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座天下

　　小酒館中的常客陸陸續(xù)續(xù)的在柜臺的錢盒放上或多或少的銅板。

　　隨后繼續(xù)回到自己的酒桌上，談論這一年的所見所聞。

　　“聽說了嗎？今年天機閣的江湖十大高手排行榜又有變動了，排名第三的白衣劍客不見人影了?！?/p>

　　“自從那次女子持劍向蒼天的天像出來以后，百榜高手就都消失不見了?，F(xiàn)在那個高手榜還不是三天五頭的就換人，二等高手都能上榜，排名變得快也純屬正常?！?/p>

　　“天機閣？不是已經(jīng)斷了傳承了嗎？怎么還有天機閣的門人？”

　　“聽我表弟說，好像是是天機閣偷偷藏起來，躲過仙途末路的弟子算出來的?！?/p>

　　“管那些遙不可及的大人物干嗎？還不如看看你這次回家能帶回去幾錢銅板?！闭f話的中年老漢端起溫酒輕抿一口，臉上露出暖洋洋的表情。

　　九洲記年，元年初，大陸剛剛結(jié)束戰(zhàn)亂，各大勢力占地為王，將疆土分為四大板塊。那時有仙人御劍開山，菩薩一葦過天瀾，掌教一指斷大江被后世人所傳頌。

　　可是這種曇花盛世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一日天空突然泛紅，蒼天之上赫然顯化一女子持劍向蒼天的天像，天機閣列出的天下榜上百榜高手全部同時不知所蹤，亂世大至。

　　那天像現(xiàn)世以后，世上便再沒有出現(xiàn)過仙人。也是從那天像出現(xiàn)以后，各大勢力再次紛亂，戰(zhàn)火迅速燃燒四野，民不聊生。最終戰(zhàn)局得到了緩解，形成當今的九大勢力鎮(zhèn)守一方，人們將其統(tǒng)稱為：九洲。

　　后世史書上記載這一日為：仙途末路。

　　陸北游聽到客人們談論這種話題，并沒有感到幾分有趣，或者熱血沸騰。反而眉頭一皺，緊緊地握起了拳頭，青筋驟起。

　　誰都有過闖蕩江湖的夢，陸北游也一樣，途徑酒館吃飯飲水的高手也不是沒有。

　　陸北游自掏腰包請他們吃飯喝酒，也是想學個幾招幾式。

　　不說在這混亂世道上混個名堂，也念想著在這紛亂年代圖個自保。

　　可那些人物都只看他一眼，就告知陸北游同一個結(jié)果：經(jīng)脈盡斷，武不堪大就。

　　牧球球卻不理會酒客們言論的話題，跑到柜臺墊著腳把錢盒拿了下來，順手把賬本也拿了下來，跑到柜臺后面開始核實賬本。

　　陸北游一臉無奈的看著這個財迷的掌柜，搖搖頭松開了緊握的手，然低身彎腰把煤爐搬到柜臺后面，從溫水甕里取出來一小壺黃酒，躺在柜臺后面的躺椅上，喝了幾口暖暖身子。

　　當掌柜的也不在意當小二的偷懶。拉了個椅子躺在陸北游的旁邊，一臉專注的清點起銅錢來，一面盯著賬本，態(tài)度可以說認真到了極致。

　　冬困夏乏，外面大雪依然，酒館內(nèi)暖爐相偎，聽的銅錢叮叮當當做響聲，一片怡然。

　　小酒館開在中洲跟東周的交界處，中洲作為九洲中最繁華的經(jīng)濟貿(mào)易和宗教大城，同時也是連接其他幾個國家往來的重要交通樞紐。

　　無數(shù)人從大陸各地前來這里希望可以淘一桶金然后好回去頤養(yǎng)天年，使得中州更是繁盛。

　　而這個時節(jié)，也是在外游人歸家的時令?？偟膩碚f，今年寒冬小酒館生意還不錯。

　　昏睡中的陸北游再次夢到了那個畫面，可這次夢境卻與以往略有所不同。

　　這次夢境中的自己面對那開山一指，施展出那第一劍的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陸北游握了握拳頭，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可以在夢中自主行動，好像自己可以親手施展出那一劍一般。

