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宴前受辱

　　陰陽怪氣的青年叫王磊。 　　城鄉(xiāng)建設(shè)管理科的科員。 　　尖嘴猴腮。 　　吊兒郎當(dāng)。 　　噙著自以為幽默的嘚瑟笑容，眾人跟著他起哄，對方子文極盡輕蔑和嘲諷。 　　綜合辦的同事竟然冷眼旁觀，倒沒私人恩怨，只是隨大流，見風(fēng)使舵罷了。 　　令方子文無奈唏噓人情冷暖、世故虛偽。 　　人沒走茶先涼，更甚者迫不及待來生事。 　　除了一人，才女海燕。 　　嬌小玲瓏，清純靈動。 　　半年前才分來綜合辦的新人，專職寫內(nèi)建文章。工作上沒少得益于方子文的指點，故而，對方子文十分崇拜，關(guān)系親近。 　　她試圖趕走王磊等人，卻沒被放在眼里。 　　見方子文到來，她連忙把方子文拉到一旁，焦急勸說，“子文哥，要不你先避避吧。這些人正得勢，好漢不吃眼前虧?！? 　　方子文朝她感激一眼，卻苦笑著搖搖頭。 　　躲是躲不開的。 　　要是這些人天天來鬧，難道要天天回避？ 　　班就不用上了！ 　　“我去找主任，你忍耐些，別吃虧了！” 　　叮囑一句，海燕往會議室跑去。 　　方子文轉(zhuǎn)過頭，冷眼瞪向王磊。 　　“這是我的位置，把腳拿開！” 　　“你的位置？馬上就不是了。” 　　王磊一只腳踏在椅墊上，哪有半分公務(wù)員的莊重，神態(tài)活像個潑皮無賴，抓起鍵盤一下下敲擊桌面，揶揄道： 　　“姓方的，開除你的通知今天就要下達(dá)。換作別人早就夾著尾巴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何苦死乞白賴自找不痛快呢？” 　　“輪不到你管！” 　　方子文捏了捏拳頭，回?fù)舻溃骸肮亩歼€沒下來，你說了算？” 　　“呵！” 　　王磊不屑冷哼，“趙老狗都被發(fā)配了，誰保你？死鴨子嘴硬！” 　　氣氛本就緊張，再聽王磊對他尊敬的前局長出言不遜，方子文被逼到爆發(fā)邊緣，怒喝道：“嘴巴放干凈點！腳拿開！” 　　“喲嗬！” 　　王磊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喝罵道：“死到臨頭，裝你媽呢裝！” 　　更挺著胸上前，朝方子文撞去。 　　“不讓你你能咋地？咬我??！” 　　他硬起脖子瞪大眼，瘋狂挑釁。 　　“今兒就把話說開了，爺爺就是要玩廢你，除非…你不是趙老狗身邊的狗腿子嘛？跪下來學(xué)狗叫，老子興許放過你！” 　　“我叫你媽！” 　　方子文終于怒不可遏，揪住了王磊的衣領(lǐng)。 　　接連噴糞般的臟話辱罵，已逾越他的底線。 　　畢竟不滿二十六，正當(dāng)年輕氣盛，哪忍得這般羞辱？再忍讓，指不定對方要騎到頭上來拉屎拉尿。 　　然而，王磊的同伙也一擁而上。有人扼住他的手臂，有人勒住他的脖子，七腳八手將他貼墻按住。 　　“搞死他！” 　　“沒牙的狗還敢對王哥不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方子文頓時恍然，一時沖動，正中這群混蛋的下懷。 　　卻不后悔。 　　堂堂男兒，八尺之軀！又豈容別人把口水吐到臉上？ 　　“這里是辦公室，你囂張得已經(jīng)不避諱地方了嗎？” 　　“說對了！” 　　王磊滿臉不可一世的跋扈，“就這么囂張！不爽？咬我?。　? 　　又戲謔道：“姓方的，想不想知道你失去提拔名額的內(nèi)幕？” 　　“當(dāng)初，趙老狗力挺你，搶在被撤職前，把你的副科晉升名額報了上去。呵呵，鄧局長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組織部駁回申請，改成了我的名字?！? 　　他撅起屁股玩味地扭了扭，揮舞球棒般揮了揮鍵盤。 　　又比劃著鍵盤在方子文額頭試了試，挑釁意味十足。 　　“今天，組織部會下發(fā)兩道公文，一是開除你的公職，再有嘛，就是任命我為建管副科長。剛才你先動的手，就算我打了你，局里也不會對我處罰！” 　　說罷。 　　他高高掄起鍵盤朝方子文額頭砸去，眼看就要開瓢。 　　“住手！你們在干嘛？” 　　危急關(guān)頭。 　　門口傳來道嚴(yán)厲的呵斥。 　　喝止王磊即將見血的施暴行為，也驚得眾人連忙撒手松開。 　　海燕及時搬來了救兵，綜合辦主任周平退出早會趕了回來。 　　“當(dāng)這里是菜市場？還有沒有體統(tǒng)？” 　　… 　　明明是王磊踩過界，卻無恥倒打一耙。 　　“周主任，我們怕姓方的裹走公物，就來監(jiān)督他收拾東西，他卻先動手毆打我們，您可要主持公道??！” 　　