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龍脈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冠，照在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山崖瀑布的落水聲依舊清晰悅耳，清晨的薄霧籠罩著茂密的山林，像是披了一層潔白的紗帳。一群不知名的鳥兒從山林深處沖了出來，上下翻滾著涌向了谷外。

　　營地里熄滅的篝火，只剩下一堆白白的灰燼，細細回味，還依稀嗅到淡淡的香草味。初夏的早風帶著幾分寒氣，吹響了四月的號角，叫醒了蟄伏在玄山的萬物生靈。

　　營地旁邊的樹林里，十幾匹掛著晨露的馬兒，正悠閑的啃食著灌木，吭哧吭哧，吃的香甜，邊嚼著邊向那邊的營地看去。

　　帳篷外，十幾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姿勢各異，有趴著的、仰著的、側(cè)著的還有坐著的。

　　他們的身旁撒了一地的槍支彈藥，像經(jīng)歷了一夜的惡戰(zhàn)，而這營地就是他們堅守的戰(zhàn)壕。

　　突然，曹文書睜開了眼睛。

　　他緩緩的站起身環(huán)視了四周，低頭看見趴在他的腳下梁大胡子，抬腳踢了一下他的胳膊：“胡子，醒醒，你還活著吧?！?/p>

　　梁大胡子猛地驚醒，晃了幾下腦袋說：“我的老天爺，我是不是真的死了，快幫我看看腦袋還在不在?！?/p>

　　清醒后的兩人挨個把大伙兒都叫醒，詢問之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所有人都做了同樣的夢——一個可怕的陰兵借道殺人的夢！

　　相同的經(jīng)歷，相同的夢，竟連細節(jié)都一樣，眾人都驚呆了。

　　難不成真的有陰兵？可是為什么都沒有死，明明記得被陰兵殺死了呀！

　　可如果那是夢，為什么會那么真實，所有的場景都歷歷在目，連被殺死后的血腥味都還記得。

　　看著茫然無措的眾人，程瞎子回憶起了昨晚發(fā)生的一切。他用手指著篝火留下的灰燼，說：“昨晚的篝火可能有問題，燃燒的香草有催眠致幻的效果，我們肯定是吸入了大量的香草，才會夢到那些可怕的陰兵?！?/p>

　　梁大胡子拿起身旁散落的彈藥說：“這散了一地的槍支彈藥你怎么解釋？還有這些少了的子彈，這么解釋？”

　　“也許是這里的磁場有問題。”

　　曹文書低聲說出自己的想法，卻發(fā)現(xiàn)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看著眾人臉上都帶著不安的情緒，他也就沉默不語了。

　　營地里很快另起了爐灶，兄弟們架起鐵鍋煮了一鍋稀飯，十幾個人圍著火堆邊吃邊商量著今天的計劃。

　　程瞎子提議，把隊伍分成幾組，帶上干糧輕裝簡行，三五成群的分散出去，勘察一下周邊的地形地貌，在天黑前回到營地集合。

　　梁大胡子說：“妥，就這么辦，我、老程還有文書一隊，毛子和二娃留下守營地，你們其他人自己組隊，馬就不要騎了，這山上也騎不了馬，都留下讓他倆看著，這可是老子的財產(chǎn)。”

　　沿著玄山山腳向西北方走去，曹文書忍不住問梁大胡子：“你為什么要和我們一隊，兄弟們不會有意見嗎？”

　　梁大胡子伸手攬過瞎子和文書的腦袋，壞笑著說：“因為老子覺得，和你們在一起才更有安全感。”

　　程瞎子掙脫胡子，一句話也不說，直直的沿著山道向山上走去。

　　“嘿，這死瞎子，不知好歹，真想弄死他?！?/p>

　　“好了，他就是這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走吧?！?/p>

　　梁大胡子看在寶藏的面子上，暫時不和程瞎子計較，心里不痛快，也不好發(fā)作，只好跟在曹文書后面生著悶氣，一路上有程瞎子開路，崎嶇的山路好走了不少，也算稍微緩解了胡子的怒氣。

　　程瞎子沿著大墓龍脈的走向一路勘察，他本來覺得那些風水之說沒什么實際用處，到了山上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師父風谷子教會了程瞎子很多風水學的知識，盼望著他能傳承中華文化，繼承他的衣缽，沒想到最后竟然用到了盜墓上。

