊重地說道：四位兄弟，我想問你們，還記得義和團(tuán)殺洋鬼子的符咒嗎？
黑貴搶先說道：那還用問，練武的時候，嗥大爺讓咱們背了都不知多少遍啦，都刻到心里啦！
天長：那好，今天，咱就要和那洋鬼子斗一斗了，來，念上一遍護(hù)身咒語，保佑咱金剛身子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來去如風(fēng)！
五位兄弟雙掌合起齊聲念道：
“弟子念咒苦練兵，除滅洋鬼保太平，
包公轉(zhuǎn)世擒妖怪，五虎大將把門庭，
敬德叔寶來會師，二郎哪吒為先行，
刀矛洋槍不過身，沖鋒陷陣殺洋人?！豹オ?/p>
鏡頭：遠(yuǎn)處大廟頂部，高個鬼子正舉著望遠(yuǎn)鏡向外觀察。（淡化）
夜色中，大廟院墻上翻上了幾個人影，接著溜下來順著墻根、房屋向前摸索。幾個日本士兵巡邏過去。傳來一陣馬嘶聲。
忽靈：在那邊。
天長：走。
幾個人影穿過庭院，來到拴馬的地方。天長看看四周，幾步來到紅馬跟前。那馬立即興奮地趵起了蹄子。幾個人圍攏過來，急忙解繩、牽馬……突然探照燈光通亮，照得五個年輕人睜不開眼睛。
日本人已端著雪亮的刺刀把他們圍在中間。
大殿之上的五岳大帝正注視著腳下發(fā)生的一切，遠(yuǎn)智和尚在經(jīng)堂一側(cè)念經(jīng)。
長長的供桌旁邊，高個鬼子手拄軍刀，端坐一旁。
天長被日軍士兵推進(jìn)了大殿。
高個鬼子似笑非笑、瞇住細(xì)長的眼睛開口道：你，小支那人，怎么又來啦？
天長：“治那里人！啥意思？這是我的家，我們的地盤，咋不能來！”
“傻大膽，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這是皇軍的軍事重地，嚴(yán)禁隨意進(jìn)出，
淡話，這是我們祖上栽種了多少年的土地，咋，成了你們的種地，還不讓走路了！有皇上、縣衙府門的榜文嗎？”
“哈哈哈”高個日本人大笑起來：“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呢，你們的皇上、衙門、政府，早垮了！現(xiàn)在，日本天皇就是你們的皇上、你們就是天皇的臣民。你看，太陽正在升起，這是來自大日本東洋大海洗浴過的太陽，從今往后，你們、小支那人，都將是東亞共榮圈大家庭的成員，要與大日本帝國，共生共榮！”
“啥共生共榮，我不懂！我們中國人就是中國人，誰稀罕和你們搞啥大家庭！我們只認(rèn)這座山，只認(rèn)腳下這片黃土。日本人、當(dāng)皇上，只怕這山頭不認(rèn)你們東洋人的屁股！”
高個鬼子臉色突變，猛然喝道：頑冥不化，想找死??！小支那人，叫什么名字？
天長把頭一揚(yáng)，大聲說道：英雄坐不改名，行不改姓！聽好了，我的大名叫張?zhí)扉L。
高個鬼子驚訝地說道：什么，你再說一遍！
天長：“大名——張?zhí)扉L！”
殿里響起遠(yuǎn)智和尚的念誦聲：“心魔，處處皆有；魂鬼，生死輪換；天地之道。星宿常轉(zhuǎn)！天理迢迢，豈可違背！”
矮胖鬼子手執(zhí)電報急速進(jìn)來：（日語）天蒼一郎少佐，本野大佐發(fā)來急電，命令你急速返回獲澤縣城，參加聯(lián)隊對中條山的鐵滾掃蕩。
