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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你叫什么名字

小說:沒有名字的人作者:狐貍狐貍蜜蜂時間:2022-06-21 12:02:31

  “叮咚!”

  門鈴把我嚇了一跳。我躡手躡腳走過去,從貓眼往外看。

  貓眼的另一側(cè),王叔叔和大寶面無表情,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前面,里面一片空洞。

  王叔叔死了。

  我被我腦袋里跳出來的這句話嚇了一跳,為什么會覺得王叔叔死了呢,他明明站在門外。

  可下意識就覺得他不是活人。

  活人的臉部不會是那樣的。

  我們一般說的面無表情,最多是一個人努力遏制自己的情緒,又或者在放空自己的思想。

  但人臉還是會有一種生動感,也就是神經(jīng)病學(xué)里面說的“微表情”。

  比如你生氣的時候,那怕極力偽裝,你的嘴角也會下意識的抽搐或下沉。

  高興的時候、恐懼的時候,焦急的時候,面部肌肉都會慣性的做出相應(yīng)的反應(yīng)。這個反應(yīng)會因為大腦的控制減小,但不會沒有。

  但是王叔叔的臉,真的就是面無表情,跟一座兵馬俑泥塑,一具尸體或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一樣。

  我往后退了幾步:“誰~啊~”以此營造我在里屋的感覺。

  然后又趕緊貼上貓眼。

  那一瞬間,王叔叔本來像死人一樣僵硬的臉突然浮現(xiàn)出熟悉的笑容,聲音也充滿溫暖:“旺旺,是叔叔和大寶,叔叔不放心你來看看你?!?/p>

  要是平常我百分百開門了。

  這個老鬼,已經(jīng)等不及了嗎?肯定是見我進來太久,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

  我趕緊再往后推了幾步:“叔~叔~我~在~上~廁~所~您~等~等~”

  說完迅速往房里撤。

  完了,就算我把鎖解開了也在劫難逃,唯一能出去的地方就剩陽臺了,下面是一片光禿禿的水泥地,要是我跳下去應(yīng)該會高位截癱吧。

  早知道有這一天,學(xué)什么鋼琴啊,學(xué)一下挺舉鋼琴還差不多。練練手勁搞不好還能擊退壞人。

  我趕緊抓起家里的裝修工程圖紙仔細看起來,搞不好咱爸留了條逃生狗洞也說不定。

  果然我爸拿紅筆圈起了一個位置——書房的大壁柜。

  “卡拉卡拉”,我聽見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跟我想的一樣,王叔不但來過我家,連大門鑰匙都有!

  我背上書包快速沖進書房,反鎖房門,希望能爭取多一點時間。

  打開大壁柜,全是冬天的厚衣服和棉被。我迅速把這些東西全部扒出來,里面露出一個半米見方的小鐵門。

  外面?zhèn)鱽硪恢匾惠p的腳步聲。

  趕緊鉆進小鐵門,一股霉味沖得喘不上氣,我把小鐵門在里面鎖死,然后使勁爬使勁爬。

  爬了不到1分鐘就到頭了,里面黑漆漆一片。

  難道當(dāng)初狗洞沒挖通,不會這么坑吧。

  我萬念俱灰,突然之間聽到腳步聲和一個女人的喘氣聲:

  “呼,減肥呢,就是靠運動,你天天坐電梯,大腿肯定粗啦,呼。”

