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誰才是狗皮膏藥

　　再過兩個月，皇帝就要在金鑾殿進(jìn)行殿試，趙君顧對此倒不甚在意，但是畢竟住進(jìn)了尚書府在爺爺和二伯的眼皮底下，也不像前兩天住在客棧那般自在，總是要用用功的。

　　這天趙君顧打發(fā)了兩卷書，就朝如意外婆家去了。如意的外婆家是長安城里頗具名氣的沈家，一方面沈家是太醫(yī)院的供藥商，掌管著大晉朝將近一半的藥材生意，另一方面沈家的大女兒沈琳是當(dāng)今皇帝的淑妃，生有一女，是皇帝最寵愛的安寧公主，算起來也是皇親國戚的。沈府的位置在長安城南，離皇城和朱門巷都比較遠(yuǎn)，趙君顧騎馬騎了半個時辰才到。

　　沈家家大業(yè)大，來登門拜訪的人自是不少，只見一個面容冷峻，英姿勃發(fā)，容華如玉的人策馬而來，停在了沈府的大門口，下了馬在沈府門口踱步張望了半天，門口的小廝見他徘徊了半天，連忙走了過去問道：“公子可是來沈府找人？”

　　踱步半天的趙君顧就等著門口的小廝來問自己話，勾了勾嘴角，道：“我是沈易喬的朋友，不知……”

　　“原來是大少爺?shù)呐笥?，大少爺約了人去曲江畫舫上談生意了，公子可告知小人姓名，待大少爺回來，我會轉(zhuǎn)告大少爺您來找過他，公子也可以去曲江上的琉璃畫舫找他?！边@一番話說得既恭敬又圓潤，讓趙君顧不由得對這沈府的小廝刮目相看。

　　“那錢如意在嗎？”趙君顧這才說到正題，誰稀罕見沈易喬那個討厭的家伙。

　　“表小姐啊”，一聽對方提到錢如意，小廝的口氣沒了剛才的恭敬反倒還帶了點(diǎn)輕蔑，“表小姐一般都在萬濟(jì)堂那邊。”

　　趙君顧自是聽出了小廝口氣的變化，也不多問又轉(zhuǎn)身上馬。

　　“最近打探那女人的人還越來越多了，一個殘花敗柳住在沈府真是污了沈府的名聲?！?/p>

　　“誰讓老夫人疼她呢，也不知老夫人在想些什么……”兩個小廝自顧自的聊了起來，策馬還未走出幾步的趙君顧聽了這話，回過頭眼神凜冽地掃了兩個小廝一眼，揚(yáng)長而去，兩個小廝感受到了趙君顧掃射過來的眼神刀子，也慢慢噤聲聊別的去了。

　　聽到兩個小廝在身后如此說如意，趙君顧握韁繩的手攥得青筋突起，指骨“咔咔”作響。如意，他們竟這樣說你，如意，是我太混蛋了啊。

　　既然從前是自己混蛋，錯事做了就做了，知錯則改，一直是趙君顧的人生準(zhǔn)則之一。現(xiàn)而今，重要的是把錯了的軌跡引上正途。

　　趙君顧到了萬濟(jì)堂就說要找如意，萬濟(jì)堂的小廝打量趙君顧的模樣劍眉星目，書生意氣，就轉(zhuǎn)身向后堂喊了一句，“如意姐，有人找你！”

　　萬濟(jì)堂的后堂里，如意正在教小雪《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這本藥經(jīng)據(jù)說是上古神農(nóng)氏嘗百草而得，如意的娘當(dāng)年無意中獲得，從小就教給如心如意兄妹了。如心對這些草啊藥的沒什么興趣，在玉娘的脅迫下看過兩遍已是極限，如意對藥草的興趣也不甚了了，但仗著記性好，看過幾遍之后，倒也能背的下來。如意看小雪對醫(yī)術(shù)的興趣很大，再加上李師傅說小雪資質(zhì)很好有心培養(yǎng)，就將《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默寫出來，每天教給小雪一種藥材，讓她了解這藥材的生長、形態(tài)、氣味、功用等等。

　　如意剛寫下“卷柏，味辛平，主治五臟邪氣，女子陰中寒熱痛，癥瘕，血閉，絕子。久服輕身、和顏色。一名萬歲，生山谷?！甭犚娗疤玫男P叫自己，回了一句，“我馬上來”，又讓小雪接著研究卷柏，出了后堂。

　　從后堂出來的如意只見趙君顧斜斜的倚在前堂的一根承重柱上，如意狐疑的看著他，“你找我？”

　　趙君顧給了如意一個大大的笑臉，明明就是一張冷峻的面孔，卻因?yàn)闀鷼獾木壒适沟媚切θ莘滞夂椭C，俊朗如玉神色溫柔，就像屋外綿延千里的春光一般，如意的心“咯噔”一下，側(cè)過臉跟萬濟(jì)堂的小廝交代了兩句就徑直走出了屋外，在門口，如意背著光，看著還是一張笑臉的趙君顧說：“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wù)劇！?/p>

　　長街上有些庭院梅花的枝椏伸出了院落，春梅的香氣滲透在空氣中一絲一絲醉人心脾，如意在前面走著，趙君顧在后面跟著，在護(hù)城河的河堤邊上停了下來，看著沿河都是如煙如霧的嫩黃柳色，回過身來，“我一點(diǎn)都不想見到你，但鑒于你最近總像狗皮膏藥一般，我覺得還是一次性解決比較好，你到底要干嗎？”

　　趙君顧的俊臉在聽到狗皮膏藥的形容詞的時候，嘴角抽了抽，心里默念，以前你也是狗皮膏藥啊，還黏了一半就掉了……趙君顧心疼的看著如意說：“我今天去沈府了，他們……”

　　如意打斷趙君顧的話，用手指揉了揉頭疼的腦袋，“講重點(diǎn)，你到底要干嗎？”

　　“你是我的人，我來娶你回去?！崩渚拿婵渍f得鄭重其事，微紅地泛起了溫柔之色。

　　“嘖，趙君顧，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我既然當(dāng)時沒做要求讓你娶我，現(xiàn)在自然也不會來難為你，”如意攏了攏被河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的發(fā)，“而我之前跟你說過，我要嫁人了，嫁給喬哥哥?！?/p>

　　趙君顧聽了這話，那溫柔的笑愈發(fā)溫柔，“沒事兒，他沈易喬不敢娶你，如意，不管誰都攔不住我娶你。”

　　如意發(fā)現(xiàn)自己跟趙君顧有些溝通不了，再加上以前那些事當(dāng)時只顧著傷心，現(xiàn)在還有怒氣憋在心中沒有出去，頓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你要娶我，你早干嘛去了，你要娶我，我就嫁啊，現(xiàn)在，老娘不想嫁你了，不想嫁你了聽不聽得懂？”說完向前兩步一腳踩在趙君顧的左腳上。

　　趙君顧被如意踩的那一腳傷的不輕，只好先在護(hù)城河的圍欄邊上靠著蹲下，動彈不得，一張俊臉皺成一團(tuán)，可憐兮兮的，“如意，我的腳好像斷了。”

　　“活該！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本姑娘！”如意看趙君顧那副模樣，心下合計(jì)是不是踩的太嚴(yán)重了，可是自己明明沒有很大勁啊。如意想，畢竟，畢竟大家也是有著青梅竹馬的情誼的，真讓他出事也不好，于是也蹲下去看那趙君顧的腳，趙狐貍看著跟著蹲下來的如意，偷偷地?fù)P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