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春桃猛地抬頭，浮腫的眼睛里流露出幾分驚恐神色，“小姐，小姐您說什么啊，奴婢聽不懂。奴婢伺候小姐那么多年，可是一心都在您的身上呀！”

她說得信誓旦旦，卻被夏橘無情拆穿，“你，說謊！”

上次她看到春桃拿著小姐的貼身之物，鬼鬼祟祟地送去金玉堂，這才在半路出刀警告，沒想到卻被春桃反咬一口，害得她被趕出風(fēng)華閣。

春桃立刻豎起手指，信誓旦旦地說，“小姐，奴婢衷心，天地可鑒，絕無二心?。　?/p>

“哦？”謝灼寧眼睫輕抬，“你既那么衷心，那昨日怎么跑出去到處嚷嚷，說我跟人私奔了？”

“奴婢......”春桃心如擂鼓。

她昨日提心吊膽的，結(jié)果謝灼寧卻一直沒追究此事。

她以為躲過去了，心想昨日那么亂的情況，自家小姐哪有空注意到她一個(gè)小小奴婢？

便又放寬了心，繼續(xù)一如往常。

沒想到，她家小姐什么都知道！

她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本來是去找老夫人的，只是心里擔(dān)憂小姐安危，一時(shí)情急慌不擇路，所以才跑錯(cuò)了地方......”

謝灼寧笑一笑，“我就喜歡你這種嘴巴硬的?！?/p>

她直起身，“夏橘，繼續(xù)掌嘴。既然她不肯說實(shí)話，那這嘴也不必要了，直接打爛吧?！?/p>

夏橘眼里閃過一絲興奮。

折磨人這種事，她可太擅長了。

奈何春桃的骨頭不算硬，一聽繼續(xù)掌嘴，立刻慌了。

“我說，我都說！大夫人許諾，只要奴婢促成您跟梁少爺?shù)幕槭拢?.....就把我撥去大少爺身邊伺候！”

“嘖嘖~”謝灼寧聽了直搖頭。

這可真是親娘，為了拉攏個(gè)丫鬟，連自己親兒子都舍得。

梁氏的兒子謝明遠(yuǎn)才剛成婚不久，身邊還沒太多鶯鶯燕燕，待他媳婦何氏一懷孕，定然是要從身邊挑幾個(gè)人伺候的。

她說自己待春桃那么好，那丫頭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合著是想去當(dāng)姨娘，做主子呢！

底下人心懷遠(yuǎn)大志向怎么辦？

那當(dāng)然是成全她了！

“你早說嘛，”謝灼寧嘆氣，“你早說我不早就成全你了？”

春桃聽著這話不敢相信，“小姐說的，是真的？”

“是呀?！敝x灼寧笑得溫柔極了，“我哪兒是那么小氣的人，我這就叫管家來，把你撥到外院去伺候?！?/p>

春桃大喜，連忙磕頭，“奴婢謝小姐成全！”

管家很快過來，聽完謝灼寧的吩咐，有些為難，“不知大小姐，想把春桃撥到哪一院？”

春桃身為大小姐的一等丫鬟，總不能讓她做粗使丫鬟的活兒。

可外院都是些男主子，身邊都是些伺候熟的，又總不能把春桃強(qiáng)塞進(jìn)去。

否則大小姐這邊倒是滿意了，可老夫人、大夫人、少奶奶那邊怕是要不好交代了。

謝灼寧擺了擺手，“她想去大哥院里伺候，你就安排她去大哥院兒里倒夜香刷馬桶吧?！?/p>

不是嫌夏橘臭嗎？

她自己也去好好體會(huì)體會(huì)那種滋味吧！

管家人精似的，立刻明白過來，春桃這是犯了錯(cuò)，被大小姐放棄了。

如此一來，倒好辦了，“小的這就回去安排。”

“不，我不去前院了，我不去了！”春桃這時(shí)卻突然激動(dòng)起來，反悔了。

粗使丫鬟，干的活兒又累又重不說，還根本沒有跟大少爺接觸的機(jī)會(huì)。

她若去了前院，豈不是只能蹉跎到死？

她爬到謝灼寧腳邊，“大小姐，奴婢錯(cuò)了，奴婢不去前院了，奴婢以后只聽您的話，您讓奴婢干什么奴婢便干什么......”

