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憑空消失

第二天一大早，在我的抗爭毫無卵用的情況下，我被爺爺連拖帶拽拉到了楊寨村。

王老頭家的房子，坐北朝南，在村子的最里面，四周都是高大的楊樹，一條泥巴路直通他家的門口。

一個三間樣式的大瓦房，沒有單獨的廚房和過道。現(xiàn)如今，房門堆放著一些殘破的桌椅，那可能是他家里唯一的家具。

因為是公社出錢給王老頭辦的葬禮，所以在王老頭埋了之后，這三間房子也就充公了。所以門上掛著的，是公社新?lián)Q的鎖頭。爺爺掏出從公社借來的鑰匙，開門進去。

一進屋子，一股子霉味就撲面而來。我四下看了看，除了東邊房間里的大土炕，和西屋的灶臺之外，家里幾乎沒有任何別的物件兒了。估計都讓公社里的人給收拾走了。

爺爺把背包往炕上一扔，對我說：“你去看看西屋那個灶臺還能用不，晚上咱爺倆就在這兒過夜了?！?/p>

“爺爺，咱就這樣睡在人家家里，不太好吧？”我?guī)缀醵家蕹鰜砹?。當然了，我不是怕，只是村里把王老頭的回魂夜傳的神乎其神，我心里有點怵。

爺爺兩眼一瞪，罵道：“沒出息的完蛋玩意兒，你這都怕的話，以后還怎么做這一行？”

得，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的！我到灶臺那里看了看，好家伙，王老頭是多久沒有開伙了。大鐵鍋上一層厚厚的鐵銹，灶臺沿邊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我跟爺爺把那大鐵鍋從灶臺上抬下來，放到門口的壓井旁，用井水不斷的沖刷，最后才稍微勉強能用。

雖說現(xiàn)在大中午的，艷陽高照，我還是覺得這屋子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這種感覺到底是怎么來的，卻很難說出來。

到了晚上的時候，天地間都已經(jīng)烏漆墨黑了。王老頭家的電也被公社給斷掉了，爺爺點了根蠟燭插在啤酒瓶里，放在了炕頭上。我和爺爺就湊合著躺在這個土炕上面。

蠟燭的火苗忽閃忽閃，墻上的黑影也隨之一晃一晃的。這種氣氛有點詭異，爺爺已經(jīng)靠在墻邊睡著了，打呼嚕的聲音也讓我的心稍稍輕松了些。

在一個陌生又讓我感到緊張的情況下，我很難入睡。輾轉(zhuǎn)反側(cè)間，我仿佛聽到一陣很細微的悉索聲，但是仔細聽的話，卻又聽不到。

這種感覺，跟我上次的夢境很相似，卻又比上次更加壓抑。我不知道這是我心里作祟，還是別的東西給我的壓抑感。我能聽到自己因為緊張又開始加速的心跳。

那種悉索的聲音又在耳邊幽幽徘徊，比上次還要明顯。聽著這聲音的來源，似乎是我們土炕正對面的窗戶那里。

我在心里不停的告訴自己，是幻覺，千萬不要往窗戶那邊望去。但鬼使神差一樣，我仍忍不住偷偷瞄了窗戶一眼。

王老頭家的窗戶，是用白色雨布封著的，外面的月光照進窗戶，一個人影被照應在窗戶上面，輕輕來回晃動著。

“?。　蔽覈樀么蠼衅饋?，吵醒了熟睡的爺爺。他猛地一驚，說：“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鬼！有鬼！”我指著窗戶，慌亂的沖爺爺說道。

爺爺狐疑的往窗戶看了一眼，轉(zhuǎn)而又問我：“哪里有？你是不是又做噩夢呢？”

我又看了一眼窗戶，卻發(fā)現(xiàn)確實什么都沒有。但是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一個人影晃來晃去，真真切切的。這次也不是做夢呀，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睡覺。

“爺爺，我確信我沒有看錯，窗戶上面真的有個人影。你說是不是王老頭又回來了？”我小心翼翼的說道。

“凈胡說！”爺爺對著我后腦勺來了一巴掌，隨后起身，說：“你在這里帶著，我去外面看看?！?/p>

“我跟你一起?！闭f著，我也要爬起來，卻被爺爺給按住了。

“你就在屋子里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睜敔斦f著，就走出了屋子。

一個陌生的屋子，一盞時亮時暗的蠟燭，這種詭異的地方，我一個人一刻也待不住。所以我不顧爺爺?shù)脑挘泊┥闲幼吡顺鋈ァ?/p>

外面因為有月光，所有的東西都還顯得比較清楚，可是我卻沒有見到爺爺?shù)纳碛啊?/p>

我壯著膽子，在屋子前面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看到爺爺?shù)嫩欅E。

“爺爺，你在哪？”我大聲呼喊著，卻沒有任何回應。

爺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在離開我的兩分鐘之內(nèi)，不見了蹤跡。

我不相信爺爺會突然把我扔在這個陰森的地方，于是就圍著這個屋子，前前后后都找了一個遍，沒有任何蹤跡。我連忙回到屋子里，想著爺爺會已經(jīng)回到屋子?？墒墙Y(jié)果還是讓我沮喪，屋子里空無一人。

我失落的坐在炕上，試著撥打爺爺?shù)氖謾C，卻提示無法接通。爺爺是真的無緣無故的就這么離我而去，就這么憑空的消失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抓著頭發(fā)，搞不懂爺爺?shù)降资亲约簺Q定離我而去，還是被人給綁架了?？墒侨绻墙壖艿脑?，為什么我沒有聽到一點打斗的聲音？

我呆呆的坐在土炕上，盯著那個窗戶看著。一直到黎明破曉的時候，它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的異樣。

第二天，我收拾好爺爺留下的背包，默默回到了鎮(zhèn)子上。

回到鎮(zhèn)子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報警。當然，我知道這種毫無頭緒的案子，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偵破的。

我給我爸媽打了個電話，他們來到這里，也束手無策，把所有的親戚都問了個遍，也沒有得到爺爺?shù)挠嵪ⅰ?/p>

爺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沒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最終，父母想把爺爺?shù)募堅曩u掉，讓我回城里。但是我心里有個信念告訴我，爺爺一定會回來的，所以這個店子買不得。我要留下來守著爺爺給我留的唯一念想，等著他回來。

那個滿頭白發(fā)，慈眉善目的小老頭。

那個教會我做人做事的小老頭。

一定會回來的。

我接管了爺爺?shù)倪@家紙扎店，以后的日子里，沒有了爺爺，就全靠我自己來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