天蒼：（日語）吆西，麻黃隊長，作為皇軍的特遣隊，已按計劃占據(jù)了四龍山，控制了象征當(dāng)?shù)卣?、?jīng)濟(jì)、文化中心的五岳大廟。一支組建完成的皇協(xié)軍不日就要到達(dá)這里，配合皇軍作戰(zhàn)。你必須記住加快42號據(jù)點的工事修建，不得拖延！要讓42號據(jù)點像鋼釘一樣插入中國人的胸膛。
螞蟥隊長：“是，少佐。42號必將成為皇軍鋼鐵澆筑的堡壘。對這幾個膽敢闖入的支那人，是否統(tǒng)統(tǒng)的……（螞蟥說著做了個斬殺的手勢）”
天蒼鬼子一擺手說：不，不！征服這些愚昧的山民，一味動刀，是沒必要的?；受姽ゴ蚩h城時，我們曾在沁河邊遇到了逃入此地的東北軍，對于他們的狂妄抵抗，我們給予了毀滅性的打擊，給那些觀望的支那人極大的震懾。這些莽撞的小支那人，我需要的是榨干他的血肉，榨彎他的骨頭，榨掉他的意志，讓他們統(tǒng)統(tǒng)臣服于天皇閣下，這，才是大日本皇軍打擊八路軍“百團(tuán)之戰(zhàn)”，重新深入山西腹地，掃清后顧之憂，實現(xiàn)永久占領(lǐng)的最終目的。
五岳廟中的觀音佛像前，天蒼一郎摘掉軍帽參拜起來。
遠(yuǎn)智和尚一旁敲著木魚，喃喃念著：“善緣天注定，惡果心內(nèi)生，此行向五岳，五行大輪回?！?/p>
天蒼步出殿房，向跟隨其后的麻黃隊長吩咐道：對這位和尚，不得為難，準(zhǔn)許其隨意進(jìn)出廟宇。
麻黃：哈依。
天蒼一郎騎著棗紅馬，帶著一隊鬼子兵推著不服氣的天長步出大廟。臨出廟門。天長不斷回頭張望正被鬼子驅(qū)趕著搬運(yùn)木料的四個小兄弟。
小伙伴們抬起頭來望著即將遠(yuǎn)去的天長，那眼神、那神情，那大張的嘴都好似想說點啥！
天長眼睛一酸、兩行淚水滾落下來。他猛然轉(zhuǎn)身對著五岳大廟跪到于地，雙手合十動情地大喊道：“五岳神君，保佑我和兄弟們的平安吧！”
鏡頭：遠(yuǎn)處的山頭上，裹著裘毛圍脖的岳玫和蘭花嫂子，身后還站著一群民眾正向大廟方向張望著，感覺無望的岳玫哭喊著頭顱點地，也磕拜起來，一陣槍彈響起，蘭花急忙扶起岳玫躲避。
鏡頭：一群百姓被鄉(xiāng)丁們和偽軍驅(qū)趕著走進(jìn)五岳大廟。
焦狗子一陣小跑步，來到站立在高處的麻黃隊長面前，摘掉帽子，點頭哈腰：報告皇軍太君，各村攤派的民夫、民差共計25人全部帶到，請皇軍驗收派活。
麻黃：（日語）吆西，吆西!，統(tǒng)統(tǒng)地趕到后面修建工事去。
偽軍秦班長翻譯道：皇軍說了，挺好！告訴這些支差的，好好干，不然，死了死了的。你爹老蝦米怎么還沒到呀？
焦狗子：馬上就到，馬上就到。他人老了，腿腳不利索。
著長袍穿馬褂的焦萬財進(jìn)了廟門，邁上臺階，沿路向碰見的鬼子崗哨不斷地點頭哈腰。
焦狗子回頭看看，喊了起來：爹，你快點，大皇軍生氣了。
焦萬財：“到了，到了，這大廟高啊，一百九十九個臺階，我想飛也飛不過來啊！哎、哎，累斷我的腰了?！?/p>
焦萬財彎腰哈背扶著拐杖，看看站在高處的麻黃隊長，便喘氣、邊給笑臉：我說皇軍大隊長，你們住的這地方也太高了，還是住到大冶鄉(xiāng)去吧，那地方吃住方便，交通也好，多便利啊。
秦班長給麻黃隊長翻譯著。
