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飛花錄作者：公子棄時間：2024-05-14 21:30:03
化緣和尚就要將功贖罪，腦袋一晃躍入院子，巧云一見是他，愣在那里，接著見高飛、白娘子現(xiàn)身，直撲高飛而去：“公子，救命！我家相公被人抓走了！”
“往哪去了？”
巧云往北一指，就見高飛、白娘子化作兩道長影，順著她所指方向去了?；壓蜕羞肿煲恍Γ骸肮媚锊灰ε拢蜕袝Ｗo你！”
巧云看了他一眼，忽地裂開嗓子大喊：“救命啊，和尚行兇殺人啦——”
化緣和尚趕緊往后一跳，就要離開這瓜田李下是非之地，就聽白娘子聲音遠遠傳來：“癩皮和尚，你留在那里護著那丫鬟——”化緣和尚聞言看了看那丫鬟，丫鬟鼻子一歪，不輕不重哼了一聲，往里屋去了，隔著窗戶對化緣和尚道：“你別進來啊，靠近我就喊人！再往外點，再往外點！”巧云不住喊著，眼見化緣和尚半邊身子到了門外才喊停。
高飛與白娘子幾個起落就挨近前面四人，其中一人正扛著土財神，看土財神直挺挺樣子，想來是被點了穴道?！跋氯?！”高飛指勁彈出，扛著土財神那人膝蓋一彎，一時收勢不住，身子就滾下屋檐，其余三人趕緊聚攏過去。高飛雙臂一振沖出人叢指勁亂彈將四人迫退，伸手拖住土財神，接著掌心發(fā)力將他穴道震開。
“多些大俠救命之恩，請受區(qū)區(qū)在下一拜！”土財神說著長揖到地。
“小心！”高飛無暇搭理，伸手將他推到一邊，四柄柳葉刀就到身前，身子激轉(zhuǎn)拔起，半空中指勁四射。那幾人功夫不低，竟揮刀擋住指勁。高飛沖著南面撲下，就要掀開一人面巾，看是何方神圣。那人急退，身旁一人刀鋒抹向高飛腰際，后面則是兩人上下兩路夾擊。高飛身子一擰，橫著身子往邊上掠出五尺，避過四人攻勢，見這四人配合無間，并非猿奴之流可比，估量若不傷人，十招之內(nèi)就能揭下面巾。
就在這時，土財神一聲驚呼，身子就被拖入窗戶。原來他想趁亂溜走，白娘子一心看著場中局勢竟未發(fā)覺，不料才一挨近難免窗戶，憑空現(xiàn)出一只大手將他抓住。白娘子急追過去，高飛生怕她遇險，一招迫退四人跟上，就見一道黑影自南面破窗而出，在院子里白娘子與纏斗起來，那人影腳不沾地般飄來忽去四面遞招，霎時間拆出三十余招。高飛左手五指亂彈琵琶迫退身后四人追擊，卻見白娘子出手忽地一頓，好似中邪，那人趁機退開，抓起土財神風(fēng)也似的去了。
高飛急急追趕：“你沒事吧？”不想白娘子伸手將他止?。骸安槐刈妨恕！?/p>
“為何？”
“我知道這些人來路了！”
“小重樓？神仙宮？一言堂？”
白娘子搖搖頭，苦笑道：“六扇門！”
“六扇門？”高飛耳朵動著，就恐聽錯。
“不錯，我原也不曾想到，不過交手幾十招，已然確定那人身份。”白娘子頓了頓，“旋風(fēng)神探呼延不語?！?/p>
高飛怔?。骸俺楹谓壖芡霖斏?？”
白娘子苦笑：“我也不知，回去問問吧。”
高飛伸手攔?。骸昂粞硬徽Z定是奉命行事，能使喚八神探，不是六扇門頭領(lǐng)人物，就是朝中大員，你若是過問，只怕他們會對你不利！”
白娘子一笑，推開高飛右手：“他們比東平王如何？”
“你要是再被捉進天牢，我可不會再冒險救你！”
“就跟上次你救過我似的！”
“我去了，不過皇宮大內(nèi)重廊疊院，竟迷了路，無頭蒼蠅似的撞了半天，好容易才抓到一個小太監(jiān)指路逃將出來！”
“你回去等我消息吧！”白娘子說著，人就化作一道青影穿空而去。
