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侮辱

清晨，薄霧還未散去，露珠綴滿草葉，迷離的陽光照射在啟元外宗的后山上。在涼爽的微風里，一座座簡單卻不失大氣的竹樓依靠在山坡上。

半山腰處，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穿著黑色的衣衫，打掃著山道，在他背后，已經(jīng)打掃干凈的山道綿延而上，不知他是幾點起床開始打掃。

四周不時有人經(jīng)過，看著黑衣少年，面露嘲諷。

“這不是張?zhí)靵韱?？嘖嘖嘖，難以想象?！?/p>

“哼，看他以前外門第一的時候多囂張，現(xiàn)在竟然只是一個掃地的小廝，連我都不如，哈哈哈哈！”

“這也沒辦法，他現(xiàn)在的元力恐怕連剛入門的弟子都比不上?！?/p>

“哼，要我說，就該把他趕出山門，在宗門里丟人現(xiàn)眼，白白讓別的宗門嗤笑我們?！?/p>

雖然耳邊不時傳來嘲諷，但張?zhí)靵砗敛辉谝?，在元力消退的這三年間，他什么嘲諷沒聽過，什么白眼沒見過。

“喲，這不是張師兄嗎？”一個囂張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還在掃地呢？”

聲音之大，引得四周的人紛紛側目，卻見一個相貌英俊的少年站在人群外，高昂著頭，姿態(tài)囂張。他四周還有幾個跟班，正推搡著四周圍觀的人。

被推搡的人不但不敢說什么，還一臉諂笑看著少年，低頭哈腰道：“秦華師兄?！?/p>

四周的人臉色一變，秦華，外宗目前最炙手可熱的幾人之一，自己本身天賦不錯，已經(jīng)修行到武士七重天；除此之外，他哥哥秦松三年前就進入內宗，如今是內宗韓長老的弟子。

而且聽聞秦松已經(jīng)為他打點好關系，只等明天的晉宗比試一過，便是穩(wěn)穩(wěn)的內宗弟子。這個關頭，誰還敢惹他？

秦華見四周人的反應，自是得意無比，他走到張?zhí)靵砻媲暗呐_階上，低頭俯視道：“張師兄，這一千里山道掃起來想必不怎么輕松，不如讓我給你找個輕松的活計?！?/p>

張?zhí)靵砜粗厝A，臉上罕見地閃過一絲異色，在他還是外門第一的那段時間，秦華叫他天哥，整日跟前跟后，對他言聽計從。

可是在他元力消退之后，秦華立馬變了嘴臉，不但當眾嘲諷他，更幾次帶人前來折辱他。今天他出現(xiàn)在這里，多半是沒有好事。

見他這個樣子，他旁邊一個滿臉麻子的跟班開始叫嚷起來：“你是啞巴嗎？沒聽見秦少在和你說話？”

“哎，你怎么能怎樣說張師兄？”秦華裝模作樣地攔住跟班：“我平日里怎么和你說的？要與人為善。”

“可是他還能算人嗎？”跟班一臉委屈：“入門這么多年居然還是武士三重天。我聽說華長老的那條狗入門兩年都是五重天了。”

四周頓時哄然大笑，華長老那條狗自然不是凡物，而是玄獸追風犬，不但能和人一樣吸納靈氣修煉，境界高深后，甚至能口吐人言，幻化為人形。但是看到曾經(jīng)的外門第一受到折辱，無論是誰，心中都升起了一絲快意。

面對這些嘲諷，張?zhí)靵碛沂诌o繃出幾條青筋，冷漠地看著秦華：“你想做什么就直說，別惺惺作態(tài)。”

秦華掛著虛偽的笑，道：“張師兄，我可是真的想幫你，山道不好掃，不過一個茅廁就容易多了?！?/p>

張?zhí)靵砻碱^一皺，心中騰起一絲火氣：“你什么意思？”

秦華看著張?zhí)靵?，假笑道：“我意思是我院子里的茅廁還沒打掃，張師兄不如去幫我打掃了，到時候院子里剩下的飯菜，張師兄也方便拿回來。”

受此折辱，張?zhí)靵碡M能忍受？他看著秦華冷聲說道：“秦華，我自認當年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如今為何要這樣對我？”

“對我不錯？”秦華聽到這話冷聲笑了起來：“我呸！我天縱奇才，擁有四星霜寒本源，需要你一個連爸媽都不清楚的野種對我好？”

“我還要忍著惡心天天喊你天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覺？”

