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幾天，欣蘭的喜悅嘴上沒說，全洋溢在了臉上。雖然陸東和柳琴才開始談對象，自己也沒見過女孩長相，但依然給家中添了不少喜慶氣氛。

　　寫給父母的信昨天下午已經(jīng)寫好，在信中，欣蘭除問候父母家中情況外，把陸東處對象事給父母特意做了介紹。

　　信揣在欣蘭口袋里，只等著郵遞員老王來到。老王每天上午10點(diǎn)到這里，左右差不到三五分鐘，幾乎雷打不動，即使例外，也是偶然。人們要么是聽到公家給老王配的大摩托聲響，要么是聽到東邊賴孩家的狗沖出院子，追攆摩托的狂吠聲，那便是老王到了。

　　老王和狗已經(jīng)有了默契，每天快到這里的時(shí)候，老王便有意的轟幾聲油門，狗便沖出院子，緊跟老王的摩托，狂吠著攆，老王便用腳上專門配的長筒靴邊走邊踢。但當(dāng)有信要在這接送，摩托停下時(shí)，狗也乖乖臥在一邊，等摩托啟動，再追。為此，老王常稱呼賴孩家的狗是老伙計(jì)。

　　賴孩家在十字街心，東西路北面，正對面恰好是井的廣場，自然，人們?nèi)⌒潘托疟銇淼竭@里等，如果到點(diǎn)沒信取的時(shí)候，老王逗狗便成了一件談笑的趣事。

　　今天欣蘭心里想著送信，怕萬一錯(cuò)過了時(shí)間，便早早揣著信拿著捺的鞋墊走出家門，來廣場這兒等。

　　日頭并不毒，偶然吹過一絲風(fēng)，彎彎楊柳垂下的絲絲倩影便會隨風(fēng)起舞。廣場上人并不多，慶軍家攤位旁只坐著一攤兒打牌的，二奎他爹老李頭正打的興起，臉前桌子上堆了不少糖塊，二奎娘手里拿著鞋底子，卻顧不上捺，在那里指揮的起勁。

　　欣蘭不想往打牌攤位前湊熱鬧，便過去拉了一把小椅子對二奎娘道：他嬸，走吧，坐那邊說話去，這都是男人窩，你在這里湊什么熱鬧。

　　二奎娘愛熱鬧，寨里有個(gè)大情小事，誰都沒有她清楚，只要坐到人堆里，就甩開她那兩片子嘴，口若懸河，再加上嗓門大，因此得了個(gè)肉喇叭綽號。今天廣場上人少，都是些男人，再者是坐在二奎爹邊上，便有點(diǎn)收斂。這會兒聽欣蘭喊，掂個(gè)凳子便跟了過來。二人找個(gè)柳蔭地兒還沒坐穩(wěn)，二奎娘便開口道：“嫂子，陸東談對象了，你是不是該請客了？”

　　欣蘭一聽，好生納悶，怎么這事傳這么快，自己都還沒見到女孩啥樣，別人就知道陸東處對象了。于是就問二奎娘道：“他嬸，你聽誰說陸東處對象了？”

　　二奎娘道：“這還用說，不用我打聽，門口4、5歲小孩都知道陸東處對象了，你還能瞞得住！”

　　欣蘭道：“他嬸子，看你說的吧，這不是瞞的事，到現(xiàn)在我還沒見到女孩長啥樣，你們就知道陸東處對象了，這也太快了吧！”

　　二奎娘道：“你別裝！欣蘭。昨天下午陸東從西面騎車回來，這門口幾個(gè)小孩攆著他喊，你聽聽就知道了。”

　　欣蘭聽二奎娘這樣說，停下手里活，頭抵進(jìn)些問道：“喊啥？”

　　“你聽著，??！看是不是說陸東的?！倍镞呎f邊放下手里的活，兩手抬到胸前，壓著節(jié)奏一字一句繼續(xù)說道：“黃球衣，大邊領(lǐng)，一隊(duì)窯邊有人等。”說完，看著欣蘭問道：“聽聽孩子們順口溜是不是說陸東的，是不是？我不是瞎說的吧！”

