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保釋

夜半的風(fēng)，徐徐吹過，我愕然站在原地，心驀地收緊。

白澤打的人是蕭銘？

我早應(yīng)該想到的??！

“你還準(zhǔn)備在這里站多久？再站下去的話，怕是你弟弟今天晚上就只能在警局過夜了！”顧奈說著，邁開步子向前。

“顧總，你……”我緊隨其后，想起剛剛對他的敵視，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求他幫忙的話。

“走吧，就當(dāng)是我晚上閑來無事活動活動筋骨！”顧奈像是料透了我的心思，開口，雙眼落在一輛行駛過來的黑色卡宴上。

來人是顧奈的助理，我曾在替他打官司的時候見過幾面，除了知道他本人是姓韓之外，我甚至連他的全名都不知道，或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緣故，他這個助理也是個不茍言笑的人，跟我接觸的那幾面，每一次都是匆匆來，匆匆走，至多也就是關(guān)照我好好打官司。

我跟在顧奈身后上車，他的助理在后視鏡里微微對我頷首，“白律師！”

“韓助理，這么晚了，實在是麻煩你了！”我前傾著身子說道。

“沒關(guān)系！”男人回應(yīng)，開車闖進(jìn)夜幕。

我收回身子倚在靠背里，轉(zhuǎn)頭，本想跟顧奈說句謝謝，發(fā)現(xiàn)他半瞇著眼小憩，伴隨著微弱的鼾聲，似乎已經(jīng)睡著。

我斂唇，悻悻的收回頭，偏向窗外，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都系掛在白澤身上。

車停在警察局門外時，我?guī)缀跏遣患铀妓鞯拈_門沖了下去，剛走幾步，回頭看著睡意初醒的顧奈，抿唇，“顧總！”

顧奈劍眉微蹙的看著我，沒開口，提步下車，走到我身邊時，停頓了下，“有男人在身邊的時候，要學(xué)會站在男人身后，一個女人家，什么時候都橫沖直撞到前面，成什么樣子！”

顧奈說完，都沒等我反駁，整了整衣服跨步。

警局大廳內(nèi)燈火通明，三三兩兩的警察正湊在一起扎推吃夜宵，泡面的味充斥在空氣里。

“姓蕭的那男的可夠狠的，聽說那男孩還是他小舅子，居然就這么紅果果的送警局了……”

“那有什么，你沒見到他身邊那女人嗎？我看八成啊，是那姓蕭的有外/遇了，這小舅子看不過……”

“哎，還是年輕氣盛，這社會人渣當(dāng)?shù)馈?/p>

臨近門口的辦公桌上，兩個小警察正議論著白澤的案子，搖頭晃腦的嘆息。

顧奈環(huán)顧了一周，抬手，屈曲手指，在兩個小警察的桌子上敲了敲桌面，“你們頭那？”

聽到顧奈的問話，其中一個小警察抬頭，警帽戴的有些歪斜，“大晚上的，你找我們頭做什么？”

“你們頭在哪兒，把他叫出來！”顧奈像是沒聽到小警察在說什么，自顧自的說著，眼睛落在緊閉的辦公室門上。

或許是大晚上白澤的案子沒讓他們休息好，小警察溫怒著臉，把警帽一摘，‘啪’的一聲拍在了辦公桌上，“小爺問你什么話，你聽不懂是不是？”

“實在不好意思，我這位朋友不太會說話，您消消氣，消消氣，我是你們剛才抓的那個男孩的姐姐，我想保釋我弟弟！”我陪著笑按下小警察的手。

小警察半抬眼，瞍了我一眼，坐下，拿過手邊的紙筆看著我，一副要錄口供的樣子，“你就是白澤的姐姐?。磕愕艿芨憷瞎蚣?，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應(yīng)聲，不卑不亢。

“不知道？難道不是你因為受不了你老公外/遇唆使的？”小警察估計是被顧奈剛才的態(tài)度惹急了，番才我們剛進(jìn)門時討論中那點同情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

“不是！”我回應(yīng)的話沖口而出，搭在桌面上的手收緊。

我身為律師，來警局自然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飯，但是這次，可以說是我有生以來最挫敗的一次，其他哪一次進(jìn)來不是趾高氣昂，就算不是趾高氣昂，也是被人恭維。

所謂關(guān)心則亂，估計就是這個意思，因為現(xiàn)在警局里被關(guān)著的人是白澤，所以我便亂了方寸。

我正受著小警察目光的洗禮，身后忽然傳來韓助理的聲音，“顧總，秦局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

韓助理話落，顧奈伸手，扯過我的手握在手心，跨步走向警局門外。

“你做什么？不是說好過來幫我保釋白澤嗎？你拉著我出來做什么？你……”我略帶埋怨的說著，不斷掙扎著被顧奈握在手心的手。

“你覺得你站在里面被人戳著脊梁骨羞辱就能把你弟弟保釋出來？白首，虧你還是個律師，你的律師執(zhí)業(yè)證是花錢買的吧？”顧奈松開我的手，低頭，一眼不瞬的看著我。