謝灼寧不耐煩地?fù)]開，“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管家，人交給你了，好好調(diào)教吧?！?/p>

“是?！?/p>

管家拍了拍手，立刻從門外進(jìn)來兩個(gè)家丁，拖著春桃就往外走。

春桃求饒的聲音逐漸遠(yuǎn)去，很快消失不見。

待人一走，謝灼寧有些頭疼地揉起了太陽穴。

她起床氣重，昨夜又沒睡好，被春桃這一吵，腦袋都快炸了。

夏橘見她不舒服，忙道：“我能，按頭！”

忍不住一笑，謝灼寧調(diào)侃，“你還會(huì)這些呢?！?/p>

夏橘解釋，“按摩，方便，殺人！”

一般人被按摩的時(shí)候，是最放松的時(shí)候，也是最容易殺死的時(shí)候。

謝灼寧：“......”

她腦袋突然不怎么疼了怎么回事？

夏橘見她不太樂意，立刻慌張地退后兩步。

“你這是做什么？”謝灼寧瞧向她。

“我，身上，臭?！?/p>

刷馬桶免不得沾染些味道，雖然她來前已經(jīng)在河里洗過好幾遍了，可想到春桃的話，到底不敢離自家小姐太近。

謝灼寧哭笑不得，“你身上沒味道，過來給我按按腦袋吧?！?/p>

松了口氣，夏橘走到她身后，給她按揉起來。

還別說，技術(shù)是不錯(cuò)，按得人昏昏欲睡的。

謝灼寧剛要睡著，觸手卻一片冰涼。

她驀地睜開眼，看著夏橘的衣擺，“怎么是濕的？”

“昨夜，下雨?！毕拈倮蠈?shí)交代。

昨夜下雨......

也就是說，這傻丫頭就在門外站了一晚上，只為了看她是否安好？

謝灼寧心口發(fā)澀，好半晌才開口，“抱歉?！?/p>

抱歉一直對(duì)她的真心付出視而不見，也抱歉上一世連累她一起赴死。

“小姐，求您，不要，趕我走！”夏橘聽到這話，還以為自家小姐說抱歉是又要把她給攆出去，著急得結(jié)巴都差點(diǎn)治好了。

“不趕你走?！敝x灼寧牽過夏橘的手，摩挲著她手掌心的老繭跟傷口，“以后你就留在我身邊，只要你不離開，我永遠(yuǎn)不會(huì)趕你離開?！?/p>

夏橘鄭重地道：“永遠(yuǎn)，不離開！”

只要能留在小姐身邊，叫她死了也愿意，又怎么舍得離開？

謝灼寧叫人送來朝食，壓著夏橘陪她一并用過，便將院兒里的人全都叫了過來。

“春桃被調(diào)去外院了，院里總要有人主持日常事務(wù)......”

風(fēng)華閣上上下下伺候的有二十幾人，還不算粗使婆子跟修剪花枝的園丁。

謝灼寧目光一一掠過眾人的臉，點(diǎn)了四人出來，“紫蘇，茯苓，半夏，銀翹，日后你們四人便是風(fēng)華閣的大丫鬟了。紫蘇，你年紀(jì)大些，也穩(wěn)重些，日后便負(fù)責(zé)院內(nèi)的大小事宜吧。”

她們四人本是三等丫鬟，論資排輩也輪不到她們，沒想到大小姐竟直接欽點(diǎn)。

幾人受寵若驚，連忙上前跪地謝恩，“謝大小姐提拔！”

有二等丫鬟不服氣，“小姐，這不公平！”

按理，一等丫鬟沒了，要么老夫人跟大夫人那邊撥人過來，要么也該從院里的二等丫鬟中擢升才是！

謝灼寧冷笑一聲。

公平？

鎮(zhèn)陽侯府被抄家的時(shí)候，茯苓她們四人寧死也不肯離開，那會(huì)兒其他人在哪兒呢？

怕是早就偷拿著府里的財(cái)寶逃之夭夭了！

她勾起唇角，“那這樣吧，我先把你們幾個(gè)二等丫鬟降為三等丫鬟，再將她們四個(gè)提拔為二等丫鬟。那她們從二等丫鬟晉升一等丫鬟，是不是就名正言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