麻黃：不，不，這里非常重要的戰(zhàn)略要地，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萬萬不可輕視。相反，皇軍需要加固這里的防務(wù)，加強(qiáng)這里的統(tǒng)治，很快，還要向縣城方向修建一條簡易公路，便于皇軍的所有調(diào)遣行動。
麻黃一揮手，示意偽軍翻譯。
偽軍：四龍山是皇軍重要的據(jù)點。向南，可以控制山西與河南的聯(lián)系，向西可以隔絕中條山、太岳山中的敵對活動，向東可以對付太行山脈的八路軍，向北可為縣城提供安全屏障。四條山嶺，處處可為皇軍所用。你，作為皇軍指定的鄉(xiāng)長，應(yīng)盡快建立各村的聯(lián)保組織，選派得力人員對所有的煤礦、鐵礦，還有作zha藥的硫磺礦藏，全部實施嚴(yán)格的管制，對開采出來的礦藏全部歸大日本皇軍所用。
焦萬財面露難色的說：太君，建立鄉(xiāng)村聯(lián)保，這個很快就會完成，至于控制礦洞嘛，可以說礦洞太多了，就是一個礦洞派一個兵，也看不過來的。
麻黃：你的不聰明，不聰明。明白嗎，重要的是控制，懂嗎！你的大兒子焦侯說你很能干，在縣城推薦你擔(dān)任鄉(xiāng)長，讓你執(zhí)掌了這里的一切?；受娊o了你想要的權(quán)利和地位，你必須為皇軍死心塌地地干事，要控制挖礦權(quán)，控制運(yùn)輸?shù)年P(guān)口！控制所有的山民，對待敢于反對皇軍的，統(tǒng)統(tǒng)地死了死了的。
秦班長同步翻譯著。
焦萬財急忙點起頭來：皇軍教誨的對，教誨的對，我這就去辦，我這就去辦！
麻黃把戰(zhàn)刀抽出來，對著陽光察看著刀刃，隨手一揮，把身旁的一顆小樹砍斷，赫赫一陣?yán)湫Γ夯受姕?zhǔn)備長期駐扎此地，你作為鄉(xiāng)維持會長，要按期供給糧食，蔬菜，不得延誤?；受娦枰?，需要多多提供，明白嗎！
焦萬財看看那柄雪亮的戰(zhàn)刀，聲音顫抖地說道：明白、明白！
鏡頭：大廟工事現(xiàn)場，已經(jīng)架起了一個高高的木樓，上面飄揚(yáng)著日本國旗，有日本軍人在上面架著機(jī)槍監(jiān)視著大廟里外。支差的百姓正在和泥、搬石頭、抬木頭。
達(dá)林年紀(jì)小，扒拉著那根大木料幾次都沒有抬起來。一旁喝酒的麻黃鬼子把酒杯一摔，跳將起來大罵道：“該死的小支那豬！”
揚(yáng)起鞭子沒頭沒腦地狠抽過來，小達(dá)林當(dāng)即滾倒在地，喊叫起來。幾個伙伴氣的站立起來，被幾個鬼子舉起槍托打開，逼著繼續(xù)干活。
一名身體虛弱的老漢挪動著腳步搬運(yùn)著石頭，走了沒幾個來回，氣虛得蹲在地下大口喘氣。
螞蟥隊長斜眼一瞪把鞭子甩得叭叭響地?fù)溥^來。老漢顧不著躲那飛舞的皮鞭，兩只手捂著心口哀告道：“長官，吭、可憐我，可憐我老漢有病，吭、吭，有病在身，放了我，吭、吭、吭、吭，放我回去吧！”
“吆西，有病、好，皇軍給你治治！”螞蟥隊長陰險地命令兩個士兵把老人架到石柱旁，“刷”的一聲抽出指揮刀，撬向老人的嘴。
老人咬緊了自己的牙關(guān)，怎奈力不從心，喘氣之間被螞蟥隊長撬爛嘴角、敲掉牙齒，把一缸辣椒水殘忍地灌進(jìn)嘴里。
老漢連噴帶咳，滿嘴滿鼻子全成了白沫、紅漿，痛苦地雙手直勁地抓撓胸膛，“啊、啊、啊！”地喊叫著倒在地上打起滾來。