　　“你說的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是實(shí)實(shí)在在沒見到女孩長啥樣，再說八字還沒一撇哪，你讓我咋說請客，如果真成了，我一定請！中不？”欣蘭知道她說的是陸東，但擔(dān)心她四處宣傳，便有意淡化道。

　　“你承認(rèn)不承認(rèn)都沒關(guān)系，不過這是好事，真成了，不正好了卻你心事。是不是？”二奎娘道。

　　“那當(dāng)然是，我也巴不得哪?！毙捞m接道。

　　二人邊說著話邊不緊不慢做著手里的活計(jì)，而欣蘭又不時(shí)靜聽下遠(yuǎn)處是否有摩托車聲響，唯恐老王速度快沖過去。二奎娘看欣蘭魂不守舍樣子，問道：“你聽啥里，有啥事？”

　　欣蘭道：“我給俺爸媽寫封信，怕送信的過去?！?/p>

　　二奎娘道：“早哪，放心，我也給你聽著?！闭f完，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道：“我猜你是不是專門寫信告訴您父母陸東找對象事?”

　　欣蘭不能不佩服二奎娘的嗅覺，她徹底相信二奎娘綽號肉喇叭不是白叫的。但因?yàn)楹凸鹬τ屑s在先，也不想張揚(yáng)，就只好敷衍道：“沒有，只是過年到現(xiàn)在沒寫一封信，想問問家里情況。”

　　二奎娘聽欣蘭這樣說，便道：“我還以為是告訴他們陸東婚事哪。其實(shí)陸東婚事如果要處成了，就早些大見面，把婚事辦了，要不現(xiàn)在年輕人，把持不住，一激動把窯裝上了，等磚燒熟了，你還啥都沒預(yù)備，到時(shí)殺你個(gè)措手不及。是不是？”

　　欣蘭一聽二奎娘說話那么粗俗，禁不住笑著道：“看你做嬸子的說的話，咋說出口！”

　　二人正說著話，遠(yuǎn)處隱約傳來摩托的轟鳴聲，一陣加油門聲過后，賴孩家的狗已經(jīng)狂吠著沖出來，看著老王就要過去，欣蘭忙舉著信喊道：“老王，送信?！?/p>

　　老王一腳剎車穩(wěn)穩(wěn)停住，取下頭盔。一旁的閑人便圍過來看熱鬧。老王接過欣蘭遞過來的信，檢查了一下，看到已經(jīng)貼過郵票，便夾在郵袋的信兜里。剛要掛檔走，二奎娘開玩笑道：“老王，看欣蘭叫老王叫的多親，你把她帶走吧?！?/p>

　　老王其實(shí)沒多大，整天騎車風(fēng)里來雨里去，便有點(diǎn)黑。再加上是公家人，人們便都稱呼他老王。其實(shí)不過是一種敬仰的尊稱罷了。

　　老王整天游街穿巷，年紀(jì)雖不大，人不但混的透熟，臉皮也早已城墻厚，玩笑話聽的太多了，這會聽二奎娘這樣說，便對二奎娘說道：“福生嫂她不會去，肉嫂，要不你跟我去吧，我保證弄得你整天美滋滋的。”

　　二奎爹正在一旁，聽老王這樣說，便接過來話茬對二奎娘笑著道：“跟去吧，到哪老王把你當(dāng)娘，將來我也跟著享點(diǎn)福。”

　　老王看看二奎爹，怕再開玩笑開過頭，便笑著道：“哎呀，遇見正主了，不能再亂了。我該走了，老伙計(jì)?！闭f著對二奎爹點(diǎn)點(diǎn)頭，便騎上摩托一溜煙朝西而去，賴孩家的狗便立起狂吠著追了不遠(yuǎn)，便停了下來。

　　看著遠(yuǎn)去的老王，慶軍道：“二奎他爹可不是老王老伙計(jì)，賴孩家的狗才是?！北娙艘宦?，方才明白老王對二奎爹點(diǎn)頭的意思，頓時(shí)哄堂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