卻見，周平故作不解，“收拾東西？” 　　王磊沒回過味，仍自顧自得意，“早會上，您應(yīng)該收到開除他的通知了吧？就怕這種毒瘤手腳不干凈。” 　　“哦…” 　　周平挑挑眉，“可是，今天并沒有組織部的公文，他的沒有，你的也沒有?！? 　　“就是嘛，他…您說什么？” 　　王磊的話語隨著表情僵住了！ 　　怎么會沒有？連自己升職的人事令也沒有，之前明明就收到確切的風(fēng)聲了呀。 　　王磊的勢頭如日中天，自然沒往不好的方面想，只以為黨政部門一貫愛拖延。 　　周平也是這么個想法，心里權(quán)衡起利弊得失。 　　住建局長接連易位，鄧義明死后，多半要輪到分管建管的副局長上位，王磊則是那位副局長的心腹。 　　他也納悶，關(guān)于兩人的人事令，組織部為何會推遲，卻不影響方子文的被動無力和王磊的飛黃騰達(dá)。 　　為個無足輕重的棄子，得罪未來局座不值當(dāng)。 　　頓時。 　　周平生冷地問向方子文，“你動手打人了？” 　　在方子文看來，周平怎也要先維護(hù)科室尊嚴(yán)。 　　況且，男人敢作敢當(dāng)，不會像王磊那般信口雌黃。 　　“主任，他們欺人太甚，我揪了他領(lǐng)口，然后…” 　　“夠了！” 　　方子文想講清始末緣由，卻被周平冷聲打斷。 　　“承認(rèn)就好，趕緊道歉！” 　　“什么？” 　　萬萬沒想到，自家上司竟然成了外人的幫兇。 　　海燕也是瞪大眼難以置信，她叫來的救兵居然不問是非、雪上加霜，“主任，您怎么能…” 　　“閉嘴！” 　　“您這樣算什么家長？胳膊肘還能往外拐？” 　　“我叫你閉嘴！” 　　周平劈頭罵道：“還好意思說，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害我中途離會，局領(lǐng)導(dǎo)會怎么看我？” 　　說來說去，都是自私自利在作祟。周平是出了名的墻頭草，沒想到會如此勢利，不講原則。 　　方子文失望至極，寒透了心。 　　“憑什么要我向他們道歉？” 　　周平卻擺起官威，“就憑我是你上級！我讓你做，你就得做！” 　　“好個上級！” 　　方子文指著椅墊的腳印、扯斷的鍵盤，還有那個涂鴉著侮辱字眼的紙箱子，據(jù)理力爭，“你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嗎？” 　　“我不管！” 　　周平蠻不講理，下了通牒，逼迫道：“要么道歉，要么滾蛋！反正你遲早是要被開除的，干脆停職，省得在這給我丟人現(xiàn)眼！” 　　霎時。 　　王磊等人臉上的表情就精彩了。 　　好一個周平，竟來了記神助攻。 　　王磊更是趁機(jī)奚落，“瞧瞧你混成啥樣？都快成過街老鼠了！” 　　方子文羞憤難當(dāng)。 　　環(huán)顧眾人的嘲笑。 　　終究，在蠻橫的權(quán)柄面前乏力無助，滿腹經(jīng)綸道理也無濟(jì)于事。 　　“誰才是毒瘤，大家心知肚明！” 　　他怒瞪王磊，一字一句憤如驚雷。 　　“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爽！等你夾著尾巴成為過街老鼠時，我會放鞭炮感謝天有眼！” 　　“就這？” 　　王磊掏掏耳朵，不屑道：“你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做夢吧！” 　　多說無益。 　　久留受辱。 　　方子文不再理會王磊，又深深乜了眼板著面孔的周平，抬頭挺胸，離開了辦公大間。 　　海燕氣得小臉漲紅。 　　猛跺腳，追了出去。 　　… 　　市住建局辦公樓下。 　　方子文鎖眉沉思，回想周平剛才透露的信息，他嗅到狡詐的味道，預(yù)感可能的麻煩。 　　市委組織部對他的去留決定竟然推遲了！ 　　既不是開除公職，如果曹明德翻臉毀諾。 　　也不是還他清白，如果曹明德守信報答。 　　而是壓著，懸而不決。 　　曹明德究竟幾個意思？ 　　正想著。 　　手機(jī)驚起急促的鈴聲。 　　一看，是串陌生號碼。 　　“你好，請問是方子文嗎？我是曹部長的秘書楊風(fēng)。下午六點，曹部長在得月樓設(shè)宴恭候，請不要遲到?！? 　　剛念曹操，曹操來邀。 　　掛斷電話，方子文摩挲起下巴。難怪王磊斷定今早會下達(dá)通知，原來，背后有人在推波助瀾，給自己設(shè)套。 　　抬眼望向樓外的街道。 　　一頭朝東，一路向西。 　　得月樓。 　　鴻門宴。 　　究竟會翻身攬月？ 　　又或是泥潭漩渦？ 　　福禍未知。 　　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