螞蟥隊長獰笑不已：“你的，可以回家去吧！”手一揮，兩個士兵把老人架出大廟拖至黃梁坡，取下背上的長槍呀呀怪叫地扎向老人胸膛。
老漢冷不防遭此殘殺——兩眼突出、慘叫聲起，搖晃著倒在坡上。鬼子并未停手，執(zhí)起刺刀挑向老人肚腹，鮮血再次噴起。
一堆血紅血紅的心肝在鬼子手中顫抖著，擺在了麻黃面前。螞蟥睜開眼睛看了看，一揮手，士兵把那副溫?zé)岬男母螖[進(jìn)了廚房的案臺上。
轉(zhuǎn)眼，一盤下酒菜擺回到大殿外、臺階上的桌子上。
麻黃驕橫地坐在大殿前，一手提著酒瓶不停地喝著，一手抓取著盤中黑紅黑紅的“大菜”塞進(jìn)毛烘烘的大嘴。
酒足飯飽，他搖搖晃晃站立起來，拖著鞭子走向修建工事的民眾。那知，腳底一絆，摔倒于地。喜轎上拖下的帶子纏住了他的腳。
他惱怒地看看那頂喜轎，眼前浮現(xiàn)出天蒼的身影：“知道嗎，這頂轎子，就是山民們的魂。看好它，它是控制山民心靈的最好武器?！?/p>
麻黃爬起來，命令士兵把修建工事的四個年輕人帶了過來：“你們，娶媳婦的干活？
四個年輕人茫然地看著他
螞蟥指指轎子，屁股一扭坐進(jìn)了轎子：吆西，吆西，抬起來，對，抬起來。給我轉(zhuǎn)一轉(zhuǎn)?！?/p>
四個小伙伴不情愿的抬起來，在廟里轉(zhuǎn)了兩圈。
麻黃興致更高了，拍著轎子跺著腳把毛爪子指向廟門：“吆西、吆西”
秦班長急步過來命令道：麻黃太君要兜兜風(fēng)，快抬起來，出廟走走。
轎子一搖三晃地出了廟門，秦班長和一名鬼子兵緊隨其后，下了臺階，走向漫漫黃沙嶺。
轎子前面的黑貴、胖羅漢氣得直咬牙。
后面的小秀才眼睛一個勁的轉(zhuǎn)悠，他向旁邊的忽靈鬼達(dá)林低語道：“這麻黃鬼子簡直就是一條吸人血的螞蟥，壞透了！”
忽林：“咱不能白持候這個條螞蟥，得趕緊尋個出路?！?/p>
小秀才：“那獾洞通不通？
忽靈向后面的鬼子兵看看，低聲回道：“獾洞？噢，通的呢，前些日子我還鉆來的?！苯又盅a(bǔ)了一句，“口子就在咱結(jié)拜的大黃梁?！豹?/p>
小秀才一聽心里高興，向前喊了一聲：“兄弟們，帶點勁，咱把轎子抬到大黃梁，添歡添歡這位東洋人?！?/p>
幾個伙伴一聽高興起來，步子加快了許多。
螞蟥鬼子感覺轎子走得飛快起來，高興的手腳齊舞哼上了日本小曲。
笑泉一聽鬼子在哼哼，領(lǐng)頭唱起了詼諧的“送媒婆”：
穿黃杉，抹胭脂，抬上大嘴去說媒，
吃百家，連姻緣，出門碰上個大煙鬼。
大煙鬼，毛嘴長，舌頭一伸流哈拉，
媒娘別走上我家，這串銅錢就歸你。
媒婆氣得跳下轎，抬腿來把煙鬼踢，
哎吆吆、哎吆吆，不小心扭了老娘的腳，
孩兒們，快快給俺打死鬼，
老娘給你們?nèi)フf親。
螞蟥鬼子聽見轎外在唱歌，也高興地瞎吼起來。酒精燒紅的眼睛醉蒙蒙地，仍揮舞著爪子催著轎子往前抬去。
漫長的黃砂坡上，陽光燦爛、微風(fēng)拂面，一派快活的好時光。
四個小伙子抬著轎子七彎八拐的來到大黃梁，側(cè)面是一道深溝。黑貴向后面一看，跟隨的偽軍和鬼子兵被拉開了距離，正低頭邁過那一道一道的溝坎，急聲喊道：“它娘的，快送鬼子下溝去！”
幾個小兄弟隨著話音同時把轎子往上一舉，對著西面的深溝嘩啦一聲扔了出去，緊跟著急轉(zhuǎn)身朝著東側(cè)的黃梁側(cè)坡疾滑而下，霎時，沒了蹤影。
