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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陪陪我嘛

小說:舊故新長作者:佚名時間:2024-09-28 14:00:02

他先是愣怔了幾秒,接著把腿站直了些,同時把手里的小簿子合上,無措地看著我。 我其實忍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但我走不動。我心跳快得手腳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 這可是活生生的、十七歲的李遲舒。 過了大概有幾秒——極其漫長的幾秒,他先反應(yīng)過來,說了聲:“你……你的球。”接著就彎腰要去撿球。 我的身體在這一瞬間覺醒,跨一步過去想先他一步拿球。 隨即一個踉蹌。 李遲舒反應(yīng)快,撿球的手伸到一半立馬往上一抬扶住了我。 ……完蛋。 這可是我的李遲舒。 這可是,正在,暗戀我,的李遲舒。 萬一他覺得我不帥了怎么辦。 我心里亂七八糟,在李遲舒把我扶住的三秒里這個完蛋的想法占據(jù)了我身體最大的空間。 最終在他要把手拿開的那一瞬,我反手抓住他胳膊:“昨晚睡得怎么樣?” 他又是一愣:“……什么?” 在帥與不帥之間,我還是更關(guān)心李遲舒的身體。 “昨晚睡得怎么樣?”我的掌心感知著他小臂的溫度,借無理之心行不軌之事,始終牢牢握著他不肯放手,目光也凝在他臉上一動不動,“有沒有耳鳴?有沒有胃疼?” 李遲舒在離世的前兩年,很長一段時間里,每晚睡覺前都會在床頭放一杯蘇打水。 起先我以為他只是口渴,后來我發(fā)覺每個清晨六七點的時候,他總會先在床上輾轉(zhuǎn)一會兒,接著坐起來喝水。有好幾次,我醒來撞見,都會阻止他,把他手里的水杯拿走,從客廳給他換一杯溫水。 后來他才告訴我,他那杯子里裝的是蘇打水。 因為清晨總是胃疼,他覺得在那個關(guān)口多喝蘇打水就好,但其實無濟于事。 我察覺不對勁后還問他有沒有別的癥狀。 他沉默一會兒告訴我,在我有事不回家的晚上,他一個人睡覺,會有一點耳鳴。 李遲舒是個習(xí)慣把十分痛說成三分的人,如果他真的只是有一點耳鳴,他會告訴我什么事都沒有。如果他已經(jīng)耳鳴到會告訴我,那癥狀一定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我那時說要帶他去看醫(yī)生,他立馬改口說其實根本不嚴重。 那段時間我忙于手上一個項目的收尾,因為不太放心,所以悄悄在房間安了監(jiān)控。 原來每個我不在家的日子里,李遲舒幾乎沒在凌晨四點以前閉上過眼。 他在黑暗中一遍一遍翻來覆去,有時會坐起來,有時躺下去用被子蓋住耳朵,實在受不了會去別的房間走兩圈,回來戴上耳塞。我想這都是他長時間的耳鳴導(dǎo)致的。 一直這樣被折磨到凌晨三四點,他會蜷縮在床上稍微安靜下來——應(yīng)該是好不容易入眠了??纱蟾帕唿c左右,他就再次不安分地醒來,拿起床頭冰涼的蘇打水一口一口地灌進胃里。 我堅持要帶他去醫(yī)院做檢查,一套流程下來,醫(yī)生說只是貧血,胃沒有大問題,開了些精神藥物,叫他壓力不要太大。 李遲舒的樣子看起來沒有很意外,只是在踏出醫(yī)院那一步轉(zhuǎn)頭笑著問我:“這下可以把監(jiān)控拆了吧?”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 我拗不過他,拆了監(jiān)控又放心不下,只能每天盡力在深夜加班過后堅持回家守著他睡覺。他雖然沒明說,但我在家的日子里,李遲舒入睡顯然比一個人時要容易得多。 他是個半點不愿意多麻煩別人的人,可那兩個月即便看出了我的疲憊,李遲舒也沒有反復(fù)地拒絕過我回家的行為,我想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況真的把他逼到了很需要我的地步。 就在我做好放棄下一個項目專心陪他休養(yǎng)半年的時候,偏偏他又恢復(fù)了頭幾年瘋狂工作的生活模式,對我所有放下工作出去散心的勸說都拒之門外,如今想想,說不清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讓我做出犧牲,所以先我一步在他和工作之間替我做出了選擇。 如果我當(dāng)初態(tài)度再強硬一點,李遲舒會不會晚些離開? 沈抱山,你可真是個蠢貨。 我盯著李遲舒,一本正經(jīng)要聽他的回答。 他大概覺得我莫名其妙,不動聲色地想把胳膊從我手里抽走:“沒有。我睡得很好?!? 裝得可真像。 還好二十五歲的李遲舒告訴過我他暗戀了沈抱山整個高中時代,不然我還真看不出來。 我一把往前把他逮得更緊:“吃飯了嗎?” 他徹底怔了:“現(xiàn)在,才第三節(jié)課?!? “那就是沒吃,”我說,“中午一起吃飯。” 李遲舒猝不及防,估摸是大腦宕機了:“不……不用……” “你手里拿的什么?”我挨著他靠在乒乓桌沿,“給我看看?!? 他的思維很聽使喚地跟著我走,把小簿子拿起來:“單詞本?!? 我心不在焉翻著:“背幾單元的?” 