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村

龍陽村，是蓮花鄉(xiāng)最窮的村子，在村村通公路政策的大環(huán)境下，龍陽村現(xiàn)在還是一條黃泥山路，連車都沒有通，可以看出這個村有多么窮了。

　　“終于回家了！”

　　翻過一個山頭，一個剃著光頭，臉上有一條刀疤，身上穿著一件舊T恤的年輕人站在村口，眼神有些激動的看著山腳下的小山村。

　　他就是剛剛從蓮花鄉(xiāng)汽車站一路翻山越嶺趕回來的龍小山。

　　走進(jìn)村里，龍陽村和三年前幾乎沒有什么變化，依然是黃泥道的窄小村道，看不到什么磚瓦房。

　　“桂花嬸！”

　　龍小山看到迎面走來的一個皮膚有些黑的中年婦女，連忙打了聲招呼。

　　“這……這不是小山嗎？你回來啦，哦哦，回來就好……”中年婦女打量了一下小山，眼睛里閃過一絲慌亂，慌慌張張的走開了。

　　龍小山一路往家里走去。

　　龍陽村還是那么陰盛陽衰，男丁比以前更少了，都說龍陽村是風(fēng)水出了問題，陽氣衰竭，不但生的男丁數(shù)量遠(yuǎn)少過女孩，而且男的很容易出橫禍，所以只要稍有能力的男人，出去了也不想再回村里，留下一堆留守婦女。

　　村里留下的女人占了八成。

　　所以才被外村戲稱為寡婦村。

　　事實(shí)上真正的寡婦倒也沒那么多。

　　沿途遇到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看到龍小山都露出警惕和害怕的眼神，轉(zhuǎn)頭就走，連招呼也不打。

　　龍小山苦笑一聲。

　　和三年前他離開村子時整個村子所有人夾道相送的熱情相比，如今的冷落令龍小山更為心酸。

　　三年前，他是龍陽村出的頭一個大學(xué)生，考上了全國聞名的水木大學(xué)，是遠(yuǎn)近聞名的文曲星，寄托了家人和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很多期望，如今他只是個種刑滿釋放人員，而且還是判的強(qiáng)奸罪。

　　他也不怪村里人對他態(tài)度冷漠。

　　在龍陽村這樣民風(fēng)淳樸的小村莊，鄉(xiāng)親們對一個坐過牢的人警惕和害怕是正常的。

　　龍小山的家在村西頭的后山腳下，兩間黃泥房外面圍著一圈破籬笆，龍小山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家門口停著一輛簇新的紅色摩托車，還是本田牌的，雖然如今摩托車早已經(jīng)不是什么稀罕物，省城里幾乎只要小康之家都有小轎車了，但是在龍陽村這種偏遠(yuǎn)小山村，還是高檔品。

　　龍小山奇怪，咱家什么時候能買得起摩托車了，難道他入獄幾年家里還變得富裕了。

　　他推開籬笆門，走進(jìn)去。

　　堂屋的門開著，龍小山正好聽到里面一個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

　　“大山叔，不是我說你，你家這情況兒，不說你自個兒也清楚，當(dāng)年小山去省城讀大學(xué)還是全村人湊的錢，小山出事后您跑路子也花了不少錢吧，您現(xiàn)在這身子骨啥時候能把錢還上，您把小靈嫁過去，馬上就能拿到五萬塊彩禮錢，什么債你都不用愁了?！?/p>

　　“可是小靈才十六歲，而且今年也考上縣一中了?！崩锩?zhèn)鱽硪粋€蒼老的聲音，有些孱弱。

　　“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雞毛卵用，到最后還不是要嫁人生娃，我說大山老哥啊，聽說你兒子坐牢也快出來了，他一個勞改犯，以后能干什么事，我告訴你我一個本家侄兒是在鄉(xiāng)里開廠子的，到時候咱兩成了親家，我保證能把你兒子安排進(jìn)我侄兒廠子里去。”里面又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語氣流露出高傲。

　　龍小山聽到這里，火冒三丈。

　　他妹妹龍小靈今年應(yīng)該才十六歲吧，這在城市里面還是花骨朵兒一樣的年紀(jì)，被人寵著疼著的時候，竟然有人上門提親來了，而且還拿他說事，讓他怎么受得了。

　　他噔噔噔幾步?jīng)_進(jìn)了屋里，堂屋里坐著幾個人，坐在上頭一個滿臉皺紋的中年男人是他的老爹龍大山。

　　下面還坐著兩人，一個是穿著紅布綢衫，臉上有一顆痦子的中年婦女，頭上插著一朵花，看起來還有幾分風(fēng)韻猶存，還有一個穿著嶄新中山裝的五十余歲的黑瘦男人，瞇著眼睛夾著一支煙在吞云吐霧。

　　中年婦女龍小山認(rèn)識，叫做龍水仙，專門在蓮花鄉(xiāng)十里八村做些牽線拉媒的營生。

　　至于那男的有些眼生，應(yīng)該不是本村人。

　　“小山，是你嗎？”坐在那里的龍大山，驟然看到兒子出現(xiàn)，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爸，是我?！饼埿∩郊泵熳邘撞剑瑏淼烬埓笊矫媲胺鲎∷?。

　　“你出來了，咋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饼埓笊窖凵耖W爍著激動的淚光。

　　“爸，沒事，大老遠(yuǎn)的，你們跑著不方便，對了，我媽還有小妹呢?！饼埿∩酵闹芸?。

　　龍大山臉色微變，支吾著道：“你媽在后面，你小妹陪著她?！?/p>

　　“好，我這就去看他們?！饼埿∩叫那榧又?，并沒有察覺到龍大山的神情異樣，抬腳往后院走。

　　走了兩步，龍小山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過身，冷著臉，盯著龍水仙和另外那個不認(rèn)識的男人道：“你們還在這里做什么，出去！”

　　“小山啊，怎么說話的，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隔壁清河村的何銀水何叔，你認(rèn)識一下，說不定以后就是你親家公了呢。”龍水仙說道。

　　“滾！”

　　龍小山忽然暴怒道。

　　龍小山的眼眸中閃過一道紅色，空氣里溫度好像下降了幾度。

　　龍水仙和何銀水嚇了一跳，那一瞬間，他們好像自己被后山里的野狼盯上一樣，身子冷颼颼的。

　　想要說的話也憋在了喉嚨里。

　　龍大山上前來，拉住龍小山道：“小山，怎么發(fā)那么大脾氣，好好和水仙嬸說話。”

　　“是啊，我也是好意，你沖我發(fā)啥子脾氣?！饼埶杀灰粋€晚輩喝斥，臉上掛不住，抱屈起來。

　　“爸，和他們沒啥好說的！”龍小山向兩個人走去：“你們滾不滾，不滾我扔你們出去！”

　　看到龍小山一步步逼近。

　　龍水仙和何銀水急忙往后退去，龍水仙也不明白，龍小山以前書呆子似的一個人，在村子里從不和人臉紅，這做了幾年牢回來，完全像變了一個人，那眼神跟刀子似的看了讓人骨子里頭冒寒氣。

　　龍水仙和何銀水有些狼狽的逃出龍小山家。

　　出了龍小山家的門，龍水仙覺得失了顏面，她龍水仙在十里八鄉(xiāng)說媒還從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回頭惡狠狠的道：“你就可勁牛逼吧，你還以為你是文曲星下凡呢，你一個強(qiáng)奸犯，我看你以后有啥出息，哪個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敢上你家的門，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