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養(yǎng)精蓄銳，也沒忘記關注陸之諫的動向。 　　在他身邊的那半個月，我投其所好，將他照顧的十分妥帖。 　　乍一離開，他很不習慣。 　　寫字寫的累了時，下意識拿起的茶杯里，茶水苦澀冰涼，難以入口。 　　做完晚課回到屋內，也再看不到忙碌的身影，溫軟的笑臉，和熱氣騰騰的米粥，只余滿室孤寂。 　　不小心磨破的僧袍邊角，更不會有人立刻笑盈盈的取出針線，為他繡一朵精致的佛蓮。 　　這讓他升起了難以名狀的煩躁，就連誦讀經文都無法像從前那樣凝神靜氣。 　　三四日后的傍晚，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去水潭邊苦修，便帶了一卷經文前往。 　　哪知還不等到近前，他就愣住了。 　　只見幽冷月色下，紅裙迤邐的少女宛若水妖，正坐在他慣常愛坐的青石臺上，慢悠悠對著水梳妝。 　　紅裙?jié)皲蹁踬N敷在她的身上，里面透出的肌膚白嫩到發(fā)光。 　　海藻般的長發(fā)如水波輕顫，散落在紅裙中。 　　極致的紅和極致的黑糾纏繚繞，美的熱烈張揚，驚心動魄。 　　他不知為何竟然沒有避開，而是站在樹后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少女身影消失不見才離開。 　　這天晚上，他做了十幾年來的第一次春夢。 　　夢中，他笑的邪肆，咬著少女的耳垂，說著調情的話，像剝竹筍般，一點點將少女嬌嫩的身體剝出來。 　　一邊撫弄著柔軟，一邊讓她隨自己的節(jié)奏起起伏伏…… 　　等他驟然驚醒，已是天光大亮。 　　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腥味，和褲子內側的冰涼濕意，都讓他臉色鐵青。 　　這一整天，他都未曾踏出房門一步。 　　而我則滿意地收起了手中蠱蟲。 　　此蠱名喚催情蠱，尾部產生的液體有催情的效果。 　　我從來都不會對一個人無緣無故的好。 　　在貼身照顧陸之諫的這半個月里，他的一飲一食，都被我下了劑量微末的液體。 　　一旦他對我產生欲望，就會被放大無數倍。 　　他會做春夢，固然有我的手筆在內，可更多的則是他確實對我起了色欲，在夢中釋放本性。 　　我就說嘛，七情六欲是人的本能，便是修佛修一萬遍，又豈能真正泯滅人性？ 　　足足過了四五日，陸之諫才踏出屋門。 　　也許是對佛法的領悟更上一層樓，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高潔悠遠，清清冷冷如當空皓月，嶺上雪蓮。 　　氣質空靈得叫我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刻折下來，肆意褻玩。 　　我給師傅飛鴿傳信，告訴他可以開始行動了。 　　當天下午，我就被一群人從梵音寺后山的小客房里拉出來。 　　其中一名胖婦人扯著尖銳的嗓子罵罵咧咧，聲音高亢的半個山頭都能聽到。 　　“反正你已經得了喜歡叉開雙腿被男人享用的病，把你送到青樓里正好一舉兩得?！? 　　“你賣身的銀子可以給你侄兒娶媳婦，你又能夜夜換男人，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我披頭散發(fā)，哭哭啼啼，抱住一棵大樹，說什么都不肯遂了她的心愿。 　　“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怎能去青樓那種骯臟之地？” 　　“嫂嫂，求求你高抬貴手，不要把我賣掉，我在寺廟里做雜活，手頭上已經攢了些碎銀。” 　　“侄兒現在年紀還小，等他到了娶媳婦的年齡，我一定會把銀子攢夠的……” 　　那群人哪里肯聽我的哭求，七手八腳拉扯著，說什么也要送我入火坑。 　　我猛的從頭上拔下一枚簪子，抵在脖間。 　　“你們要是再逼我，我就死給你們看！” 　　為首的胖婦人很是不屑：“那你倒是死?。∩倌眠@套嚇唬老娘！” 　　我從眼尾余光中看到了一抹云白色僧袍，便露出一個被逼到絕境，凄艷哀婉的笑容。 　　咬著牙狠狠心，鋒銳的尖角往皮膚上劃去。 　　下一刻，我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緊緊攥住，低沉清潤的嗓音冰冷。 　　“誰許你們在寺廟里放肆！” 　　他眉眼間的戾氣宛若刀鋒，輕易就能叫人窺探到，從前的少年將軍在戰(zhàn)場上是何等殺伐果決，視人命如草芥。 　　我愣了愣，到底還是從善如流的抬起朦朧淚眼，又驚又喜：“大師……” 　　陸之諫眼神有片刻渙散，明明在看著我，眼里卻并非全然是我，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安慰。 　　“別怕，有我在，我會救你，我一定會救你……” 　　我含淚點頭，像棵依附著大樹而生的蔓藤，幾乎半個身子都靠在他的肩膀上。 　　“嗯，奴相信大師……” 　　心中卻陷入沉思，他救的是我，好像又不是我。 　　他通過我看到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