我被他說的一時啞言，但還是不滿的應(yīng)了句，“那也比你這種高高在上，不知人間疾苦的二世主強(qiáng)！”

我說完，正欲轉(zhuǎn)身，站在顧奈身后的韓助理開口，“白律師，顧總已經(jīng)通知這邊警局的負(fù)責(zé)任秦局長趕過來了，您看，要不您先耐心等等？”

聽到這樣的話，我腳下的步子像是扎了根，邁不出去，卻又覺得回頭太難。

隨著身后車門打開又被關(guān)閉的聲音，我吐了口濁氣，回頭看著站在我身側(cè)的韓助理，“韓助理，謝謝，給你添麻煩了！”

“白律師其實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們顧總，我跟了顧總這么久，還從來沒見他為誰這樣勞師動眾過，哪怕是他自己的事，他也只是交代給我們這些下面的人，自己從來不親自出馬！”韓助理淺笑著應(yīng)聲。

我默言，沒有答話。

俗話說，吃誰家的飯說誰家的話，這點淺表的道理我還是懂的，縱使我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這個男人既然在顧奈手下做事，肯定會替顧奈美言。

“白律師如果不介意的話，以后叫我韓宇就好，韓助理韓助理的叫，聽著怪生疏的！”

見我沉默不開口，韓宇自報家門說了自己的名字，算是緩解尷尬。

“好！”我應(yīng)聲，視線落在貼著褐色玻璃膜的車身上。

車內(nèi)的顧奈安靜的出奇，從剛才上車開始，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看樣子，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我跟韓宇在車門外站了許久，明明已經(jīng)是初春，但是隱隱依然有寒意傳來。

“白律師，要不然您到車上面坐一會兒？我覺得夜晚的天氣似乎有些冷！”韓宇側(cè)身，中肯的說道。

“沒關(guān)系！”我答話，視線有意無意的撇過顧奈的車。

韓宇似乎察覺到我的意思，半握著拳舉到手邊輕磕了幾聲，“白律師，其實你如果上車的話，顧總是不會生氣的，而且，應(yīng)該會很高興！”

韓宇的話直白的不能再直白，我卻僵在原地沒有吭氣。

夜幕中，一輛黑色的老式桑塔納停在了我跟韓宇身邊。

被刺眼的車燈一照，我下意識的抬手遮擋，韓宇相對于要淡定些，看清車上下來的人，上前，畢恭畢敬的叫了聲，“秦局，這么晚了，真是麻煩你了！”

車燈由遠(yuǎn)光調(diào)成近光，我放下手，看著來人，約莫四十過半的年紀(jì)，額頭上沁著薄汗，看得出，他此刻的情緒應(yīng)該是很緊張。

“不麻煩，不麻煩，顧總在車?yán)铮俊蹦腥烁n宇象征性的握了握手，轉(zhuǎn)眼看向停在一旁的車子，佝僂著背，沖著韓宇使了記眼色。

韓宇點頭，笑笑，“嗯，顧總在車內(nèi)，今天一天太忙了，有些累！”

“肯定的，肯定的，顧總一天到晚有那么多事要忙，這大半夜的還驚動他往局里跑，實在是不應(yīng)該！”男人恭維的說了幾句，看了看我，探問性的開口，“這位是？”

“這位是白律師，今天顧總想要保釋的人是白律師的弟弟！”韓宇開口，說的理所當(dāng)然。

聽兩人談話提及到我，我勉強(qiáng)笑了笑，心里思考——要不要把車上的顧奈叫下來！

畢竟是他委托的人家?guī)兔ΓF(xiàn)在卻在車上悠哉的休息，似乎有些不通人情世故。

我正想著，韓宇轉(zhuǎn)身喚了我一聲，做了個‘請’的手勢，“白律師，這邊……”

我跟在韓宇身后，往緊閉的車門那邊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有種情緒，叫做‘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那就是我現(xiàn)在這種情緒，而且，我連顧奈身邊太監(jiān)的身份都算不上……

再次走進(jìn)警局，跟番才的待遇截然不同。

幾個小警察正吃完泡面喝著清茶調(diào)侃，見秦局板著一張臉進(jìn)來，急忙起身，抓耳撓腮的僵了會兒，其中一個帶頭的上前，“秦局，這么晚了，您怎么來了？”

被稱作秦局的男人聽聞這句話，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在小警察的頭上就是一巴掌，“你以為大晚上的老子愿意過來？如果不是你們這群兔崽子抓了不該抓的人，老子用得著……”

男人還在罵罵咧咧，站在一側(cè)的韓宇忽然輕咳了幾聲，我跟男人一同回頭，看到顧奈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門口。

“顧總，您怎么下來了？我剛才聽韓助理說您在車上休息，想著您每天公務(wù)繁忙肯定夠累的，就沒打擾……”看到顧奈，男人溫怒的臉色一變，嬉笑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