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拳圣

徐貞妍手足無措，忙說：“算了，算了，不用了?！?/p>

盛束陽回頭一看，只見葉小白拎著小刀好整以暇的剔指甲，當(dāng)下不敢有違，顫抖著聲音說：“對、對不起……”說完又回過臉去看廖學(xué)兵的反應(yīng)。

“一句話對不起就完了？你開什么玩笑？”葉小白馬上冒出一團火，怒沖沖的過去摁住他的頭，抓起一枚臺球就往他嘴里塞：“吃下去，才算是有點誠意！”

球體太大，盛束陽拼命張嘴也塞不進去，只有客人們邊上又是心驚又是好笑。等他被羞辱夠了，廖學(xué)兵慢吞吞的說：“行了，不過一個蠢貨，跟他計較什么？”

徐貞妍這時已平復(fù)心境，微笑道：“先生，今天真的是謝謝你了。呃……呃……”說到一半，清純的女孩又有些結(jié)巴：“要不，我、我請你喝酒，我們金泉今天搞促銷，帶了整整一百箱啤酒過來的?！?/p>

廖學(xué)兵頗為無語，說：“恐怕你們要馬上走人了，芍藥街一帶產(chǎn)業(yè)都有盛元武館的影子，得罪他們不是什么好事?！?/p>

徐貞妍醒悟過來，急忙說道：“那，那我馬上走。呃，以后我能找你嗎？”

“我記住你的電話號碼了，下次你請我喝酒，可以么？”

徐貞妍點頭不迭，可愛的馬尾辮隨著腦袋來回晃動：“當(dāng)、當(dāng)然，什么時候都可以！”

廖學(xué)兵道：“以后小心，別來這些烏煙瘴氣的場所搞啤酒促銷了，這份工作不適合你。”

徐貞妍吐吐粉嫩的小舌頭，笑道：“還好有你。以后我都不會再做這份工作了，這次只是體驗生活而已?！?/p>

葉小白負(fù)責(zé)平息事態(tài)，吩咐酒吧經(jīng)理趕走不相干的人群，從盛束陽和丁嘯天身上摸出三千余元現(xiàn)金，扔了一千給那個和徐貞妍同來的受傷促銷員，算是給他的醫(yī)藥費。促銷員推托一陣，終于千恩萬謝的收下。

另外幾個促銷員也都過來分別表達(dá)了感激之情，然后告辭離開。他們有一輛帶尾箱的皮卡車停在外面。

當(dāng)然，葉小白還從酒吧經(jīng)理手上弄了小小一筆“精神損失費”，做狗腿子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

半個小時后，四輛銀灰色面包車才姍姍來遲，停在龍鷹酒吧門口。

車子被重重拉開，十幾個神色彪悍的男人跳下來，個頭有高有矮，體型有胖有瘦，身穿卻是穿著統(tǒng)一式樣的黑色白邊定制唐裝，左襟繡有“盛元”兩個行草。

一群人氣勢洶洶往酒吧里沖。

“師弟！師弟！”

為首一個禿頂男人一腳踹開酒吧門，此刻整個酒吧已經(jīng)是空無一人。

發(fā)生這么大的事，別說是客人，就連保安們都走了。

盛元武館威名在外，向來蠻橫跋扈，發(fā)生這種事，他們追究起來，在場的保安都沒好果子吃。

片刻后，在舞池一個角落，終于見到腫成豬頭的盛束陽和遍體鱗傷的丁嘯天。

“師兄！”盛束陽在恐懼中等了半天，終于見到武館的師兄弟們，仿佛寒冬臘月盼春風(fēng)，夜半三更盼天明，一時激動無比。

禿頂男人急忙沖過去，叫道：“陽少！”

“誰干的！”“敢動我們陽少！到底是誰？”“滾出來！老子饒你不死！”

見到兩人的慘狀，眾人氣憤難耐，扯著嗓子亂叫。

陽少是師父最寵愛的兒子，丁嘯天則是師門冉冉升起的新星，而現(xiàn)在兩人卻成這副凄慘模樣，簡直令人忍無可忍。

盛元武館在這條大街上屹立了幾十年不倒，哪里吃過如此大的虧？若是被人宣揚出去，師門威風(fēng)掃地自是不必再提。

見到師兄弟們來了，盛束陽再也克制不住，眼淚險些奪眶而出，哽咽道：“宇哥！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我差點被人打死！”

這位宇哥是盛存德的首席大徒弟，名叫秦宇，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行事成熟穩(wěn)重，深受師兄弟們愛戴。

秦宇制止了師弟們的躁動，彎腰檢查兩人傷勢，沉聲道：“小陽，不要緊，有話慢慢說。老八，去車?yán)锬盟幭??！?/p>

一個青年飛快跑了出去。

一邊為為兩人包扎傷口，秦宇一邊問道：“誰干的？是不是淺草道場埋伏偷襲？他們有多少人？”

盛束陽勉強搖頭。

“不是藤田那小鬼子？”秦宇眼神一動，沉吟道：“那是誰？”

淺草道場，是這條街上另一條過江猛龍，由日本柔道名家藤田英樹開設(shè)，主要教授柔道，是盛元武館最大的競爭對手。

兩家經(jīng)?；ハ嗯扇松祥T踢館，積怨深重，秦宇一見兩人被打成這樣，第一反應(yīng)就是老對手。

盛束陽仔細(xì)想了想，說：“應(yīng)該不是藤田的人，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那武功套路跟柔道差得很多?！?/p>

