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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古怪的村子

小說:渡陰人作者:太子飯時間:2022-08-26 00:30:02

十年后,我從大學(xué)畢業(yè)。

雖然我的專業(yè)并不太吃香,考古學(xué),可是我對未來還是充滿了信心,那一天我背著行李,從幾百公里外的大學(xué)回到村里,那一天,應(yīng)該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時刻吧。

我從公交車上來,看到遠處在等我的父母,他們應(yīng)該很開心,站在路邊,跟我招手。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父母對我笑。

然后我看到村里的那頭已經(jīng)老得不能再犁地的大黑牛,本來是綁在路邊吃草的。

它慢悠悠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后癲狂了起來,它一用力,就掙脫了繩子,朝著我父母沖了過去。

我眼睜睜看著那頭本來老得都走不動路的大黑牛,用它的兩個又長又尖的牛角,一邊一個,插進了我父親和母親的身體。

然后昂著頭,一路猛沖,穿過了村子,然后猛地跳進了黃河里面。

尸骨無存。

對了,前面忘了說了,我們的村子,就在黃河邊上。

我看著父母在牛角上掙扎著,可惜,無濟于事。

我還沒回家,就成了孤兒。

回到家,桌子上的菜是熱的,我的腦子卻是懵的。

然后,是我第二次見到賤骨頭。

十年過去,他的樣子幾乎沒有變,還是那么陰沉,姑姑們把賤骨頭請來,是想跟父母弄一個墓,畢竟掉進了黃河里,什么也不可能找到了。

跟十年前一樣,賤骨頭干活的時候,整個村子都是安靜的。

他扛了一把鐵鍬,在后山叔叔的墓旁邊,又挖了三個穴位。

還是跟十年前一樣,我跟在他的后面,沒有哭,只是有些木然。

當(dāng)他把第三穴位挖好的時候,坐在地上,穿著粗氣,看著我。

那一天我還記得,是個陰天,天空灰蒙蒙的,烏云就在頭頂,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可惜,并沒有下雨,一直都沒有。

他突然開口問道:“你不想知道,第三個墓穴是誰的嗎?”

我搖搖頭,我不感興趣,真的不感興趣,我覺得這應(yīng)該是一個夢,只要醒過來,爸爸媽媽就還在,根本沒有走。

賤骨頭笑了,他從旁邊拉過來兩捆稻草和竹竿,用很熟練的動作,扎起了兩個草人,然后把爸媽生前穿過的衣服,套了上去,然后平整地放進了棺材里面。

“對人來說,房子就是依靠,對死人來說也是一樣,一個墓穴,就是一個死人的家,渡陰人,做的就是蓋房搬家的活,子時啊,你天生就是做這個的?!?/p>

賤骨頭一邊說話,一邊忙著手上的活。

那一天他跟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具體的,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就記得最后他告訴我,總有一天,我會成為渡陰人。

我自然不會相信。

即便沒了父母,我也是一個學(xué)考古出身的大學(xué)生,城市有大把的機會等著我,處理完了父母的喪事,我就要永遠離開這個村子,再也不回來了,這個村子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值得我留戀的了。

父母的頭七過后,三個姑姑給我湊了一點錢,讓我以后在城里租房用。

第二天,我就要永遠離開這里了。

這個村子,給我了很多不好的記憶。

叔叔,爸爸,媽媽。

躺在床上,我沒有想未來會怎么樣,腦子卻在回想著賤骨頭跟我說話的樣子。

農(nóng)村的夜,總是特別的安靜,遠處,你能聽到黃河咆哮的聲音,除了這個之外,就沒有別的聲音了。

其實從小我就有一個疑問,我去過我同學(xué)的村子里,也在他們家過過夜,他們那的夜晚,各種蟋蟀的聲音,青蛙的聲音,還有蟲鳴鳥叫的聲音,此起彼伏,可是在我們九陽村,一到晚上,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什么聲音都沒有。

小時候我也問過父親,父親總是支支吾吾不愿意回答。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一聲慘烈的嘶吼聲,卻打破了這份寧靜。

這是一個女人的叫聲。

我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突然看到,很多村民家里本來是亮著燈的,可是這個聲音發(fā)出來之后,所有的燈都熄滅了,根本沒有一個人出來看看是怎么回事。

還好,今天的月色夠亮,我想了想,開門走了出去。

在我們村,只要過了晚上八點,村道上就沒有人行走了,小時候我也不懂,畢竟那個時候小,也怕黑,可是現(xiàn)在的我突然想起來,父母好像也是過了八點之后,就再也沒有出過門了。

記得我十幾歲那一年,村里有一戶人家著火了,是半夜的時候,我們都醒了,父親和母親只是在窗戶口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就又鉆進被窩了。

我還問父親,為什么不去幫著救火。

父親只是說,小孩子不要多管閑事,就搪塞了過去。

此時,我站在漆黑的村道上,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我沿著村道一家一戶走過去,想判斷一下到底是誰家發(fā)出來的慘叫聲。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看到我的前面有一個影子。

穿著白色的衣服,月光打在她的背影上,看的分明,應(yīng)該是一個女的。

我以為是跟我一起出來看情況的村民,主動打了一聲招呼,然后快步迎了上去。

就在我要靠近的時候,那個身影突然回頭,我嚇了一跳,月光下,那是一張慘敗的臉,上面布滿了皺紋,沒有一絲血色,披頭散發(fā),對著我,微微笑了一下。

這是誰家的老奶奶,我怎么沒有見過?

剛想開口問。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奶奶從衣襟里,突然掏出了一張人臉。

我看得分明,那就是一張人臉,一面是人的五官,還有一面,血淋淋的,應(yīng)該是從人的臉上剛剛剝下來的。

她當(dāng)著我的面,把這張人臉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此時的我,已經(jīng)驚恐地跌倒在了地上。

陰冷的風(fēng)從我的后背灌了進去,我突然覺得,這個夏天的夜,突然變得好冷。

明明沒有起風(fēng),那風(fēng)是從哪里來的?

那張臉剛貼上去的時候,明明是皺巴巴的,可是在老奶奶的撥弄下,慢慢平整了起來。

終于,那張臉被完整地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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