　　沉溺于夢境中的陸北游正準備伸出手握住那把劍，卻突然感覺到身旁有一道殺氣指向了自己，急忙睜開了眼睛。

　　看到牧球球站在自己身旁，冷冰冰的盯著自己。陸北游不由一陣發(fā)毛，急忙問道怎么了。

　　牧球球冷哼一聲道：“銅錢少了四十多枚，跟賬本對不住，你自己看著辦吧。”

　　陸北游撫了撫額頭，不由一陣頭疼，這位掌柜的真不是位好伺候的主。

　　隨后站起身子走向坐在小酒館東南角的一個衣著輕薄的老頭，無奈的說道：“老孔啊，你今年的酒錢又欠著的吧？說吧，啥時候還？”

　　那老頭聽到，回頭喝了口酒，對陸北游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大黃牙聲音沙啞說道：“是小陸?。∏分?，先欠著。明年給，明年給。”

　　陸北游轉(zhuǎn)身無奈的對掌柜的聳了聳肩膀，牧球球瞪了叫做老孔的窮酸老頭一眼。

　　不滿的說道;“那你今年也別回去了，還留在酒館給我打工吧，沒工錢回頭撐死給你口飯吃。”

　　孔老頭聽罷，也不客氣急忙一臉獻媚的說道：“行行行！”

　　四年了，從這家店開門開始，每年老孔到了臨近年底的時候，都會來到這家小酒館，在這里蹭吃蹭喝，也不結(jié)酒錢。

　　剛開始被小丫頭踢出去過幾次。后來次數(shù)多了，牧球球也不在乎了。

　　只不過沒錢還上酒錢，年底就留在了這家酒樓幫忙打下手。

　　再后來，好像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一般，老孔每到年底都會留在這里，待初春離開。

　　牧球球轉(zhuǎn)身又躺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懷里抱著錢盒瞇起了眼睛。

　　陸北游急忙使了個眼神，老孔輕車熟路的趕緊去后院取了條厚毯子，給躺椅上的牧球球輕輕的蓋上。

　　然后躡手躡腳的回到自己的位子喝起酒來，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開心的事嘿嘿傻笑起來。

　　“老孔，你又賴賬，今年又賴在人家酒館里過年?。　迸赃呑琅_上的酒客調(diào)笑道。

　　“嘿嘿嘿，我樂意。你想留人家還不收留呢，不服??！來來來！來喝酒！”

　　老孔提著自己的酒壺，屁顛屁顛的跑到其他酒客的桌子上，開始熙熙攘攘的喝起酒來。

　　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這滿口黃牙的老頭眼角淺淺流下了一行眼淚。

　　老孔揉了揉眼睛嘀咕了一聲：“這大冬天的也有風沙?！?/p>

　　然后轉(zhuǎn)身提著酒壺，抬起一條枯瘦，穿著輕薄的腿站在椅子上哈哈哈大笑道：“莫笑我窮的叮當響，且看我大袖攬清風！”

　　柜臺后面飛過來一只棉鞋穩(wěn)穩(wěn)的砸中了老孔的頭?！敖o我小點兒聲！不然今年去酒樓外面喝西北風去?！?/p>

　　酒客們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孔老頭你說裝什么不好，非裝什么讀書人，剛當上打雜的就惹掌柜的生氣了吧?！?/p>

　　老孔也不在意，摸了摸被砸到的地方，嘿嘿一笑說道：“這有啥，這說明掌柜的對我在意，怕我跑了，所以提前給我的工錢，來來來，喝酒喝酒。”

　　酒客們又是哄堂大笑，老孔自己也跟著笑了，隨后低頭喝了口酒，看向了門外。

　　牧球球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響，皺起眉頭呢喃了幾句，然后又抱著錢盒躺在椅子上安穩(wěn)的睡了過去。

　　陸北游給牧球球往上拉了拉毯子，隨后轉(zhuǎn)身向后院走去，想去搬幾壇酒到柜臺。

　　陸北游走到后院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模仿夢境中自己施展出的第一劍虛畫了幾道。

　　隨后又自嘲的搖了搖頭，一個天生經(jīng)脈盡斷的廢人，到現(xiàn)在還做著江湖的夢，也是可笑。

　　隨即轉(zhuǎn)身走向庫房，但陸北游卻沒有看到待他轉(zhuǎn)身后，空氣中莫名蕩漾起的一絲漣漪和扭曲。

　　樓外是飛雪，樓內(nèi)偎暖爐。有客自遠方來，不過是進店討杯酒喝。在那邊關(guān)有家小店名叫：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