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哪天陳爺真的放下了刀，我倒是很樂意為陳爺卜算上這一卦。”
我吸了口氣，恭維道。
“面上掛青頂天梁，你能看得出老子的出身，還算是有點(diǎn)能耐?！?/p>
“不過這恭維話一套一套的，但沒屁用。老子刀口舔血最不信的就是這個命。你小子可能有點(diǎn)道行，但老子不信，那也沒辦法。你小子，你想問孫小紅的下落我怕是難了，她不在這里?！?/p>
“你要是真想尋她，不妨去東邊的走十里，說不定還能見到孫小紅。”
我一聽臉色就不對了，我們這小縣城靠山，東邊是一片坡地，往東邊十里地那個地方叫十里坡。還有個別名叫亂葬崗。
“陳爺這是要亂了規(guī)矩？”
我咬著牙，忍住了沒發(fā)火。
“規(guī)矩？？我呸，老子的刀就是規(guī)矩?！?/p>
“你小子以為陳爺我閑的沒事兒干了來忽悠你？也不看陳爺我到底有沒有這個興致，陳爺?shù)故窍雴枂柲阈∽邮遣皇莵硐怖献?。孫小紅已經(jīng)死了足足三年，如今怕是骨頭都要化了，莫不是在消遣我陳金牙？”
蹭的一下，陳金牙就變了臉色。
這話音落在我耳中，我身子一麻，頓時如遭雷擊。
孫小紅，死了？
“這不可能！”
我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分明兩天前我還見過活生生的孫小紅，她緊張的模樣，她穿著旗袍的身段我還記憶猶新，如何能夠作假？
何況陳金牙嘴里頭口口聲聲說孫小紅已經(jīng)死了三年。
我跟著我爺學(xué)了本事，不說青出于藍(lán)，但也絕對不可能分不出活人和死人，我清楚得很，死人圈里頭的確有不少術(shù)士有能夠驅(qū)使尸體的術(shù)法。
比如湘西趕尸的，出馬量尸的這一些，各有各的門道。
但我還沒瞎呢，孫小紅眼里冒光，渾身都透著生人氣兒，絕對不可能是死鬼。
這我敢肯定。
“怎么著？難道你以為陳爺我會騙你一個娃子？”
陳金牙呲著牙花子，一口煙氣吐在了我的臉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不屑道?！叭昵埃疫@兒的確有個姑娘叫綺夢，本名兒也的確叫孫小紅。不過可惜，三年前這姑娘從我這離開就在沒回來過，老子好心報(bào)了失蹤?！?/p>
“不過可惜，孫小紅的尸首在幾天后的盤佘山上被發(fā)現(xiàn)，是無頭懸案。你要找孫小紅，不是消遣老子是什么？還是你覺得老子跟你說了幾句好話，就當(dāng)陳爺我是軟柿子，你一個靠嘴吃飯的兔崽子就能埋汰兩句？”
陳金牙的聲音很冷厲。
他吹胡子瞪眼，想來是動了真火。
我看出來了，陳金牙沒有撒謊，何況以他的身份更不用說一些虛頭巴腦的謊話來騙我，這瞞不過我的眼睛。
我爺教我開卦，首先過的就是這眼。
當(dāng)初我爺教我的時候我沒少因?yàn)檫@事兒挨打，因?yàn)橄嘈g(shù)周易不分家，我爺說這是干我們這一行吃飯的本事，他不求我以后入這一行，但這本事他得傳下來。
看人更要入木三分。
只是陳金牙的話不假，那我兩天前見到的是什么？
我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腦子里一頭亂麻怎么也理不清。
我斷定孫小紅是個大活人，這點(diǎn)做不得假。而她身上的邪氣兒也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鬼咬痕，邪氣兒入了體，過不了多久就要要了她的命。
從夜總會離開，我暈暈乎乎的。
我拼命地回憶著和前兩天和孫小紅見面的一切細(xì)節(jié)，只是根本沒有頭緒。我渾渾噩噩的回了家，吃了飯，小姑在照顧我，可她做了一桌子的飯菜，我卻怎么也吃不香甜。
小姑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問了一嘴。
我把事情一說，小姑一聽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陳一水，你還是踩進(jìn)了這個泥坑里，我們老張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始終爬不出去？當(dāng)初你爺瞞著我教你術(shù)數(shù)周易我就不同意，可架不住老家伙是個犟的。”
“他臨了都開不了八十掛，又憑什么把你拉進(jìn)來？入了死人圈，進(jìn)了陰人行，你這一輩子也逃不開，躲不掉，除非你能超過你爺，解了這八十一卦才算圓滿?！?/p>
小姑看著我，莫名的心疼，淚珠子掉了下來。
說實(shí)話，這是我小姑頭一次在我面前談及我爺?shù)氖聝阂约安坟缘谋臼?，她成年后就離了家在城里頭上班，一年都回不來一兩次。
雖然她對我非常好，但卻從來不跟我談這個。
可現(xiàn)在，我卻明白了，我小姑其實(shí)什么都懂，她懂奇門，懂八卦，更懂我爺?shù)耐?，更懂其中的玄學(xué)術(shù)法。她知道這是個泥坑，我爺臨死還讓我一腳踩了進(jìn)去。
小姑絮絮叨叨的說著，提了很多。
她說我們老張家祖上其實(shí)是道士出身，本來是上九流的，不過老張家的先祖不走尋常路，因?yàn)榘V迷玄學(xué)術(shù)法走偏了門道，才跌了等，落盡了下九流。
而江湖上的一句話說的順溜。
一修腳，二剃頭，三從四班五抹油，六把七娼八戲九吹手。
老張家跌了等，成了下九流中的把手，意思是江湖上賣藝的，但老張家到底出身道門，手里頭有兩把刷子，哪怕跌了等也是手捏把攥的頭把交易。
而我撞了陰煞，這一卦是注定要開的。
不過，我之前學(xué)的本事是陽卦，能問陰斷命，問的是陽間事兒。
我之前卜了一盤活死人卦，是因?yàn)榇寺凡煌?，想要真的問卦，我必須要開冥卦才可以，那才能算的清楚，問的明白。
“冥卦？”
我聽著小姑絮絮叨叨的說著，可心里頭卻泛起了嘀咕。
我爺交給了我實(shí)打?qū)嵉谋臼?，可這八卦自周易推演而來，有六十四卦象，分對乾、坤、震、巽、坎、離、兌、艮構(gòu)成八卦。
何時又多出了冥卦？
“冥卦不是陽卦，管的是陰間事兒，算的是鬼魅邪祟?！?/p>
“你說孫小花找過你，小姑知道你的本事，你的眼毒，錯不了。但架不住這世間險(xiǎn)惡，你才入了這一門，眼見的不一定為實(shí)。至于如何開冥卦，這還得看你自己造化?！?/p>
我小姑說完就不再理我。
整整一個晚上，我都在琢磨著如何開冥卦。
第二天一早，我起了個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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