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懷了就打掉

她剛踏進門，就聽見身側(cè)的服務員發(fā)出一片花癡聲。

尤玥頂著眼神的壓力，朝著鄭霆那桌走去，緩緩在他身前的座位坐下了，目光始終盯著桌面，沒有抬頭，身后立刻爆發(fā)出一陣不小的議論聲。

鄭霆盯著她冷清的臉看了兩秒，突然道：“吃點什么?！?/p>

“嗯？”尤玥詫異抬頭，杏眼微波，有些不敢相信鄭霆是在問自己。

鄭霆瞇眼，顯然對她的速度有了一絲不悅。

“和你一樣?！庇全h立刻回答——和鄭霆在一起七年，即使是一個微小的表情，她也能瞬間理解。

他這才轉(zhuǎn)手將菜單遞給服務員，伸手把玩著桌上的餐巾，開口道：“你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p>

尤玥的手指在桌下漸漸收緊，衣角都已經(jīng)揉出了許多褶皺，直接抬頭，開門見山道：“我打算出國深造?！?/p>

鄭霆修長的指節(jié)在餐巾上微微一頓，狹長的眼神里突然閃過一絲光芒，表情意味不明，“然后呢？”

“然后……”尤玥閉眼，不敢看鄭霆的表情，一鼓作氣將自己想要說的東西都說出來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沈家聯(lián)姻？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留在你身邊……”

這是她人生最卑微的時刻。

從前即使是走到最落魄的盡頭，她也是昂首挺胸，光明磊落。但是此刻，所有的尊嚴卻甘愿為了面前這個男人讓步，還得做得不留痕跡小心翼翼……

她知道自己破壞了兩人之間的規(guī)則，先踏出那一步的人，也許會死的很慘。

鄭霆沉默良久，才開口道：“尤玥，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么嗎？”

“我知道?！庇全h心里卻浪潮涌動，表情卻十分平靜：“我守約定。”

“既然清楚，為什么擅自破壞規(guī)則？我猜你下一句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愛上我了？”他譏誚地勾唇，話語里盡是犀利的冰渣。

“不是。”她伸手，拿出了檢查單，遞到鄭霆的面前，“我懷孕了。”

鄭霆的面部表情肉眼可見地開始變化，陰冷的神色瞬間就遍布了他的整張臉，目光緩緩下移，定在了那張單子上。

他看了尤玥一眼，伸手將單子接了過去，不過是掃了掃，便扔到一邊。

尤玥心里微微沉了沉，執(zhí)拗地不肯將眼神偏開，盯著他的嘴唇看，像等待一個最終的審判一般。

半晌，一聲輕嗤響在頭頂。

她抬眼，鄭霆的身子已經(jīng)越過餐桌，站起身來勾了勾她的下巴，強迫她和他對視。

身后頓時爆發(fā)出一陣不小的抽氣聲，隱約還有嫉妒的詞句闖入尤玥的耳中。

她的臉頰開始發(fā)燙，死死咬著唇，看著鄭霆眼底的冷意和微光，心里最后一點希望都熄滅了。

“尤玥，你以為懷了孕，會有什么不一樣嗎？”

他嘴唇輕啟，吐出來的字字句句都染上了陰冷：“如果你要錢，要多少我都能給。如果想的是別的，一開始我就說過了，只是利益交換，沒有感情牽扯。別太拿自己當回事了?！?/p>

他的每一個呼吸都噴在尤玥的臉上，帶著徹骨的寒意，徹底讓她涼了心。

她動了動嘴唇，忍著眼眶的酸澀，還沒有回答，就聽見他接著開了口，勾唇輕笑，語氣近乎譏諷：“懷了就打掉，處理干凈點，在這種節(jié)骨眼我不希望出現(xiàn)什么差池。至于條件……老規(guī)矩，隨便你開?！?/p>

孩子打掉……

尤玥的手指猛地摸上了肚子，顫抖了兩下，全身的血液都因為這一句話而在血管里沸騰和叫囂。

她咬牙，臉色已經(jīng)紅得要滴出血來，就算是做好接受這個結(jié)果的十足準備，也依然是如遭雷擊。

算了……她到底在奢望什么？七年只是一場幻影，她為了錢出賣身體，但如果連靈魂都不小心賣了，自然要遭到報應。

鄭霆往后一退，重新靠在了椅背上，姿態(tài)閑散而慵懶，注視著尤玥的所有情緒在眼前泛濫，也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你回去考慮一下，我會讓助理幫你預約手術(shù)?！?/p>

尤玥猛地站起身來，抿唇看了他一眼，迅速轉(zhuǎn)身朝著門外走去，只想盡快逃離這里。

出了餐廳的大門，她一路都不敢回頭，快步在街邊走著，一直走到環(huán)球大廈邊上才停了下來，靠在墻體的旁邊，胸腔里像被碾壓過一般，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狠狠揪著自己的衣領，一偏頭，大廈上的彩色熒幕上映出來的臉又一次讓她一驚。

是鄭霆，身側(cè)還站著沈笙笙，屏幕上的兩人挽著手，正在對媒體微笑著，一旁加大加粗的四個大字十分顯眼——世紀婚禮。

男俊女俏，看起來十分登對，鄭霆低頭的眼神也充斥著濃濃的愛意，和平日里的他判若兩人。

半小時后。

尤玥緩緩拿起手機打通一個電話，這一次的眼神已然堅定許多。

對方接得很快，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喂?！?/p>

“一百萬，只要一百萬，我會打掉孩子?！彼?。

電話那頭一頓，鄭霆仿佛低聲笑了一下，隨后道：“尤玥，我還以為你多有骨氣呢。”

尤玥的手指緊了緊，掐著手機邊緣的指尖已經(jīng)開始泛白，“在你面前，我要骨氣做什么？”

這一句問得蒼涼，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沈家的錢她不會要，而一百萬對于鄭霆來說，只是銀行賬戶里的一個小數(shù)字而已，出國留學也根本要不了這么多，只是如果她不主動把自己毀個干凈，就還會有不死心的可能。

就這樣吧。

鄭霆冷笑一聲，掛了電話。

不到兩分鐘，手機再次響了一聲。

錢款到賬。

尤玥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串數(shù)字，指尖徹底冰涼，往后一靠，抵著身后的磚墻，閉上了眼睛。

半晌，她重新睜眼，編輯了一條短信之后，點擊發(fā)送。

“謝謝?！敝挥袃蓚€字，再無多余。發(fā)完之后，她又點開聯(lián)系人，手指在“刪除”的按鈕上停頓了很久，最終還是按了確認。

心里一空，她直起身來，訂了去美國的機票，隨后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