被扔出去的轎子像失控的滑車，絲溜溜地滑向深溝，后面跟隨的秦班長、日本兵驚叫一聲，顧不著管那幾個年輕人跑向何方，急急趕來想拉住下滑的轎子。
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頂轎子在螞蟥恐怖的怪叫聲中急速墜往深溝，眼見就要掉下百丈懸崖，咯哧一聲，一塊凸起的黃砂石居然擋住了側(cè)翻下滑的轎子。
螞蟥隊長臉上流著血、嚎叫著爬出了轎子。
腳底不遠(yuǎn)就是百丈懸崖，嚇得他手腳并用緊緊摳住黃砂，像只肥肥的螞蟥一撅一撅地往上挪來。
那砂梁說軟，手插不進(jìn)，說硬，表面卻是一層層的砂礫。這可難壞了螞蟥鬼子，想摳摳不住，想扒沒處扒，只得緊緊地貼住地面往上挪，一會功夫手掌磨出了血，腳桿磨爛了皮，螞蟥隊長腳底蹬不住，“嘩啦”一聲又滑回原處，一片碎石嘩嘩掉下深溝，嚇得這吃人魔鬼驚叫起來！
日本士兵、偽班長，手忙腳亂地脫衣服、脫褲子，把腰間的皮帶接起來甩下去仍不夠長，只好手拉手地趴下半坡才把又驚又怒的螞蟥隊長拉了上來。
螞蟥鬼子張嘴大罵一聲：“巴嘎”，抬手給了跟隨的秦班長、日軍士兵幾巴掌。轉(zhuǎn)身追尋到黃梁溝岔，那有幾個少年的蹤影，仔細(xì)看看才發(fā)現(xiàn)溝岔中有一個隱蔽的洞口。抬手向里面放了幾槍，毫無反響。
正在洞里摸索前行的年輕人，聽聽后面的槍聲，嬉笑起來。
“小鬼子，你別狂，有種你就鉆進(jìn)來?！焙谫F吼叫起來。
小秀才妙石笑了起來：黑貴二哥，你就是再大聲吼，小鬼子也聽不見了。這洞長著呢，直通到前嶺了。
鏡頭：石屏村天長的家中
一個盤頭婦人豁然倒在炕頭上，大喊一聲“兒啊”痛哭起來，旁邊，新媳婦岳玫身子不斷抽搐著，臉上也流下了長長的淚水，幾個女人掉著眼淚扶著她倆，安慰著。
天長父親、古板老人站立起來拉著妙石的手，顫抖地說道：這么說，我那兒子天長，是被日本人帶走了？
妙石：大叔，我親眼看見天長大哥被小日本推出了大廟，好像要去縣城。大叔，大嬸，還有岳玫嫂子，你們都不要太悲傷，我馬上回大冶村去，打聽打聽去。日本人回縣城，肯定要從我家過，有啥信了，我立馬來告訴你們。
“是啊，我們也到處打聽打聽去?！?/p>
“天長哥有主意，肯定能回來，你們看，我們不就瞅住機(jī)會，就跑回來了?！睅讉€年輕人紛紛安慰起來。
馬大伯：孩子們，你們也真不容易，五岳大帝保佑你們，總算跑了出來。孝泉這是到家啦，我是放心了。黑貴，你得趕緊回你的大洼村，忽靈，你回你的前嶺。都趕緊回家去吧，家里人都不知道急成什么樣子了。妙石，我和你走一趟，去大冶村打聽打聽去。
古板老人大聲地說道：還是我去吧，我要親自聽到準(zhǔn)確的消息。
鏡頭：
山頭上，幾個年輕人分頭離去，孝泉向遠(yuǎn)處不斷地招手失意，看看人都走遠(yuǎn)了，這才轉(zhuǎn)身回家。他邊走邊向四方張望著，猛然看見遠(yuǎn)處山梁上下來一溜黃呼呼的隊伍，再仔細(xì)一看，一面日本旗正在不停的晃動著：啊，是小日本、小鬼子來了。
孝泉疾步飛奔進(jìn)村，邊跑邊喊：快跑啊，小鬼子來啦！鄉(xiāng)親們，小鬼了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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