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畫舫江上醉春色（上）

　　“二哥，這女的好兇悍！你以后可千萬別娶這樣的姑娘做嫂子！”原本沒什么人的護(hù)城河河堤邊上又來了三個錦衣公子，一個青年身著玄青色衣衫，腳蹬云紋靴，挺拔高大；一個少年身著寶藍(lán)色衣衫，還帶點稚氣的臉笑嘻嘻的抱臂環(huán)胸；還有另一個少年身著茶白色的衣衫，靜靜而立，三人俱是容顏勝雪，貴氣自成，后面還跟著兩個小廝一個丫鬟，說話的正是那個身著寶藍(lán)色衣衫的稚氣少年。

　　如意聽了這話，慢慢回頭，斜著眼望向這群人，淡淡道：“小孩子家家的要學(xué)好，子曰：‘非禮勿聽，非禮勿言’，偷聽人家說話可不是好習(xí)慣，說人是非更不是好習(xí)慣，這是毛病，得改?！比缫獗緛硇睦镉袣?，踩了趙君顧一腳不知道為什么反而更氣了，有人撞槍口上，送上門來給出氣，不出白不出。這一說，把本來笑嘻嘻的寶藍(lán)色少年說的有些委屈，笑臉變作了哭臉看向同行的兩個人。

　　旁邊的小廝聽了不樂意了，“你這女子怎么能這么說我家公子！”估計是那個寶藍(lán)色衣衫公子的跟班，見有人數(shù)落自家公子，便挺身維護(hù)。

　　那個著玄青色衣衫的青年伸手止住還想要說話的小廝，“元寶，不得無禮?！?/p>

　　“是，二公子?！毙∷沽ⅠR低頭，對說話的人畢恭畢敬。

　　“我們本是要下這河堤到河上的畫舫去的，見二位在此正好擋住了去路，才駐足于此，姑娘伶牙俐齒，九弟年幼，還望姑娘不要與他一般見識。”青年一直含笑說著，表面上像是在說抱歉，可如意怎么聽怎么覺得是在數(shù)落自己，再起身往河上一看，果然有一艘華麗流金的畫舫停在堤邊。

　　如意剛剛數(shù)落過一通之后感覺心情舒暢了不少，也就懶得計較那青年話里的弦外之音話里有話了，桃花眼彎成娥眉月，正要開口說大人不記小人過，在旁邊隱形了半天的趙君顧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起身斜靠護(hù)城河的欄桿，開了口，“我家如意小女子，就不與你們大丈夫計較了?！闭f完就拉著如意側(cè)過身，給他們把下堤壩的路讓了出來

　　“不吵不相識，也算是有緣一場，兩位不如同我們一起游曲江吧?！毕铝藘呻A階梯，青年回身開口做邀請。

　　“是呀，人多也熱鬧?！币恢膘o靜而立的那個身著茶白色衣衫的少年，也開了口，眉眼含笑，聲音輕柔而婉轉(zhuǎn)，如意仔細(xì)一打量，果然在那少年的耳垂上看到了耳眼，看來這少年是個姑娘女扮男裝，但技術(shù)欠點火候，聲音沒偽裝好。

　　如意又看了一眼河上那華麗麗的畫舫，心動得不得了。

　　“好，我去！”

　　“不去！”

　　如意和趙君顧同時開了口，如意斜了一眼趙君顧，“誰管你去不去。”說著就跟著幾個人的隊伍后面就下了堤壩，趙君顧也跟了上去登上了畫舫。

　　畫舫里面的裝飾簡單中蘊(yùn)藏著繁復(fù)，樸素中帶著奢華，就艙門口的那個珠簾上的珍珠，每一顆都是飽滿而圓潤的南海珍珠，價值百金；大廳里的那張桌子看起來普普通通，卻是用上等的紫檀木制成，桌沿雕刻著繁復(fù)的鏤空花紋，當(dāng)然這些哪能是如意能看出來的，全是那個叫元寶的小廝告訴她的。

　　相互介紹了姓甚名誰，容家三人，也就是帶他們上畫舫的三人，青年叫容安，排行老二；少年叫容辰，排行老九；那少女叫容華，排行老七，在里面跟人聊天，似乎是很重要的事，于是趙君顧跟如意兩個自覺地在外面呆著吹江風(fēng)。為避免過于無聊，如意又笑著跑去里面拿了兩壺酒，一碟瓜子，再加兩盤點心，容家兄妹這么有錢，是不會跟我們這種一般小老百姓做計較這點吃的的啦。

　　“你不是不來的嗎？”坐在船舷邊上，正悠閑地嗑著瓜子，吃著點心的如意問道。

　　“如意，你好無情，我的腳斷了你居然都不管我?！壁w君顧自從上了船就在搖椅上躺著，跟著船一起搖搖晃晃，說這話時，一邊說一邊做委屈狀。

　　如意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剛才上畫舫不還健步如飛嗎？怎么，又?jǐn)嗔?？”剛剛?cè)荻舆€沒邀他們上畫舫的時候，她就看到他腳沒事，行走自如了。

　　趙君顧見如意已經(jīng)識破，也不承認(rèn)，只說：“我怕他們把你拐賣了，腳立馬就好了?！?/p>

　　如意見狀也不理他了，繼續(xù)嗑瓜子，吃點心，賞風(fēng)景。趙君顧是接近午時出來找的如意，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傍晚了，畫舫繞過了護(hù)城河南邊進(jìn)入曲江。日光西斜，落日熔金鋪灑了一江的金鱗波光，東風(fēng)徐來，搖曳著江邊一叢叢迎春花黃燦燦的花瓣紛紛落入江中，隨波起舞。

　　趙君顧頭枕著雙臂，看著趴在船舷邊看風(fēng)景的如意，只見她左手手托著臉頰，右手往嘴里送著糕點，望著遠(yuǎn)處的西山淡淡含笑，細(xì)致的眉微微揚(yáng)起，桃花眼迷離著西山的流嵐。正是你看著曲江西山，我看著看曲江西山的你。

　　如意回過頭來正好對上趙君顧深沉的凝視，一時不慎，被喂到嘴里的點心噎到了，“咳咳……咳咳咳……”

　　見如意噎到，趙君顧立馬翻身起來到了杯酒，聞了聞又遞給如意，一邊幫如意拍背順氣，一邊說道：“多大個人了，吃東西還噎到，爺又沒跟你搶。”忙著喝酒順氣的如意無奈的只能在心里咆哮：還不是因為你盯著我看，把我嚇了一大跳嗎！

　　待如意順過氣來，拿過了趙君顧手中的酒壺，“這酒真好喝，還有梅子味兒！”

　　“我剛剛聞了，這是梅子酒，是以梅子長時間浸泡到酒中入味的一種酒，交揉了梅子的清香和酒的濃烈，兩樣風(fēng)情一體，自然格外令人沉醉?！?/p>

　　烏金西沉，月上東山，容家三人也出了畫舫大廳來到了甲板上。

　　“想不到趙公子對酒還很有研究，”容二公子邊說便向如意和趙君顧走來，看著不停往嘴里灌酒的如意又道：“只是這畫舫上的梅子酒都是用竹葉青做的，后勁也不小。”

　　趙君顧看著喝得面若桃花，醉眼迷離的如意也不說話，只是起身向她那邊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