  我立刻反應(yīng)過來我爬到了什么地方。翻過身用兩只腳腳使勁踹堵住的地方。

  “咣當(dāng)!”一聲,防火樓梯里掛著的消防拴,連同里面的滅火器,直接被我從墻上踹了下來。

  polo衫叔叔的車還在,我迅速跳上車。

  “快走?!?/p>

  汽車一路狂奔,開上環(huán)城高速,高峰期塞車。

  空調(diào)已經(jīng)開到最大,我的汗還在往外冒。

  “剛才是怎么回事,怎么去了這么久?”polo衫叔叔問我。

  “剛才回家被人....”我突然覺得即使我把遭遇說出來,人家一定會當(dāng)我神經(jīng)病吧。

  “.....人攔在外面了,新來的保安不認識我。”我支支吾吾的說。

  “哦。走高速太塞了,我們下去抄近路吧。”polo衫叔叔突然說。

  汽車在下一個出口駛出高速,左拐右拐進了老城區(qū)。

  老城區(qū)是在清末和民國初年建起的,房子都是舊式的雙層磚樓,二樓是住家一樓是店家。

  這兒沒有地鐵,道路錯綜復(fù)雜又多是單向行駛,很多路窄得公共汽車都過不去。大部分人都搬遷了。

  剩下的老房子有的轉(zhuǎn)租給打工仔和外來人口,更多的只是東倒西歪的廢棄著,墻上寫著“拆”字。

  我魂不守舍的想,不知道現(xiàn)在舒月和我媽怎么樣了。

  真的一刻都不想忍,想快點見到她倆,問個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腳剎車,我的頭茶差點撞到擋風(fēng)玻璃,我嚇了一跳。

  兩個頭發(fā)染成紅綠殺馬特的小哥,打鬧著沖過馬路。

  看到他們的時候,我打了個冷顫。

  十分鐘前。

  我趴在車窗上,大腦一片混亂。

  “小姑娘,我知道你難受,你爸爸的事太突然了,我們都沒有預(yù)料到。你要堅強一些,不然你怎么照顧你媽媽和舒月呀?!?/p>

  我不說話,眼淚靜靜的流。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

  “小姑娘?”

  “汪旺旺?!?/p>

  polo衫叔叔露出一臉疑惑。這很正常,第一次聽到我名字的人基本上都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但我這時候也沒心思解釋了。

  但他關(guān)注的點竟然跟狗沒關(guān)系。

  “你姓汪?”

  我一下無名火就涌上來,但是因為我爸的事我也不想吵架,我轉(zhuǎn)頭甩了一句:“我不姓汪難道你姓汪?”

  然叔叔一副難以相信的樣子看著我,那表情就好像在讀我的思想,看我有沒有撒謊。

  懶得理你!我瞪他一眼,轉(zhuǎn)頭看窗外。有一群殺馬特青年在路邊抽著煙。

  這次看到的過馬路紅綠頭毛,就是十分鐘前遇到的殺馬特少年。

  老城區(qū)的路錯綜復(fù)雜,我心里有事,也沒有留意車在往哪開。

  難道車一直在繞彎。

  polo衫不對勁!

  我裝作鎮(zhèn)定,偷偷看了一眼隔壁的polo衫。

  舒月讓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又犯了一個先入為主的錯誤,我原來的理解是,回家拿東西的時候,遇到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但這個叔叔早上就來學(xué)校接我了,而且班主任也說他是我爸爸的同事......

  我仔細回想早上的細節(jié),不對,班主任只說了:你爸爸的同事在樓下等你。

  但沒說他是呀!

  在樓梯里遇到他的時候,他說他是來接我的,我就直接跟著他走了。

  如果是我爸的同事,來學(xué)校找我,肯定知道我的名字和班級,才能找到班主任來通知我。

  可是他剛才竟然問我叫什么名字。

  polo衫在安慰我的時候還讓我堅強,照顧我媽和舒月。

  他連舒月都知道了,這么了解我們家,卻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正想著,polo衫突然慢慢的轉(zhuǎn)過臉看著我,皮笑肉不笑的說:

  “想什么呢?!?/p>

  我不說話,眼角朝車外掃了一下,車已經(jīng)開到一個沒人的地方。

  “叔,我想上廁所?!蔽椅站o了我的包。只要他一停車我就逃。

  “不,你不想上廁所,只,要,我,一,停,車,你,就,逃,了?!?/p>

  polo衫看著我的臉,一字一頓的說。

  西八大,跟我想的一字不差,初中生的思想都這么好猜么?

  “你,和你書包里的東西,都要留下?!眕olo衫慢慢的說。

  就在這時,我的BP機再次震動,我拿出來一看,是舒月的留言。

  我把BP機遞過去:“舒月有信息給你?!?/p>

  polo衫根本不看:“你讀給我聽?!?/p>

  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的讀出來:

  “讓,它,看,B,P,機,如,過,不,看,東,西,永,遠,拿,不,到,她,的,名,字,是....”

