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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佑心下一凜。
眾人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好像一整晚也沒怎么看到陸衍的身影。
不孝這個名頭扣上無疑影響更大,陸佑忙張羅找人去尋。
陸衡之掃宋聞一眼,宋聞立刻了然。
片刻后,反而是宋聞將陸衍和柳嫣然帶上來。
陸衍渾身酒氣,面色慍怒,衣衫不整,連頭發(fā)都未來得及簪,一看便是匆忙之中被帶來。
他身旁的柳嫣然亦是未曾來得及梳洗,只抬手用帕子遮住臉,渾身輕顫。
看情形,顯然兩人昨夜廝混在一起。
陸佑先忍不住一巴掌扇過去:“混賬東西!”
陸衍被打得半邊臉火辣辣的疼,也不敢出聲。
陸衡之不疾不徐道:“怎么回事?”
宋聞回稟道:“小的恰好在前院茶室找到四爺,他正跟柳姑娘躺在一張床上?!?/p>
再多余的話也沒必要說。
現(xiàn)場立刻便有人忍不住了。
“這陸衍也太不孝了,老太太重病他絲毫不擔(dān)心,竟然還去尋歡作樂!”
“看樣子這位柳姑娘早熟門熟路了吧,蘇姑娘還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不像話,真真是不像話?!?/p>
陸佑氣得聲音發(fā)顫:“逆子,你還不給我跪下!”
陸衍立刻跪下,柳嫣然也跟著跪下。
陸衍回過神來,立刻道:“回稟父親,我昨夜喝多了早早歇在了茶室,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方才聽見議論,可是祖母病了?”
說到最后,語氣竟十分焦急。
不孝這頂帽子,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戴。
陸衡之倚在紫藤木椅上,語帶譏誚:“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知道為什么會跟柳姑娘在一起?”
陸衍竟是毫不猶豫:“我確實不知。”
柳嫣然登時渾身發(fā)抖,痛恨陸衍實在心狠,但事關(guān)終身,她也必須一搏。
她顧不得許多,磕頭道:“都是嫣然不好,昨夜我見表哥喝多,本來只是想去送一碗醒酒湯過去,誰知……”
她稍頓,“總之都是嫣然的錯,嫣然不敢奢望,只求留在表哥身旁,哪怕當(dāng)一個丫鬟伺候也好?!?/p>
話里話外將陸衍摘得十分干凈。
柳氏提起的心算是放下一截,忍不住出口道:“嫣然,你糊涂啊,竟然做出這種事。現(xiàn)如今要如何全憑青珞一句話,看她能不能容下你罷了!”
言外之意,蘇青珞若是不能容她,便是蘇青珞不夠大度。
蘇青珞聲音冷到極點:“我既然已經(jīng)要同陸衍退親,此事便與我毫無干系。”
有人立刻道:“就是,蘇姑娘干干凈凈,干什么把臟的臭的都往她身上潑?”
陸衍臉色一白,呵斥那人:“閉嘴!我的事還輪不到你指摘?!?/p>
他面向蘇青珞,看似誠懇道:“青珞,昨夜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喝醉。我縱然有錯,也犯不上退親吧?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這些年我待你如何闔府皆知,就說昨日——”
“我知你喜愛螃蟹醉,特意命人將我那盅給你,難道我對你不夠好嗎?何況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p>
在場男子居多,自是認(rèn)同他這個說法,何況許多人都見到昨日陸衍送螃蟹醉的場景,便有些信他的說辭,一時間情勢忽然對蘇青珞不利。
蘇青珞倏地起身,冷聲道:“你若心中有我,怎會連我吃螃蟹起疹子都不知?”
陸衍:“不可能,你撒謊?!?/p>
怎么會有人不愛吃螃蟹?
蘇青珞語氣干脆:“我從不吃螃蟹,此事我的丫鬟、老太太身旁的丫鬟皆可作證。你昨日送螃蟹醉給我,是演戲給誰看?”
“這些年來你的確送了不少東西給我,但是陸衍,你送的東西無一件是我喜歡的。現(xiàn)如今你既然說心中有我,不妨當(dāng)著眾人說說我的喜好?”
陸衍啞然片刻,很快便道:“即便我記錯了這些小事也不能證明我對你無心,何況我跟嫣然此前清清白白——”
蘇青珞有幾分愕然:他怎會如此沒臉沒皮?
陸衡之這時突然出聲:“小事?”
他聲音清淡而冷漠,“我只問你,可否說得出蘇姑娘喜好,哪怕只有一個?”
陸衡之聲音里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陸衍腦袋一片空白,膽子都被嚇細(xì)了,哪敢在這時說謊。
陸衡之微微抬起下巴尖,眸光中閃過寒意:“連蘇姑娘的一個喜好都說不出,談何心里有她?”
“我千里迢迢從金陵送來京城的人,難道就是讓你們這樣欺負(fù)的?”
說到最后,他語氣凌厲,讓在場的人都覺得駭然。
除了蘇青珞。
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這樣替她說話了。
他這話一出口頗有替她撐腰出氣,不許人欺負(fù)她的意味。
雖不知為何他如此維護(hù)她,她很是承情,心中感動不已,眼底控制不住地有些模糊,淚水滾落而下。
又聽陸衡之冷聲道:“將人給我?guī)蟻?!?/p>
來人是福記茶樓的伙計,老老實實道:“陸四公子跟柳姑娘往來了兩年了,在茶樓幾乎半月一會,固定的天字號包廂,茶樓里常去的客人皆可作證……”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陸衡之早將事情查清了,所以才會如此發(fā)難。
蘇青珞松了口氣,原來陸衡之早拿到了證據(jù)。
她目光又忍不住朝屏風(fēng)方向望去——原來他說的是真的,從一開始他就是真的想替她做主。
待伙計說完,陸衡之居高臨下地看著陸衍:“還有什么話好說?”
陸衍一張臉慘白無比。
陸衡之淡聲:“既然如此,我今日便做主取消你跟蘇姑娘的親事,你們二房可有異議?”
這些事陸佑全然不知,在證據(jù)面前他也沒臉否認(rèn),只沉著道:“是我教子無方,對不起青珞,婚事就此作罷?!?/p>
蘇青珞如釋重負(fù)。
柳氏卻咽不下這口氣,咬牙道:“婚事可以作罷,冤枉長輩貪圖嫁妝一事又該怎么說?”
她拿準(zhǔn)了蘇青珞手里不可能有證據(jù)。
今天便是要取消這個婚事,她也要蘇青珞背上冤枉長輩、恩將仇報的名頭。
蘇青珞一顆心頓時一緊,有些后悔將此事說出來,柳氏院子里的人自是不可能為她作證,拿不出證據(jù)反而對她不利。
陸衡之卻忽然發(fā)出一聲嘲諷意味十足的笑。
“這么說,二嬸對蘇姑娘的嫁妝毫無興趣?”
柳氏一臉問心無愧,說話聲音里底氣仿佛都足了幾分:“那是自然?!?/p>
陸衡之淡聲:“既然如此,那便將二嬸手中掌管的五十多個蘇姑娘的鋪子交還于她吧?!?/p>
現(xiàn)場頓時如同炸鍋一般。
“五十多個鋪子?這得多少銀子?。窟@么年一直攥在柳氏手里?”
“這還叫不貪圖侄女嫁妝?她也真是有臉說出來。”
“怪不得又是要沖喜又是不想取消婚約,我呸!”
柳氏霎時變了臉色——陸衡之怎么會連這個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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