高飛略一遲疑，也緊跟而上：“左右無事，我跟你一塊去吧?！彼仓腊啄镒由约痹?，生怕一言不合又闖出禍端，若實在無計可施，就跟她聯(lián)手救出土財神，跟化緣和尚一塊離開這八水神京。白娘子看了看他，大概也猜到他心意，點點頭。兩人直到六扇門，大理寺在皇宮外獨占一座小樓，由內(nèi)到外要經(jīng)過三道門扉，故稱六扇門。外面捕快見了白娘子都躬身行禮。
“你在這等我吧！”白娘子止住高飛。
高飛點點頭：“有事出聲?！?/p>
白娘子急急走了進去，果然過不多時就有吵鬧聲隱隱傳出，接著不見動靜。高飛本以為白娘子接著就會出來，沒想到半晌不見動靜，假作離去，才轉(zhuǎn)過墻角，一跺腳上了屋檐，伏低身子，一抹輕影似的循著先前爭吵聲而去。
“誰！”聲音才一響起，人就躍上屋脊。高飛只見來人一頭白發(fā)，也不答話，一彈三指，那人身子連翻，終于避過指勁，不過也已力竭，又墜落下去。高飛還要繼續(xù)前行，身后忽地一聲風(fēng)響，高飛也不回頭，隨手一道指勁探出，不料竟毫無效用，勁風(fēng)依舊直撲過來，身子一扭伸指彈去，才到中途就已后悔，不過為時已晚，指尖已然觸及那團黑黝黝物事，一陣刺痛，身子一翻落地，剛要猱身再上，白娘子聲音自身旁響起。
白娘子見高飛一臉煞氣，伸手將他按住：“怎么了？”
高飛這才看清那兵器，竟是一枚秤砣，原來這白頭神探蘇笑我本就是一小販，后來妻兒被殺，案子一直懸而未決，一怒之下親自追查兇手，找到兇手后埋伏道旁，待到兇手經(jīng)過甩出秤砣，兇手是個地痞，本來也懂些功夫，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還要逞兇，蘇笑我上去，用秤砣三下五除二將他腦袋砸個稀爛、爛，拖到大街上示眾，被抓到大牢后供認不諱。府衙是那地痞遠方親戚，先前就是他將案子遮掩過去，見狀大怒，判個斬立決。曾太傅聞?wù)f此時，親自過問，發(fā)回重審，從輕發(fā)落，后來更是借機將蘇笑我引入六扇門，授以武功，不幾年后就從捕快升為捕頭，此時年事已高，早已滿頭白發(fā)，六扇門里都尊稱其為白頭神探。
“你怎么進來了？”
“我……”
白娘子自然知道他記掛自己，盈盈一笑：“我沒事?！彼齺碚液粞硬徽Z理論，被膏粱神探何翩翩攔下，白娘子還以為他知道內(nèi)情，正在說著，高飛就闖進來。
“土財神呢？”高飛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救出，再也不愿讓人因他無辜慘死。
“在里面?！?/p>
“你出去一下?！备唢w拉了拉白娘子，白娘子見他要硬闖六扇門，哪里肯走，“你想死嗎？想在這惹事？”
“他們未必能殺得了我！”
“好大口氣！”辣手神探長門弱水坐在二樓欄桿上，手里提著五抓爛銀抓。
“你少管閑事！”白娘子瞪了長門弱水一眼。
蘇笑我嘿嘿一笑：“你們還是走吧！這不是你們該管的事了！”
“難道這幾人都是你們殺的？還有那兩個錢莊老板？”白娘子看著蘇笑我。蘇笑我搖搖頭，長嘆口氣，不再答話。
“不是，我們請他過來，另有用意，不會傷他性命?！币宦曇糇远莻鱽?。
“原來是中書大人，”白娘子揖手作禮，梁中書乃是六扇門三司馬之一，位居八神探之上，執(zhí)掌獬豸令，天下捕快盡皆受命，“既然土財神無罪，為何派人將他拘來？”
“這是朝廷密令，茲事體大，還望見諒。白捕頭請回吧！”
“你們可是想用土財神引出兇手？”高飛忽然道。
梁中書頓了頓：“閣下就是新近崛起江湖的浪子高飛？”
“不敢，”高飛見梁中書沉吟片刻，就知猜到幾分，“既然六扇門只是想引出兇手，用誰做餌也是一樣，不妨就讓在下效勞。在下這幾手功夫，縱然難登大雅之堂，總要強過那土財神?！?/p>
“高大少與土財神有舊？”
“見過兩面?！?/p>
