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好不容易把小船劃到岸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風吹干了大半。夜冰初整理一下自己的發(fā)髻，想沿著來時的路回芷蘭苑，只是這皇宮中的路四通八達，上岸的地方與來時不同，要弄清楚并不是一件易事。

“娘親，我要我的娘親！”一陣哭聲傳來，夜冰初循聲找去，正看見一個肉嘟嘟的團子靠在小亭的一角哭得傷心。

“公主，越嬪娘娘這次犯得是毒害太后的大罪，恐怕是在劫難逃了。”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嬤嬤勸道，看見慕容冰初過來，身子僵了一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孫嬤嬤，你跪她做什么，她是個冒牌貨，堂堂嫡公主哪里會有她這么狼狽。”夜璇不等老嬤嬤行禮，嘟著小嘴瞪了慕容冰初一眼。

孫嬤嬤聞言會意，客氣地笑笑，“原來是三公主，前幾天還聽說公主病了，公主的身子還沒有大好，還是不要四處走動，免得又招了風寒?！?/p>

夜冰初溫婉地一笑，“讓孫嬤嬤掛念了，芷蘭苑的事情再多，總比不上越嬪宮里。”孫嬤嬤干練老成，越嬪那個蠢女人運氣倒是不錯，生的一個小丫頭機靈可愛，還能得這樣的忠仆服侍。

“你這個壞女人！”夜璇忽地站起身來，指著夜冰初罵道，“都是你陷害我娘親，蝴蝶群飛的靠枕我娘親從未沾手，是你們故意陷害她的，這樣惠妃就能免責了是不是？”

夜璇抬腿就要踢，被孫嬤嬤強拉住摟在懷里，“小公主你莫要胡說，這件事情皇后娘娘自有定奪?！?/p>

“等到她定奪，那就等著給越嬪收尸吧？”夜冰初冷笑一聲，向后退了幾步，有些忌憚地看著夜璇。如今這幅身子才是真正的弱不禁風，剛才幸好沒挨夜璇那一腳，否則還不知道要疼多久。

別看夜璇人小，她看得卻比一般人都透徹，既然這小丫頭與自己有緣，不如略微指點她一二。

夜璇聽到皇后恨恨地咬了咬牙，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仍舊強忍著大聲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巴不得我娘親出點什么事，好趁火打劫?！?/p>

“你有什么好打劫的？”夜冰初上上下下把小丫頭打量一遍，除了一堆肥肉以外還真沒什么好打劫的。

她眉毛一挑，沖著小丫頭勾勾手指，“我跟你娘親無冤無仇，害了她對我也沒有什么好處，現(xiàn)在我倒是有一計，或許能幫到你也說不定?！?/p>

夜璇猶豫了一下，慢慢地湊了過去，嘴里嘟囔著：“你能有什么好主意?！?/p>

夜冰初淡淡一笑，附在小丫頭的耳邊把心里面的計劃細細說出，夜璇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呆呆地問了一句：“這能行嗎？”

“你說呢？”夜冰初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夜璇的肩膀，“皇后想借這次的事情好好懲治惠妃，招招都是狠招?，F(xiàn)在到了越嬪身上也是一樣的，身為皇后，治理后宮總不能有失偏頗。”

“我不是不知道皇后有多壞，是我不相信你?！?/p>

“你覺得難道我會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夜冰初狡詐地笑笑。

夜璇看了孫嬤嬤一眼，這個三姐姐怎么一會兒一個樣，還有她口里那個惠妃，那不應該是她的母妃嗎？娘親常說芷蘭苑里面的娘倆都是掃把星，莫非掃把星們都這么不懂禮貌？

別看夜璇年紀小，宮里的許多事她比誰都清楚，慕容冰初一邊跟著她往太后宮前去，一邊聽著她眉飛色舞地講故事，對后宮當中的事情也了解了一個大概。

惠妃，也就是自己現(xiàn)在的娘親原是太后的遠親，惠妃入宮是太后的主意，也曾經(jīng)有過寵冠六宮風光無限的好日子。可是后來不知為何惠妃和皇帝一朝決裂，皇帝執(zhí)意要把惠妃放出宮去，是太后執(zhí)意要把她留下的。自那以后，惠妃在宮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太后看在眼里卻也有心無力。

“宮里的事你知道的這么清楚，那你可出過宮？”夜冰初若無其事地問。

“出宮？”夜璇抬頭看一眼頭頂四四方方的天空，“皇宮這么大，還有那么多好吃的，我出宮做什么?！?/p>

夜冰初淡淡地一笑，抬頭看見一個老嬤嬤迎了過來，“參見公主殿下?！?/p>

“皇祖母的身子可見起色？”夜冰初挺直了腰板，原主成天呆在芷蘭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己的面貌和嫡公主夜花語相差無幾，很少有人能分得清楚。

冒充嫡公主可是死罪，夜璇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上，看老嬤嬤臉上沒什么異樣，才擺擺手道：“英姑姑快快請起，我和姐姐今天來就是想看看皇祖母，快帶我們進去吧?！?/p>

