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長廊下,一群人朝著西院門口走來,為首的男子二十多歲的樣子,卻是氣場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一雙桃花眼極其好看,可目光卻深邃冷淡,下頜線優(yōu)越又朗逸,一身素色衣衫暗紋精致料子流光,做工極其考究。
骨節(jié)分明的手里握著一只藏藍色繡銀線野獸的手爐,修長的手指在上面偶爾輕點。
眾人紛紛垂目讓路,而他的身后幾位身著道袍的道人,每一位都身姿不凡,尤其是那位緊隨男子其后的老者,更是頂尖仙師。
“東家,這西院說是變成了陰遮,”中年掌柜趕緊給年輕男子行禮,“最近忽然……”
“作法的,是何人?”白幕清的目光越過門口眾人,落到了房間里的姑娘身上,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她看上去和其他的道人格格不入,清秀嬌俏的臉上帶著些許未脫的稚氣,可目光堅定沉穩(wěn)至極。
手里沒有道人的各種劍持,只一支小小的纏紅線小木條,身上更是連一件道袍都沒有,只是尋常衣褲,卻莫名顯得清冷脫俗。
“回東家的話,是……是一個……說能成的……姑娘……”
“胡鬧?。?!”白幕清身邊的劉管家急得額頭青筋暴出,怒呵道,“掌柜你怎么這么糊涂?你怎么能隨便用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姑娘?!這可是整個萊東縣乃至青城最大的醉仙樓??!如此胡鬧,是怕自己命長嗎?!”
“不不,劉管家,我請了仙師來的,他徒弟帶人先來了?!闭乒褛s緊介紹女道人,嚇得聲音都帶著哆嗦。
“是她自己逞能,非要上的。”女道人不服氣念叨道。
“白家花了重金請你們來,是請你來看別人逞能的?!”劉管家?guī)е菀狻?
“白……白家?!”劉管家的話還沒有說完,女道人就已經(jīng)白了臉,她來時只以為是商戶,根本不知道,這竟是白家的產(chǎn)業(yè)!
白家如今權(quán)勢熏天,要是得罪了白家,她有命也沒得活了!
她顫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白幕清的目光依舊在房間中央的小姑娘身上,她額間細看已經(jīng)有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眉頭也漸漸蹙起,卻忽然將手里的小桃木枝放在口中用牙齒咬住。
白幕清回頭看向身旁年近古稀的明陽仙師,“明陽老先生,您來我這醉仙樓的東院赴宴,還勞煩您過來,實在不好意思,還請您幫忙?!?
誰知明陽仙師卻是一笑,搖了搖頭,接著便聽見身后人驚呼起來。
“她竟然咬著桃木施咒?!那陰遮被她壓得動彈不得了!”
“快看她疊的云火,比剛才還要烈了!”
“這怎么可能?!她的另一只手連動都沒有動!那可是陰遮??!邪靈里面最狡猾難控的,她竟然只用一只手?!”
寧棠牙齒死死咬住桃木,口中的咒雖含糊不清,但沒有半點紕漏,能用的右手疊得云火極盛,壓得陰遮無處可逃,只能盤踞在那張空白的符咒上。
是時候了,她單手猛的一抬,瞬間云火滔天。
與此同時,她眉頭一皺,嫣紅的雙唇念完最后一句咒,只輕輕一撲,只見那小巧不過掌心大小的桃木,又快又狠得砸在了暗流涌動的空白符咒上。
“哎呀!媽呀!救命!”云火忽然爆裂在整個房間,嚇得眾人紛紛抱頭亂竄,哭爹喊娘。
“我早就說了,她個蠢貨根本不行!那符就是她偷的,她才是庸道!廢物!”女道人邊逃邊罵,生怕被陰遮染到,損了修為。
白幕清撥開眾人抬腿就往屋子里去,那小姑娘還在里面!
可只在一瞬,云火消散,只剩下炭盆里熄滅的一縷裊裊青煙,房間里一塵不染,姑娘毫發(fā)無損地站住原地,屋外剎那放晴。
他抬眼,看著夕陽均勻撒進來,給她鍍上一層金邊。
她回頭,看向窗外,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出現(xiàn)在她清冷的面容上。
“快看!天晴了!陰遮散了!”
一邊抽出桃木劍準(zhǔn)備拼命的王道人喘著粗氣,他守護了萊東縣半輩子,本以為今天要拼了這把老骨頭了,現(xiàn)在想想,純屬多慮,人家一瞬的功力,夠自己修煉半輩子了。
他伸手,用滿是老繭的手指丈量太陽的位置,只剩下半指,太陽馬上就要下山,借陽力的時間掐得正正好。
如此難破的陰遮,就這么散了?!
西院沒事。
醉仙樓也沒事!
這小姑娘……太可怕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難道她是修煉返老還童的神人?
“仙師,敢問尊姓大名?”王道人收起木劍,躬身對寧棠行禮問道。
“王道人您快起?!睂幪纳锨斑€沒扶起,旁邊又跪倒一個。
“謝謝仙師救了醉仙樓,也救了我呀,您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給您磕頭了!”
掌柜激動的撲通一聲跪下,剛才看見東家來了,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完了,如今化險為夷,再看寧棠如看親人。
寧棠將二位扶起,掌柜抬手使勁鼓掌。
接著,眾人紛紛跟隨,都開始鼓掌喝彩。
“這小姑娘可太厲害了,師從何處呀?”
“你這真有眼不識泰山,這何等修為?!別說師父,誰能當(dāng)她的徒弟,那已經(jīng)是榮光萬丈了!”
眾人一邊鼓掌,一邊連連稱贊。
女道士抿著嘴,咬得后槽牙都快要碎了。
眼看連她帶的道人也都圍著鼓掌稱贊,女道人死死盯著寧棠,眼睛都冒火了一般,這個小賤貨,她的同門師兄弟們從來都沒有如此尊敬過她!
寧棠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在人群中略略一掃便定下目光,闊步上前,頭頂?shù)鸟R尾輕掃,明媚張揚。
“這位公子,是東家?”她開口,聲音如泉水般動聽,也清冽。
“正是。”白幕清頷首,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沉凜然,一雙墨色眼眸深不可測。
“東家,剛才事出緊急,我便承諾了小姑娘二十個靈參為酬……”掌柜趕緊開口。
白幕清若有所思看了面前的小姑娘,眼中略過一絲不可琢磨的情緒,接著便看了身邊的劉管家一眼。
劉管家立馬上前,拿出了一張錢莊的契券。
“多謝仙師,這是白大人的一點心意,靈參我這就帶掌柜去取了送來?!?
寧棠瞥了一眼契券上面數(shù)不清楚的零,而身邊人們艷羨的目光更讓人值得回味。
這位東家,白大人,似乎是大有來頭。
“多謝?!睂幪暮敛缓?,接過報酬,臉上露出明亮又大方的笑容,補充道,“這陰遮已經(jīng)徹底消失,西院可以照常營業(yè)了?!?
話音未落,一聲尖叫傳來。
“她根本不是道人,她是孽陰童!”
女道人瞬間劍指寧棠的脖頸,近在咫尺。她的師兄弟們見狀,也立馬列陣,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