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一陣臭味傳來，只見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推著一輛糞車從城內急匆匆走了出來。
“錢員外，您大人大量，就饒了我家遠房侄兒吧，他不懂事，老頭給您磕頭了?！敝灰娔峭萍S車的老頭，放下糞車立即沖過來噗通一下就跪下了，磕頭如同搗蒜一般。
“是祁老伯！”方辰皓一下子認出了那個老人，竟然是同村的老獵戶祁老伯。
這祁老伯的老伴死得早，和唯一的兒子相依為命，沒想到他兒子在三年前上山打獵的時候被老虎給吃了，祁老伯年紀大了，打不了獵了，日子過得異常艱難，從那時起方家平日還經(jīng)常接濟祁老頭。
后來祁老頭干脆到城里找了掏糞，推糞車的活計，雖然這活計又臟又臭，卻比和山里猛虎搏斗輕松了不少，而且能養(yǎng)活自己。
“哼……老家伙！”那兇悍的車夫，捏著鼻子，一腳就將祁老伯踢倒。
“祁伯，您沒事吧？”方辰皓立即過去把祁老伯扶了起來。
“辰兒，快跪下，給錢老爺賠罪?！逼罾项^拉著方辰皓說道。
“爹爹，好臭啊，快走吧！這里有個大糞里挖出的老屎殼郎，還有兩個小屎殼郎，快走??！我都快吐了?！蹦墙绣X大寶的胖小子捏著鼻子抗議道。錢員外哼了一聲，這才作罷，讓車夫駕車快速離開。
祁老頭這下才如釋重負，差點癱倒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道：“辰兒，好險啊，你差點就沒命了?！?/p>
方辰皓還想問那錢員外的來歷，卻被祁老頭打斷。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走?！狈匠金c了點頭，拖著王二蛋跟著祁老頭在城外倒了糞桶，然后來到了大風城北邊，這里一連排的都是低矮的棚戶，祁老頭就住在這里一個不到一丈方大小的小木屋里。
“辰兒，你為什么來風城都不說一聲，你父母呢？”祁老頭關切地問道。
方辰皓才把自己這一路的遭遇說了出來，驚得祁老頭目瞪口呆，還沒有等方辰皓把話說完，就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巴。
“辰兒，這事可別說出來?。 逼罾项^嚇得立即把窗戶也管得嚴嚴實實，讓本來就昏暗的小屋子顯得更加黑暗起來，好在祁老頭因為是倒糞水的，沒人愿意和他住在一起，因此他的小屋很是偏僻。
“這事要是傳出去，恐怕我們都得沒命。”祁老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還有，你不回去也是對的，否則和你們一起的孩子都死了，你們要是回去，恐怕也會出極大的禍事，甚至可能連累家里人?。 ?/p>
“嗯，我記住了?！狈匠金c了點頭說道，經(jīng)過了這幾日的生死磨礪，方辰皓本來就沉穩(wěn)的個性變得更加堅毅了。
“祁伯，那姓錢的畜生到底是什么來頭？”方辰皓想起剛才那個錢員外和那叫錢大寶的小胖子就恨得牙癢。
“哎……那姓錢的是七岔門的外門弟子，而且還打理著大風城外三四個錢莊的生意，在這亂世，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物。”
“七岔門？那是什么?。俊狈匠金┎唤獾貑柕?。
“哎，七岔門……就是大風城的天！”祁老頭用手向上指著說道：“七岔門在大風城對我們這些平民百姓有著生殺大權，可不就是頭上的天么！”
祁老頭慢慢解釋道，這七岔門在大風城是很有名望的。它是孜蜀國十大門派之一——烏龍幫在甘州大風城的分舵，但是即便如此也擁有良田數(shù)千傾，門面店鋪數(shù)百間，門客學徒上千人，家大業(yè)大，是大風城第一豪強大戶，就算是風城的城主對七岔門都恭敬無比。
在風城，人們的生活過的并不豐收，好在這里四周都是深山，不僅有大量的珍稀野生藥材，同時山里也有好些飛禽走獸，所以大風城的草藥，珍惜的野獸皮毛在整個甘州境內都很有名氣。
大風城自然也成了烏龍幫的獸皮藥材來源重地之一，所以才會特意在這里設了一個名叫七岔門的分舵。
“聽說大風城的城主曾經(jīng)也在落魄的時候拜過烏龍幫的堂口，這樣才得到了烏龍幫的支持，一路青云直上，所以即便是成了城主也對烏龍幫下屬的七岔門頗為恭敬，所以，即便是那姓錢的把你們殺了，城里的兵丁也不會說一句話的?！?/p>
聽了祁老頭的話，方辰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水，水……”睡在床上的王二蛋迷迷糊糊地說道，方辰皓立即給他喂了點水喝。
祁老頭走過去摸了摸二蛋的額頭，搖了搖頭說道：“病的不輕啊，走，帶二蛋去醫(yī)館，遲了恐怕就危險了?！闭f著祁老頭從地上一塊不起眼的石磚下面摸出了幾個小包裹，里面約有幾兩銀子，估計這也是祁老頭的棺材本了。
方辰皓和二蛋就在祁老頭這里住了下來。二蛋吃了三天的藥，總算是退燒了，這樣才讓祁老頭和方辰皓放下心里。又過了十天，配合在腿上涂抹一些藥物，二蛋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很快祁老伯的全部積蓄就已經(jīng)消耗一空了。
不過聽大夫說，因為治療延誤了許久，恐怕二蛋的腿醫(yī)好了也會有些小毛病，一到雨天恐怕就會疼痛。
“沒關系，我能撿回一條命都已經(jīng)是萬幸了，痛就痛吧，只要能干活就行了?！边@天祁老頭出門做工，屋子里只有方辰皓和二蛋，二蛋躺在木屋里用干草和幾塊爛木板鋪成的“床”上搖頭說道：“我現(xiàn)在就想早些能站起來，幫祁老伯干活就行了，我可不想當吃白食的懶蟲?！?/p>
這些日子，二蛋看病花錢不說，多出了兩張吃飯的嘴，祁老頭原本就貧苦的生活，顯得更加捉襟見肘。
聽了二蛋的話，方辰皓也沉默了下來。
“辰兒，二蛋……快開門，有好事了！”門外傳來了祁老頭的聲音。
“祁伯，有什么好事啊？”
“今天我去幾家富戶掏糞，聽說了是七岔門要招收新一代的弟子和學徒已經(jīng)有不少富家子弟帶著小孩來應征，看能不能在七岔門混口飯吃。”辰兒，你會讀書識字，又聰明伶俐，說不定能在七岔門里混出點名堂來，就算不能成為弟子，即便成為一般的外門伙計都會在風城中高人一等。”祁老頭笑著說道。
祁老頭雖然是滿臉笑臉，方辰皓聽了之后卻沒有半點喜悅，只是淡淡地說道：“我不想去?！?/p>
那錢員外和錢大寶的所作所為，讓方辰皓對這七岔門也沒有半點好感，一聽到是七岔門招學徒和弟子，心里就很不舒服。
“我知道，你討厭那姓錢的父子畜生，但是七岔門的人也不全是這樣！”祁老頭苦口婆心著說道：“那日錢家父子，的確看不起我們山里人，任意打罵，那還不是因為我們沒有出息，我已經(jīng)一半入土的人了，就想著你們能出人頭地，你想想，如果你有出息了，是七岔門的人了，這姓錢的畜生還敢在你面前威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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