　　上了山的程瞎子像是變了一副面孔，他邊走邊給兩人解說這周邊的地形地貌，以及這地形地貌又是怎么暗合那龍脈風水秘術(shù)，與其說是在對兩人講述，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曹文書時不時的應(yīng)和幾聲，還不斷給梁胡子遞話。

　　他發(fā)現(xiàn)程瞎子這人一旦說起這些風水玄學就會變得很好相處，因此想借著這個機會盡可能的改善一下梁程二人的關(guān)系

　　山路崎嶇，邊走邊看，到了正午時分，三人才走了十幾公里的路程。

　　程瞎子站在山脊上，向兩人講解龍脈的特征。

　　龍脈講究托、送、迎，就像皇帝的出巡，前呼后擁，前后左右都有護衛(wèi)，相送相迎，有唯我獨尊的氣勢，護衛(wèi)越多，龍脈越盛，也不能排除有一些失勢的帝王，龍脈山形尚在，前呼后擁者少。

　　或者是一些草頭皇帝，赤手空拳打江山，居功自傲，俯視眾生，自認為天命所歸，無需外力襯托，也不需要什么托、送、迎之類的虛偽派頭。

　　曹文書一直在猜測，這玄山墓的主人到底是誰，他想起了王莽，可惜英雄一世，最終還是被砍掉了頭顱，他是沒有機會葬這龍脈了，那還有誰能葬在這墓里呢？

　　程瞎子卻說，要想知道這座墓里究竟埋著哪位皇帝，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進墓。

　　而且看這周圍的地勢，除了玄山的連綿不絕外，其余的山體都是微微弱弱，缺少龍氣，根本沒有資格前呼后擁這大墓龍脈，這里十有八九埋著一個草頭皇帝。

　　“草頭皇帝也是皇帝，說不準財寶更多。”

　　梁大胡子對程瞎子講的龍脈風水很感興趣，無奈認知水平有限，也只能聽懂一些皮毛。

　　程瞎子說：“龍脈分正勢、倒勢、逆勢、順勢和環(huán)龍顧祖，玄山墓屬于典型的正勢龍脈。”

　　“這是不是最好的龍脈？”胡子眼睛都亮了，他打心底里希望玄山是最好的龍脈，因為這意味著有龐大的寶藏。

　　程瞎子搖搖頭說：“這五種形態(tài)的結(jié)穴沒有絕對的好與不好，它們還對應(yīng)著五種順局和逆局，其中以逆局為貴?！?/p>

　　你們可以想象一下，一條大江，直直的流向大海，會有驚濤駭浪嗎，一定是風平浪靜的就消逝了，沒有一點氣勢和力道，就算源頭存有氣勢，到了明堂也傾瀉干凈，變成了一條軟綿無力的病龍。

　　但如果龍脈蜿蜒回阻，奔向明堂的路上遇到很多山石的阻隔，氣勢和力道不但不會傾瀉，反而還會越來越強。

　　梁大胡子歪著腦袋摩挲著絡(luò)腮胡說：“你嘟嘟囔囔這么多，我就這個聽懂了，不就是看這龍脈在來的路上是不是彎彎繞嗎，等老子去看看?！?/p>

　　他緊跑了幾步，跳上了山脊的大石頭，沿著山脈向北方望去，隨后跳下石頭對瞎子說：“我看到了，這玄山就是彎彎繞，妥了，這龍脈跑不了?！?/p>

　　程瞎子無視激動的梁大胡子繼續(xù)往山頂上走：“龍的遠方山水稱作勢，近處山水叫做形，遠勢宜動，近形宜靜，這樣的龍才有生氣可乘?！?/p>

　　“單看這近形宜靜，咱們這玄山大墓就稱不上絕好的龍脈嘍，瀑布的落水把龍氣都散盡了，要是你能想辦法讓這瀑布改道，悄無聲息的沿著山谷流走，那就算是個好一些的龍脈了?！?/p>

　　梁大胡子嘴里咬著毛草根，看著兩人的背影自言自語，切，老子要是能讓河水改道，自己就進大墓了，還用的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