  我抬起頭看向polo衫。

  就在這一瞬間,我感覺polo衫有一點遲疑,然后朝BP機看了一眼,一只手條件反射伸過來接。

  我把BP機往他臉上狠狠砸去,同事發(fā)力去搶方向盤,使勁把方向盤向右打死。

  “砰!”一聲,車頭整個飛出馬路牙子撞倒路邊的電路集成箱上。

  駕駛座的那一側(cè)撞的最重,整個門都凹陷了,司機那邊的半塊玻璃全碎了,polo衫的頭撞到方向盤上,流了一頭血,一般人肯定暈了。

  我前面的書包幫我擋了一下,雖然我在扒方向盤的時候早就有準備,但這會也是天旋地轉(zhuǎn)。

  額頭估計撞破了,我感覺到有血順著眉毛留下來。

  但我也顧不得擦了,拿起書包就去拔門跳車。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書包帶,我已經(jīng)半身踏出車門了,又被這股力氣拽得一屁股跌在副駕座上。

  我轉(zhuǎn)過頭,我發(fā)誓這輩子沒見過這么詭異的景象。

  駕駛座的氣囊彈開了,polo衫剛好被卡在座位上,他的左手已經(jīng)被凹陷的車門撞成骨折。

  他的頭撞在前擋風(fēng)玻璃上,前額都變形了。

  但最恐怖的,是他明明受了重傷,卻好像連疼都感覺不到。

  他的臉,面無表情。

  就跟剛才從貓眼里看到的王叔叔一模一樣!

  那就不是活人的表情。

  polo衫用看起來唯一能動的右手死死抓住我的書包帶,喉嚨里發(fā)出一種不像人類能發(fā)出的聲音:

  “你,叫,什,么,名,字。”

  我靠,人都撞成這樣了,難道不應(yīng)該說“你跑不掉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之類的臺對白嗎?

  為啥蹦出來的是狗血言情劇男女主初次相遇之經(jīng)典三大疑問句?

  “你從哪里來?”“你是誰?”“你叫什么名字?”

  但我也來不及細想,用力把書包扯開,里面的東西頓時散得滿車都是。

  我抓起美術(shù)課上用的美工刀,一刀切斷書包帶,跳下車一路狂奔。

  直到跳上了公共汽車,我的心里才算定了一點。

  BP機已經(jīng)在車里當(dāng)成手榴彈砸polo衫犧牲了,我回想起舒月最后發(fā)給我的信息。

  “讓它看BP機,如果不看,東西永遠都拿不到,她的名字是”

  這就是全文了。

  舒月一定是看我這么久都沒回來,判定我出事了。

  其實舒月和我都在賭,賭他聽到留言,到底會不會分心。

  如果分心,我就有機會。

  從這個留言看,舒月似乎知道polo衫和王叔叔他們想要的是什么東西。

  第一句,讓它看BP機。

  這個它,是用了非人的它而不是他。BP機留言都是打到call臺,然后告訴接線員,接線員再轉(zhuǎn)成文字發(fā)給機主。我之前收過的每一個訊息,無論什么內(nèi)容接線員都默認是人字旁的他。

  必然是舒月特別交代用“它”,接線員才會用。

  那“它”到底是什么?難道polo衫還是王叔叔,還是鬼不成?

  鬼能曬太陽?有體溫?骨折還流血?開門還要用鑰匙?

  但我不否定,他們倆不正常。雖然具體哪里不正常我說不上來。

  “如果不看,東西永遠拿不到?!?/p>

  舒月能說出這句話,證明她知道這是個什么東西,而且知道在哪里。

  這東西還不是我手里拿著的包裹。因為polo衫已經(jīng)知道包裹就在我書包里了,可是還是去看BP機的留言。那就證明除了這個包裹,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還有一種可能,我手上拿著的包裹只是這“東西”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舒月知道在哪里。

  我又低頭看了看我手里的東西,爸爸的衣服因為拉扯蹭到了灰,襯衫也并不平整了。

  我輕輕的撫摸著爸爸的衣服。

  包裹的手感無疑是一本書,可無論再好奇,也只能見到舒月才打開。

  “她的名字是”

  短信就到這里完了。她是女子旁的她。

  我心里想,polo衫和王叔叔想拿到的東西,一定和某個女性有關(guān);又或者,他們想拿的東西,在某個女性手里。

  可是如果是這樣,只要留言說“她是”,或者“她在”就好了啊。

  這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名字?polo衫他們一定不知道她的名字。

  想到這兒我不寒而栗,逃出車的時候,polo衫哪一句話,像是幾百歲老人才能發(fā)出的干涸的聲音:

  “你,叫,什,么,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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