李遲舒說:“這個不是按單元分的……” 話音未落,那邊蔣馳好死不死又開始嚎:“沈抱山!干嗎呢!” 李遲舒張望過去。 我裝作沒聽到:“那你背到哪兒了?” 李遲舒又把視線落回我手上的頁碼:“呃……就是……” 蔣馳陰魂不散:“沈抱山!過來??!” 我把單詞本翻到有折痕的那一頁,“這兒?” “不是,”李遲舒說,“還要后邊……” “沈!抱!山!” “……” 李遲舒過意不去,又抬臉看向蔣馳那邊。 我閉了閉眼。 ……這個老六。 李遲舒欲言又止:“蔣馳……” 我把書放回他手里,起身往那邊走:“你先背吧?!? 走了兩步才想起回頭叮囑:“注意眼睛?!? 保護李遲舒要從娃娃抓起,免得這個人二十幾歲就頂著副一千多度的眼鏡。 蔣馳千呼萬喚終于把我喊過去了,一開口就問我:“那人誰?。俊? 我把球丟給他:“你嫂子?!? 蔣馳:“什么?” “李——遲——舒?!蔽肄D(zhuǎn)過頭對著他,加重語氣,“二十五班的,年級第一,有那么難認嗎?” “哦李遲舒啊,”蔣馳拍了拍球,做了個投籃的姿勢,“我沒看清,你說名字我就知道了。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你聽成什么了?” “聽成你說我嫂子,”蔣馳嘿嘿笑,“嚇我一跳。我就說那是個男的嘛?!? 我凝視他片刻,思考自己是怎么跟眼前這傻大個兒做了二十幾年兄弟的。 最后把原因歸結(jié)于我們兩家別墅挨得近,關(guān)系從穿開襠褲起就注定了,實在沒辦法。 “今兒說好晚上去你家地下室打球啊?!? “不行?!? 蔣馳:“為什么?” 我哪能知道為什么,但我肯定要跟李遲舒待一起。 “……我家籃球場爸要用?!蔽译S便編了個理由,“改天?!? “你爸怎么老這樣?!笔Y馳嘟囔,“那明天?” “再說吧。” 打球前我又朝李遲舒的位置瞄了一眼,正對上他默背單詞時無意間掃過來的目光。 “眼睛?!蔽矣么秸Z對他說完這倆字,又用手比了比。 也不知道他看沒看懂,只是慌慌忙忙躲開了我的視線。 下課前先集了一次合,我和李遲舒隔著半個足球場,體育老師下課哨子一吹,我就往那邊竄 。 ……然后被蔣馳拉住。 “再打會兒啊,今天不跑操,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 “不打了,有事。” 我突然瞅見蔣馳褲兜里的飯卡。 “你飯卡給我用用?!蔽野盐业奶统鰜?,“你用我的?!? 蔣馳一邊跟我換一邊嘀咕:“干嘛呀?” “別問?!蔽野芽ùФ道?,頭轉(zhuǎn)向出口,飛快地在二十五班沖散的人流里尋找李遲舒的影子。 蔣馳問:“球還打不打?” 我搖頭,找著李遲舒了,抬腳就要走。 蔣馳沖著我喊:“那我叫別人了啊。” “你叫吧 ?!? 李遲舒一如既往獨行在人潮里,陽光太強,他微低著頭,耳后曬得發(fā)紅,手里拿著單詞本,看幾眼,時不時仰頭默背一下。 我到圍欄邊撿起自己的外套反手拎在肩上,走到他身邊才出聲:“說了叫你注意眼睛?!? 他驀地抬頭,我趁機把單詞本從他手上順過來。 “吃飯沒有?” 李遲舒沉默了一下:“……你問過了?!? “啊問過了……”我抿了抿嘴,“可是我餓了,你能不能陪我去三樓吃飯?” 禾一中學(xué)校食堂有兩棟,差不多的配置,三層樓,一樓是最便宜的普通食堂,一個葷菜頂天只要一塊六,素菜幾毛,一頓飯下來基本上沒兩口肉。二樓稍微好點,菜也貴點,葷素均衡,一頓下來也就十塊左右,學(xué)校大多數(shù)學(xué)生吃飯都去那兒。三樓則屬于外來承包商,什么菜式都有 ,小煎小炒,火鍋干鍋,偶爾還有西餐什么的,相應(yīng)也更貴,去一趟少則二三十,多則上百,屬于多數(shù)人偶爾想要改善口食去的地方。 高中三年,我沒下過三樓吃飯,而李遲舒——據(jù)他多年后跟我回憶,他從沒去過一樓以上的食堂。 不過這對他而言似乎并不算什么,他一生中沒來得及嘗試的東西實在太多,那些只限在青春里得到才有意義的事物,譬如童年一塊五一根的冰棍,食堂三樓別致的飯菜,地下超市新鮮的盒裝水果,不在最渴望也最難能的時候吃到,再過十年入口,縱使那時的李遲舒能買千份萬份,也嘗不出年少時夢寐以求的味道。 此時他略顯迷茫地望著我:“我……陪你?” 我知道 ,眼前跟他幾乎沒有過交集的沈抱山今天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的親密態(tài)度未免過于突兀,可這已經(jīng)是我能忍的最低下限。如果現(xiàn)下的重生不過是個夢境,我不知何時夢醒。而我還有好多事要帶他去做。 人的一生再短也有數(shù)十載,我在優(yōu)渥的物質(zhì)條件下虛度近三十年,第一次感到時間竟然是如此難以掌控的對手。 但我還是勉強給自己找了個敷衍又讓他無法反駁的理由:“蔣馳他們要打籃球,沒人管我?!? 我忽然說:“你陪陪我嘛。” 示軟是個很不錯的手段,從這往后的很多次我對此也愈發(fā)駕輕就熟,善于用各種可憐面目來拿捏騎虎難下的李遲舒。 果不其然,他糾結(jié)了一秒,低下頭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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