“不是藤田又是誰？”秦宇繼續(xù)追問。

盛束陽眼中的羞辱之色愈發(fā)濃烈，有些不敢抬頭，低聲道：“他們兩個人，真正動手的只有一個，叫、叫做廖學(xué)兵。”

秦宇不禁愣住了：“廖學(xué)兵？只有兩個人？你確定沒搞錯？”

盛束陽哭喪著臉說：“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跟我差不多年紀(jì)，手特別狠，我懷疑他練過什么功夫。還有個小白臉?biāo)频母啵率痔貏e重?！?/p>

“廖學(xué)兵……”秦宇念叨了兩遍這個名字，臉上籠罩著一層嚴(yán)霜，起身看看手下的師弟們，大聲說：“給我查，查查這個廖學(xué)兵到底是何方神圣！”

盛元武館的學(xué)員們紛紛應(yīng)道：“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敢動我盛元武館的人，我要他半條命！”

……

又一個清晨。

廖學(xué)兵撩開被單，從床上爬起，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得屋子里一片亮堂。

這是一個將近三十平米的房間，一張大床占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地盤，地上亂七八糟的啤酒瓶和泡面盒子，角落放著幾根鐵棍。

這是他在中海市租住的小公寓，位于偏僻的薔薇街六巷，每個月房租只要八百塊。

隨手摸出根煙叼在嘴上，點燃，吸了一口，廖學(xué)兵緩緩?fù)鲁龅腊嘴F，看向窗外。

天空晴朗，萬里無云，隔壁陽臺晾著幾條黑色蕾絲內(nèi)褲，樓下車馬如龍行人如織，廖學(xué)兵感覺總算返回現(xiàn)實世界，昨晚的經(jīng)歷不過是一場幻象。

洗漱完畢，簡單吃個早餐，照例是難以下咽的美味，紅燒牛肉面配易拉罐啤酒。

把最后一根面條吸進肚里，床上的一九九九年產(chǎn)諾基亞手機鈴聲急促響起，廖學(xué)兵不敢怠慢，趕緊拿起接聽。

一個陌生的號碼，聽筒中是個女人聲音，倒是頗為清甜：“廖學(xué)兵是吧？你的簡歷通過我公司的初步審核，現(xiàn)邀請你于今天上午十點來我公司面試?！?/p>

廖學(xué)兵精神一震，忙問：“請問您是哪家公司？”

女人聲音頓了頓，透露出幾分冷淡，說：“中昊體育?！?/p>

“哦哦，我想起來了，請問您貴姓？”

廖學(xué)兵馬上回憶起這家公司的資料，是中海一家規(guī)模不小的體育用品公司，不僅開了十幾家門店，還承包不少體育場館，專門用來培訓(xùn)學(xué)員。

“我姓陸。”

“好的，謝謝陸經(jīng)理了，我盡快趕到?！绷螌W(xué)兵用平生最溫柔的語氣回答，耐心等對方先掛了電話，飛快換上一套白襯衫黑西裝。

在鏡子里照了照，臟兮兮的鏡面映出了廖學(xué)兵的面容。

胡子拉渣，兩眼無神，皺巴巴的襯衫，沒有領(lǐng)帶，西裝也有些舊，還有幾處脫線。

用肥皂水涂了涂下巴，廖學(xué)兵取出一把老式剃刀開始刮胡須。剃刀已經(jīng)很鈍，刮在下巴的胡渣上發(fā)出沙沙沙的聲音。

好不容易刮干凈胡子，廖學(xué)兵面貌一新，自覺年輕了不少，看看手機，已是將近九點。

對這次面試他很重視，必須趕緊找一份工作，不然下個月就要買不起泡面了。

出門上了公交，倒是很幸運的有個空位，廖學(xué)兵瞅瞅左右無人，一屁股坐了進去，閉上眼睛養(yǎng)神，想著待會兒面試可能問什么問題。

經(jīng)過幾個站臺，嘩啦啦一大群人涌上公交，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頭子在人流中艱難的保持著平衡，司機大聲提醒：“哪位給老人家讓個座！”

廖學(xué)兵站起身來：“老人家，坐這里吧?！?/p>

“哎，謝謝，謝謝，謝謝小伙子?！崩先瞬蛔「兄x，顫顫巍巍坐下。

到下一站又有一大波人潮水般上車，整個車廂憋成人肉罐頭，廖學(xué)兵以一個別扭的姿勢勉強站立，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被擠得苦不堪言。今天去面試，穿的是西裝，本來就不齊整，現(xiàn)在越發(fā)雪上加霜。

“臭流氓，擠，擠你妹啊擠，死遠(yuǎn)點！”

一個尖利的女聲傳入廖學(xué)兵耳中，艱難扭頭一看，背后的姑娘正在朝自己怒目而視。

她扎著個清爽的馬尾，臉蛋也是清秀，看上去年紀(jì)不大，身材倒是頗為有料，上身運動T恤，下身短到大腿根的熱褲，一雙修長的美腿骨肉勻稱，洋溢著青春活力的氣息。

“還看！看你妹啊，信不信本姑娘把你兩顆眼珠子挖下來泡酒！”

廖學(xué)兵愣了一下，轉(zhuǎn)過身來，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你在罵我？”

“裝，還裝，裝的還挺像，有膽做沒膽認(rèn)??？”

聽到這話，廖學(xué)兵一下火了，雖然她長得是有那么一點漂亮，但車上人擠著人，誰占誰便宜根本說不上來。

不過類似這種情形，人們總會偏向于女性乘客。一時間便有不少人朝廖學(xué)兵投去不善的眼神。

廖學(xué)兵不想耽誤面試要事，忍著氣道：“我沒擠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