“寧肯為他身陷險境？”
“這倒不是，只是不愿見他無辜慘死?！?/p>
“好！請高大少上樓！”
“你……”白娘子看著高飛，眼里喜怒交織，“罷了！”
高飛搖搖頭，示意她不必擔(dān)心：“你送土財神回去吧！”這時那土財神一臉驚慌失措，雙手不住揉著胳膊急急往下走，腳步太快，險些在樓梯跌倒，“你多保重！”白娘子說著指了指土財神要他同行。土財神快步走了出去，眼見就要出門，這才想起還未道謝，轉(zhuǎn)過身來，抱拳道：“大恩不言謝，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后會有期……”一邊說著，身子不住往后退著。
高飛淡然一笑，剛要轉(zhuǎn)身上樓，蘇笑我嘆道：“宦海浮沉，連我這老骨頭都禁受不住，女孩子家家的，做什么不好，非要攪合進來。我勸你還是趕緊帶她遠走高飛，遠離這是非之地。”高飛一怔，見蘇笑我轉(zhuǎn)身走入后堂，就一邊上樓一邊想著此事，他早就覺得白娘子不該做什么捕頭，后來交往日久，就越發(fā)替她擔(dān)憂，早想勸她抽身而退，這次正是機會。高飛見長門弱水冷眼看著他，也不搭理，徑直走過，就見一人高冠博帶，正坐在里面品茶，手上帶著個白玉也似的指環(huán)，他自然不知道乃是象牙雕成。
梁中書見高飛進來，擺手示意他坐下：“高大少請用茶！”說著就要替高飛斟茶，高飛搖搖頭，他可不嗜此道，畢竟茶道勞心費時，一不養(yǎng)身，二不養(yǎng)神可沒心情也沒功夫在這上面窮耗。梁中書一笑：“高大少可查到兇手蛛絲馬跡？”
“以六扇門人手眼線，不可能查不到消息吧！”
梁中書呷了口茶水：“我們已有眉目，不過縱然查明，也奈何不了，故而索性放手。”
高飛曬然一笑：“你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p>
“高大少話中有話？”
“請恕在下直言，八水神京，天子腳下，就算是尋常命案也不會懸之不決吧，何況死者還是十里錢莊老板，看來朝廷有意要疏遠小重樓。”
“金帝富可敵國，朝廷何故如此？”
“只怕正是為了他富可敵國吧！”梁中書這才抬頭打量高飛，高飛接著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何況小重樓每年將近百十萬兩銀子進賬，這十幾年來，只怕攢下上千萬兩銀子，任誰對這樣一大筆銀子，都不會無動于衷吧？”
梁中書不置可否：“聽說高大少力退神仙宮猴王、蝠王，在金陵城大戰(zhàn)一言堂四字高手‘白頭鬼’言不由衷。有道是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有這等身手，為何不為朝廷效力？”
“高飛不才，慣做閑云野鶴。何況歷年武狀元，下場都有些凄涼?！备唢w知道近二十年來武狀元除了一人練功走火入魔全身癱瘓而被棄用，一人為小事觸怒朝官而返鄉(xiāng)，還有一人病入膏肓埋尸荒野外，余人大都下落不明，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想來被三皇五帝派人暗中做掉。
“高大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實不相瞞，眼下朝廷虧空日久，又不能開源節(jié)流，只有別出機杼來想法彌補?！绷褐袝D了頓，“小重樓藏寶數(shù)倍于高大少所言！若是能收入帳中，就可緩解朝廷燃眉之急。要知道朝廷內(nèi)懲盜賊，外防異邦，開支本就不小，還要處處留意三皇五帝，早已入不敷出。再這樣拖下去，只怕不出三五年，不消旁人動手，這碧瓦朱樓就要自行崩塌！”