“二位公主，皇后娘娘剛還念叨你們呢，只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怎么了？”夜璇看老嬤嬤猶猶豫豫，急急忙忙問道。

夜冰初從身后扯一扯夜璇的裙子，這丫頭也太心急了吧，平時看她那么機靈，只是一關系到越嬪，未免關心則亂。

“英姑姑有話不妨直說，這次惠妃的事情讓皇祖母掛念，如今案情有了新的進展，母后特意讓我來向皇祖母細細回稟?！币贡鮿e有深意地一笑。

太后和惠妃是遠親，她既然能違逆皇帝的意見把惠妃留在宮里，如今惠妃被皇后關押，太后不可能不擔心。

“這，”英姑姑猶豫一下，展顏而笑，“二位公主里面請吧，只是歆武國的使臣也在，公主恐怕還要稍等片刻?！?/p>

夜冰初微微一笑，拉著夜璇的手進了太后的寢宮。

太后正懶懶地歪在軟榻上，屋子里正稀稀落落地坐了幾個人。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币贡鹾鸵硅R齊拜倒，眼角的余光瞥見靠近太后的位子上一左一右坐了兩人。右邊的是一位溫文爾雅的白面書生，左面則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外族女子。

這兩人氣度不凡，身上的衣服都十分華麗，穿的鞋子也是由金絲制成。

“艷俗！”夜璇邊起身邊嘀咕了一聲，剛站起來就被夜冰初一腳絆倒在地上。

“璇兒，你……”

“求皇祖母放過娘親！”夜璇撲倒在太后跟前，立時間聲淚俱下，“都是璇兒的錯，璇兒不該拆開那個攝魂草的香囊，不該碰皇祖母的靠枕，皇祖母要殺要剮都是璇兒的錯，求皇祖母放過娘親?！?/p>

“是你放的攝魂草？”太后眉頭一蹙，很快明白過來夜璇的意思。

前些日子是太后的壽辰，惠妃親自送來繡出來一個蝴蝶群飛的靠枕，惠妃的繡功在宮中一枝獨秀，太后自然愛不釋手?？蓻]過多久，太后突然病倒，太醫(yī)竟從那個靠枕上查出來攝魂草的藥粉。

此事一出，惠妃自然脫不了干系，就算太后不想追究，皇后那里卻也抓住不放。如今又聽說有新的證據(jù)證明惠妃無罪，所有的事情都是越嬪一手策劃的，究竟是峰回路轉(zhuǎn)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太后心里明鏡一般。

“孫兒說的句句屬實。”夜璇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凄凄慘慘地哭起來。

“皇祖母，孫兒覺得……”

“越嬪之事的確有些蹊蹺?！辈坏纫贡跽f完，一邊的男子施施然道，“內(nèi)宮當中的事情我本不該插嘴，只是小公主年幼，皇帝憐惜她們母女，越嬪不會自尋死路?！?/p>

太后垂下眼瞼，一臉的疲憊。越嬪是不是有罪她心里清楚，可是若是不能定下越嬪的罪名，惠妃就脫不了干系。

“請?zhí)笕迹o小公主和越嬪一個公正合理的處置?！蹦悄凶泳彶缴锨埃荒_踩在夜冰初的裙角上。

“實在抱歉……”男子慌忙閃身，又一腳踏在夜璇的裙子上。

“太子殿下，我的裙子！”夜璇無奈地嘆口氣，擦一把臉上的淚珠。

長孫儒若的臉微微紅了一下，急急忙忙地向后退去，卻不巧又撞在前來服侍太后喝藥的宮女身上，一碗滾燙的藥就這么毫無懸念地朝他灑過來。

“太子殿下?！币贡鹾眯睦怂话?，讓他避開那一碗滾燙的藥，她強忍住笑，心中暗嘆，好歹也是一國太子，竟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出這么多狀況。

“咳。”一邊的艷妝女子咳嗽了一聲，站起身來，“太后見諒，我這個哥哥丟人都敢丟到太后面前了，真不該和他一起出來?！?/p>

“無妨，蘭澤國和歆武國一衣帶水，本就是一家人。”太后慢慢地坐直了身子，沖著夜冰初和夜璇點點頭，“你們兩個也起來吧，越嬪的事情我自會讓人徹查，如果越嬪是無心之失，我不會怪他。”

她又看向夜冰初，一臉的欣慰，“花語，你母親治理后宮多年，這些年都沒出過什么亂子，只是有些時候未免過于嚴厲。我本來還擔心你母后的處事方法對你有所影響，現(xiàn)在看來，你比你母后更勝一籌?！?/p>

“多謝皇祖母?！币硅樕系某钤屏⑾?，好奇地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歆武國太子長孫儒若。這一看不要緊，立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長孫儒若生的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儒雅的詩書氣質(zhì)，當真是越看越喜愛。

夜璇心中竊喜，只是怎么這小白臉的眼睛卻往別的地方看呢？

“多謝公主殿下?！遍L孫儒若緩步上前，一雙桃花眼把柔柔的目光落在夜冰初身上，“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國，再笑傾人城。美哉，妙哉！”

長孫儒若幽幽地道，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太后給我和大公主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