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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不由的皺眉，這院子里的規(guī)矩也太松散了些。他駐足四下張望，雖說只是個二進小院，也夠她們母女住了。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凈凈，花木繁茂，幽靜怡人。粉白的墻，新?lián)Q的窗紗，處處透著清爽，看得出來，該有的一樣不少。
想到此處，沈重有些汗顏。林晚出身名門，行事并不刻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日竟昏了頭般說了那些話。搖了搖頭，沈重抬腳進了屋子，外間并沒有人，倒是內(nèi)室傳來細(xì)細(xì)的說話聲。
就在沈重抬手揭簾子的一瞬間，一聲冷笑飄了出來：“娘，你也太軟弱了些？爹爹親自發(fā)話，那母女兩個能怎么樣？”聲音柔細(xì)，正是沈蓉華。
沈重頓時凝住，留神聽去，只聽慧姨娘嘆氣：“娘的蓉華，論容貌才情，哪一點不比大姑娘強出幾條街去？只恨沒福托生在太太肚子里，跟著娘吃苦?！?/p>
“娘別泄氣，依女兒看，爹爹心里還是有娘的，不過是礙著太太。娘你看，今天娘一求，爹爹不就心軟了？”
“娘心里七上八下的，太太不是好相與的，怕是要鬧起來?！?/p>
沈蓉華冷笑起來：“依太太的性子，鬧起來是一定的！鬧吧，鬧才好，鬧得越厲害爹爹越能想起娘的好處?！?/p>
“還是我兒有籌謀。只是太太若硬是不吐口，可怎么好？還有大姑娘，自從上次落了水，倒是跟開了竅似的，聽說口齒厲害的很，太太多數(shù)都聽她的。”
沈蓉華不屑的哼了一聲：“一個隨便兩句話就能騙倒的小丫頭，能有多厲害！娘，你別瞎操心，還是想想女兒那日的穿戴吧！”
慧姨娘犯了愁：“雖然咱們吃穿不缺，但是咱們娘倆的月例銀子加起來也就五兩，娘攢了這幾年，也沒有幾個錢?！?/p>
沈蓉華咬牙切齒：“這個毒婦！平日里給她自己的女兒流水似的花錢，到我這里，就那么幾件破銅爛鐵！等著吧，等我出了頭，且有她們母女好看！那沈錦年，規(guī)矩疏陋，一副野丫頭樣子，去了賞花宴又能怎樣？還不是讓人笑話！娘你等著吧，看我日后怎么把她踩成泥！”
沈重臉色漸漸鐵青，忍了又忍，方克制住自己掀簾進去大發(fā)雷霆的沖動。好一會兒，他腦子里都是懵的，過了些時候，才離開了。
沈蓉華母女絲毫不知被沈重聽了壁角，兩個人憧憬了半天美好的未來，沈重的小廝東升送了衣飾過來，說是林晚賞的，讓沈蓉華準(zhǔn)備準(zhǔn)備，跟沈錦年一起出席賞花宴。
這廂母女倆喜不自勝，在房里試衣裙配首飾且不提。沈重一個人回了前院書房，呆坐了半天。
憑心而論，林晚待慧姨娘和沈蓉華不算苛待。就像沈錦年說的，自來嫡庶有別，沈蓉華是庶女，慧姨娘又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進的沈家，林晚縱有心結(jié)，也從未刻薄過她們。既不讓慧姨娘立規(guī)矩，也沒有挫磨過沈蓉華，只是冷著罷了。沈重沒想到這母女兩個，不僅不心懷感激，反而像有深仇大恨一般，言辭間對嫡母無半分敬重，對沈錦年更是百般鄙夷。
沈重想起妻子嫁進門后，溫柔體貼，端方得體，不僅為沈家繼了香火，家里的事更沒讓他操過半點心。四個孩子都教養(yǎng)的極好。再想想今日在西院的耳聞目睹，心中更覺虧欠了結(jié)發(fā)妻子，不由打心底遠了慧姨娘和沈蓉華。
沈重在書房里獨自思量，沈錦年兄妹陪著林晚用了飯，非拉著她出來消食。林晚被兒女簇?fù)碇?，終是把心里那絲郁氣放下了。
待沈錦年回了千山院，秋水領(lǐng)了個婆子進來，正是西院灑掃上的鄧婆子。沈錦年一身熱汗，懶懶的坐在那里喝茶。鄧婆子就立在下首，滿臉陪笑。沈錦年撂了茶盞，淡淡的道：“鄧媽媽，可都辦好了？”
鄧婆子忙彎了彎身子，笑得更諂媚了：“回大姑娘的話，老奴尋了借口把幾個丫頭都打發(fā)出去了，正好老爺去的時候，只有姨娘和二姑娘在，也不知道姨娘和二姑娘說了什么，老爺出門的時候臉都是青的?！?/p>
沈錦年微有些驚訝，倒沒有想到慧姨娘和沈蓉華這么倒霉。她微微點頭，道：“老爺出了院子，去哪了？”
“回姑娘話，老爺出了院子就去了前院書房，后來打發(fā)東升來送的東西?！?/p>
沈錦年垂了眼睛，看不出表情，淡淡道：“鄧媽媽辛苦?！?/p>
秋水會意的取了個荷包賞了鄧婆子。見沈錦年再無吩咐，就送了鄧婆子出去：“鄧媽媽請。日后少不得還要媽媽受累。”
那鄧婆子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捏在手里，心里喜的像喝了蜜，聞言笑得見牙不見眼：“瞧姐姐這話說得，姑娘有話盡管吩咐老奴，老奴定辦的妥妥帖帖！”
秋水轉(zhuǎn)回內(nèi)室，沈錦年兀自出神，見她回來方道：“你去跟春原姐姐說一聲，爹爹一個人在書房，怕是還沒用飯?！?/p>
秋水領(lǐng)命去了，沈錦年端起茶杯，啜了口清茶，冷笑一聲。
沈家一直是林晚當(dāng)家，下人們對這個一直住在西院的姨娘自是沒有什么忠心可言的。沈錦年不過是讓秋水傳了句話，讓西院的下人不要妨礙，慧姨娘和沈蓉華就迫不及待的說起了心里話。刺激了沈重，這倒是意外之喜。
至于賞花宴，沈蓉華去了又怎樣，一個庶女，能有什么作為！
林晚梳洗過，換了寢衣，就坐在榻上養(yǎng)神。春原送走了秋水，進了內(nèi)室來，見她疲累，便上前給她捏肩解乏。
林晚眼也不睜，道：“誰來過了？”
春原低聲說了幾句，林晚冷笑一聲，道：“把飯菜送去書房，我累了，吩咐人落鑰吧?！?/p>
春原應(yīng)了，服侍林晚睡下。
沈重一人在書房，一時懊悔一時氣惱，也想不起叫人擺飯。不覺已過了飯時，正覺得腹中饑餓，東升進來了：“老爺，廚下送了些宵夜來，要擺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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