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流蘇跑出家門,一口氣跑到河邊。
她想來處理下這邊的現(xiàn)場,最好能找到那婦人的尸首,也好將她埋葬,以便天賜長大之后問起來的時候,她好回答他如此這般,這婦人也不得做個孤魂野鬼,也有兒子給她送燈上墳。
可待她來到河邊之時,這里已經(jīng)被處理的干干凈凈,大青石板泛著白光,灌木青草綠幽幽的隨風搖曳,竟是看不出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場惡斗的模樣。
流蘇疑惑自己走錯了地方,往前往后來來回回走幾趟,又回到原點發(fā)呆。
難道是那幫錦衣人收拾了么?
那幫人看起來兇神惡煞一般,該不會干這等事罷?
“天色將晚,你在這荒郊野外逗留何事,還不快回家!”
流蘇正想的出神,身后忽然傳來冷冰冰一聲呵斥。
流蘇回頭看他,咧嘴一笑:“我就知道是你這個鈍秀才,你來這里干啥?”
流蘇說完,自己卻也笑了。
她看見他手里拐著一個竹簍子,里面放著幾件衣裳。顯然他這是來洗衣裳的。
秀才姓周名伯倫,祖上也是個讀書人家,也曾出過進士,可不知恁的,就過的一輩不如一輩,到他父親那一輩,因在城里立不住腳,便搬回了鄉(xiāng)下來住。
可一個讀書人,哪里就會經(jīng)營打理,更別說種田了。
虧得村里的人良善,并沒有欺負他們這外姓之人,時不時幫襯下,周家這日子方才過的。
周伯倫他爹雖然搬到鄉(xiāng)下來,可心里還是想著讀書考功名,但凡有一文余錢便買了書本來讀,又一連考了三回,俱是名落孫山,就此一撅不振,郁郁而亡,留下周伯倫孤兒寡母兩人。
這周家娘子也是個破落世家出來的女兒,只會哭哭啼啼,哪里就會治家營生。弄得周伯倫小小年紀便挑起了養(yǎng)家糊口的重任,隨村里的男丁們下田種稻,出河打漁,也不得好好念書,只在農(nóng)閑的時候到村上的義學念幾天書。
他倒是天資聰慧,雖然只是斷斷續(xù)續(xù)念過幾天書,竟然在十三歲那年一舉考中了秀才。這可是牛頭村這十幾年來頭一個出息的讀書人。村里為他這件事還舉辦了一回全村人參加的宴席,周家母子可謂是出盡風頭被鄉(xiāng)親們奉承。
可他考上秀才不久,他娘卻病倒在床,半身癱瘓,周伯倫這書便也不能再讀,只一邊營生糊口,一邊在家照顧老娘。
他這樣的家境,哪里還敢奢望娶媳婦,哪家爹娘愿意女兒嫁過來受苦?因此這周伯倫也是拖延到二十歲上,竟也無半個人家去提親。
“秀才,你啥時候來的?可看見一幫人斗毆沒有?”流蘇又問著他。
周伯倫嗯了一聲,伸手指指旁邊茂密的樹林。
那邊是村里的瑩地,村里老了人口都葬在那塊地方。
流蘇不明白他指那邊是何用意。
“做事留根,怕別人抓不倒你不是。”周伯倫微聲道,邁步朝那邊走去。
流蘇不解他話里的意思,只好隨他往瑩地走。
走到瑩地一處新墳處,周伯倫指著墳包道:“這是張二哥家新死的孩子,我將那婦人一起葬在了里頭?!?
流蘇打個寒噤,大驚失色:“你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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