“所以就打算吞沒小重樓？”
“這等行徑，想來讓人齒冷。不過若是朝廷垮臺，到時候勢必天下大亂，群雄并起，逐鹿九州，烽煙過處，民不聊生。高大少忍棄天下蒼生于不顧？”
“與我何干！高飛不過飄飄天地一沙鷗，無官無祿，無才無德，何須替九州黎民擔(dān)憂！”
“縱然如此，高大少就無眷戀之人？鋒鏑之下，誰能獨善其身？”
高飛默然片刻：“縱然你們得手，就不怕惹得旁人生疑？”畢竟三皇五帝眼線遍布天下，若是朝廷吞沒小重樓，他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五帝興許力有不逮，若是三皇的話，任何一人想要改天換日都非癡人說夢，不過彼此之間互相牽制衡，朝廷才得茍安。
“所以才想假手外人！”梁中書看著高飛，“高大少若是肯替朝廷……幫手，我們必定會投桃報李，老夫忝居中書令一位，在朝中還說得上幾句話；在下做不了主的事，還可請教長公主；長公主跟東宮太子交好，皇上面前也很得寵，只怕他們做不了主的事情，天下還不多?！?/p>
“你且說說是什么事！”
“十里錢莊?！?/p>
高飛是聰明人，一點就透：“不傷人?！?/p>
“只取財！”
“十里錢莊遍布天下，憑我一人之力？”
“萬事開頭難。只要在一處點火，小重樓忙著撲火之際，我們就可處處下手！朝廷畢竟執(zhí)掌名器，還不至于一無是處?！?/p>
高飛已然想到幾分：“好?！?/p>
“高大少所欲者何？”
“辭退白娘子?！?/p>
梁中書怔住，接著點頭：“那容易得很，老夫就能做主。”高飛心想這幫人果真是老謀深算，知道以十里錢莊信譽，就算被劫勢必不敢聲張，否則傳揚出去，定然引得人們擠兌銀子。旁人不愿動十里錢莊，一來十里錢莊勢大，二來也難生吞這許多銀子，上千萬兩銀子，對常人來說如何處置都是難題，只有朝廷能神不知鬼不覺將其化掉。梁中書見高飛神情，嘆道：“老夫也知道此事令人汗顏，不過社稷為重，況且金任煌那銀子，其實有些來得也不明不白。他離開金甲門后無根無底，單槍匹馬闖蕩江湖，十余年間成為天下首富，高大少不覺可疑嗎？”
高飛默然不語，心里卻想朝廷是不是看誰暴富，就索性巧取豪奪過來，至于這些銀子多少入庫，多少流入貪官污吏手里，就不得而知了。“你們想來籌之熟矣，高飛愿聞其詳?！?/p>
“高大少果然快人快語！其實也不必麻煩，就在長安動手，將三家錢莊洗劫一空，小重樓勢必不能坐視，定會派十二鏢局押送銀兩前來，我們在中途將其劫獲。小重樓一門心思勢必會被牽扯在這，我們再從各地下手?！?/p>
“金任煌若是自個難以善后，又不能求救旁人，朝廷這邊勢必不會有何結(jié)果，就只能啞巴吃黃連了。這事你們盤算很久了吧，為何這才動手？”
“說來還要多謝高大少。這才高大少千里南下，也讓我們知道小重樓不過如此，并無太多高手，先前稱帝不過是仗著銀子打點人面?！?/p>
高飛忽然想到，那什么冊子，是不是也由朝廷一手策劃，想到這里背后一陣發(fā)涼：“既然如此，我們何時動手？”
“越快越好！”梁中書笑著，又斟滿茶水遞到高飛身前，“人手都聽從高大少差遣，助高大少馬到成功！”
高飛接過茶水一飲而盡，暗忖若是東窗事發(fā)，只怕你們頭一個就要殺我滅口吧，忽然想到冷清秋，剛才一口答應(yīng)時并未多做他想，現(xiàn)在仔細一想，這樣做有些對不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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