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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趙家的早飯就是喝南瓜糙米粥。
正房大炕上，分了男女兩桌。
男人碗里的粥稠，女人碗里的粥稀，確切地說是她們婆媳四人的粥稀得能照見人影。
南瓜入口綿軟，卻不甜。
蘇景姝餓了，也顧不得這些，再難吃，她也得填飽肚子。
趙麒麟跟著趙承宴在男人那桌吃飯，他們面前還放了一碟花生米，一碟小咸菜。
姜氏和王氏吃飯很快，而且很有套路，她們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完，又趁著喂孩子的時候，把孩子碗里的粥吃了一半，然后再讓自家男人給孩子把碗舀滿稠粥。
蘇景姝看在眼里，很是無語。
她一碗粥喝完，桌子上的粥盆已經(jīng)空了。
敢情在這個家里，就她吃不飽？
再看看她所謂的男人，腰板直直地坐在炕上，不言不語地吃著碗里的稠粥，趙老爺子一邊咳嗽，一邊給他添了一勺稠粥：“你今天要出門，多吃點，那些柞樹枝，我?guī)湍愦蚶恚悴挥脫??！?/p>
“我都打理好了，您就不用過去看了?！闭f著，趙承宴又給趙麒麟舀了半勺粥，掏出手帕給他擦嘴，囑咐道，“你在家里練字，不要到處亂跑，回來檢查你背書?！?/p>
“好?！壁w麒麟點頭應(yīng)著。
瞬間，一股淡淡的松木清香的味道在四下里暈染開來。
蘇景姝常年跟藥材打交道，對味道很是敏感。
這種香味極淡，卻不容易散去。
即便在前世，提取工藝也很復雜。
一扭頭，剛好看到趙承宴朝她看過來，四目相對，他的目光警惕冷漠，依然寒冽地讓人無法直視，蘇景姝忙低下頭，繼續(xù)吃飯，是他帕子的味道。
趙大牛吸溜吸溜喝了兩大碗稠粥，吃飽了才抬頭打量趙承宴和趙麒麟，他正值變聲期，開口就是公鴨嗓：“三叔，麒麟是三嬸娘生的嗎？”
“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苯献蛱焐岢鋈ヒ粌摄y子，肉疼得一晚上沒睡好，早上又被婆婆喊起來做早飯，說以后輪流做，她心里正憋著火，見兒子這樣問，便繃著臉訓斥道，“小孩子不要瞎打聽大人的事。”
“哎呦，大嫂這話說的，孩子不就是問問嘛！”王氏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姜氏，陰陽怪氣道，“有話說在明處是好事，總比有些人在背后捅刀子強，那樣的人就該天打雷劈！”
“你什么意思？”姜氏聽她話里有話，更加惱火，“你把話說清楚，誰背后捅刀子了，怎么就天打雷劈了？”
“夠了！”老大趙承田狠狠瞪了姜氏一眼，“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死婆娘，難道是要鬧得全家皆知嗎？
愚蠢！
趙老爺子放下筷子，不動聲色地看著趙承田：“老大，什么事？”
“爹，沒什么事......”趙承田撓撓頭，斜睨了一眼趙承宴，趙承宴正用勺子慢騰騰地喝碗里的水，眼皮都沒抬一下，趙老爺子又扭頭問趙承宴：“老三，你說，家里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一直不敢吱聲的姜二郎臉色瞬間煞白，他悄然離了飯桌，趁機開溜。
昨天那檔子事若是成了，他就是挨頓罵也值了。
誰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哪有臉面對趙老爺子......
趙承宴長臂一伸，臉色陰沉地揪住他，對著他的臉就是兩拳，姜二郎慘叫一聲，直接被打到了炕下，撲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躺在地上嗷嗷叫。
趙承宴冷冷道：“你們都聽著，以后誰再敢欺負蘇氏，這就是下場！”
眾人全都愣住了。
就連趙承田和姜氏也難以置信地看著趙承宴，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姜氏見姜二郎滿臉是血，尖叫一聲，撲到了姜二郎身上，哭喊道，“老三，不是說好了私了嘛，你這是要把二郎打死嗎？”
銀子都給了，還要挨揍......
還有沒有天理了！
“老三，到底出什么事？”楊氏嚇了一跳，依然不明就里。
老二趙承滿和王氏對視一眼。
王氏沖他搖搖頭，趙承滿會意，不聲不響地看熱鬧。
趙老爺子是精明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甩手一個耳光打在趙承田臉上，氣急敗壞道：“你別忘了，當年老三被送去荊州城學手藝都是為了這個家，如今他好不容易回來，你當大哥的就是這樣對待他的嗎？”
一番話說完，趙老爺子喉嚨里發(fā)出粗重地喘息聲，他多半是慢性支氣管炎之類的老病癥，這種病癥雖然不能徹底根除，但只要調(diào)養(yǎng)得當，還是能緩解許多的。
蘇景姝默默看了看他的臉色和癥狀，沒錯的，就是老年慢性支氣管炎。
“爹，是我的錯......”趙承田捂著火辣辣的臉，心里恨極了趙承宴，嘴上卻唯唯諾諾，“我會好好教訓二郎，以后，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p>
蘇景姝頓覺解氣。
心里給趙老三默默點了個贊，她見趙麒麟一臉驚恐，知道他被嚇到了，忙拉過他，輕聲道：“麒麟，這里沒你的事，你吃完飯，回屋背書去！”
趙麒麟順從地端起碗喝了水，不聲不響地回了屋。
“做孽啊！”趙老爺子越想越氣，一陣劇烈地咳嗽，一口氣沒上來，直挺挺地昏厥過去。
“老頭子，你可別嚇我！”楊氏臉色蒼白地扶住他。
趙承田和趙承滿也慌了：“爹，您怎么了，快醒醒！”
“你們都讓開，不要圍著他。”蘇景姝挽挽袖子上前，“要保證病人呼吸順暢！”
“你，都是你個喪門星，要不是你，你爹怎么能變成這樣?。 睏钍厦偷赝崎_蘇景姝，又開始嚎，“老頭子，你可不能丟下我不管??！”
其他人都嚇傻了，大氣不敢出。
兩個孩子更是嚇得哇哇哭。
“夠了，都不要哭了！”趙承宴一臉不耐煩，抱起趙老爺子往外走。
蘇景姝這才發(fā)現(xiàn)趙老爺子的臉已經(jīng)鐵青了，忙攔住他：“三哥，來不及了，爹是被喉嚨里的痰卡住了，得讓他吐出來才行?！?/p>
趙承宴聞言，伸手拍著趙老爺子的后背，趙老爺子臉色越來越差，依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蘇景姝很是冷靜，手把手教他：“你從背后抱住爹，然后雙手握拳，拇指并在一起，用力沖擊上腹，力度要大，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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