張?zhí)靵砻碱^緊皺，“野種”二字深深刺在他的心里，他心中殺意滔滔不停，幾乎按捺不住就要出手，但內心卻拼命告誡自己，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秦華眉毛一挑，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狠：“我當時就想，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成為最卑賤的下人，打掃茅房，吃剩飯剩菜，在希望的破滅中度過這一輩子?！?/p>

張?zhí)靵砜粗K于忍不住，反手握住掃帚如同握刀，道：“你覺得我會去嗎？”

秦華注意到這點，哈哈大笑道：“你還以為你是外門第一嗎？”

“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說完，他悍然出手，身上亮起一團乳白色的光芒，速度驟然加快，幾乎瞬間就來到張?zhí)靵淼纳磉叀?/p>

而旁邊的人已經(jīng)驚呼出聲：“武士七重天！”在外門，能達到這境界的不超過五個人。

而張?zhí)靵磉@些年境界不進反退，只是武士三重天，縱使他經(jīng)驗豐富，提前揮動掃帚攔在身前，但也抵不過實力的巨大差距。僅僅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秦華抓住右臂狠狠摔了出去。

只聽“咔噠”一聲，他的手臂彎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竟然被秦華生生折斷！

而后秦華更是得勢不饒人，雙臂一展，撲殺向張?zhí)靵恚谒韨葻o數(shù)或虛或實的爪影閃爍不定，惹得旁觀的人又是一陣驚呼：“千影爪！”

千影爪是種運用元力的小秘術，不但可以大幅提高攻擊速度，在沒有戰(zhàn)技學習的外門流傳極廣。

張?zhí)靵肀緛韺嵙筒蝗缜厝A，現(xiàn)在右臂又斷，根本無法反擊，只能勉強護住自己頭部，任由無數(shù)爪影在他身上挖出一道道血槽。

但比身上更疼痛的是內心的憤怒和無力，這千影爪還是他以前教給秦華的，沒想到自作自受，如今落到了他自己身上。

秦華仿佛察覺到了張?zhí)靵硇闹兴耄d狂地大笑道：“張師兄，這千影爪的滋味嘗起來如何？”

張?zhí)靵響獙λ那в白σ咽菢O限，怎么還有余力回復他？

秦華看到這個自己曾經(jīng)只能仰望的人現(xiàn)在如同喪家之犬，心中爽快簡直難以言述，而四周或敬畏或羨慕的眼光更是讓他心情激壯。他大喝一聲，四周的爪影齊齊一頓，隨即更加凝實，氣勢竟然更強上了幾分！

張?zhí)靵硗春粢宦?，原來他胸前被秦華抓了正著，嗤啦一聲，其上頓時多了五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而秦華則得意一笑，飄落在遠處，得意地看著張?zhí)靵?，道：“張?zhí)靵?，再給你一次機會，今天你到底去不去？”

“呸。”張?zhí)靵硗鲁鲆豢谘?/p>

“敬酒不吃吃罰酒。”秦華眼神一冷，無數(shù)光影在手上匯聚，“去死吧！”當下一拳轟向張?zhí)靵淼哪X袋。

張?zhí)靵硪呀?jīng)無力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拳迎頭打來。

關鍵時刻，一道白影忽然從人群外飛出，輕飄飄地落在兩人之間，而秦華已經(jīng)殺紅了眼，怎么會在意那么多？依舊不管不顧，連帶著將白影也納入了攻擊范圍，

白影對此似乎極為不滿，冷哼一聲，竟然是個女子！

只見白影雙手交錯一揮，如白鶴振翅，張?zhí)靵碇桓杏X香氣撲鼻，便駭然看到，一陣花雨伴隨著香氣降臨，以摧拉枯朽之勢瞬間擊中秦華，力量之大，不但摧毀了秦華拳上的光芒，甚至余勢不止，連帶著秦華自己都倒飛出去。

秦華向后倒飛出去，揚天噴出一口鮮血，身上氣息紊亂不定，竟然已經(jīng)受了傷！

他驚恐地看著來人，不可置信地說：“師姐！”

來人露出真容，赫然是一名白衣女子，有著新月般美麗的黛眉，白皙柔美的臉龐，體態(tài)妖嬈；她看著秦華，清冷地說：“過分了?！?/p>

看見來人，張?zhí)靵沓聊?，面前這個人他熟悉無比，他們一起進入宗門，一起修行，甚至他還救過了她許多次，多少次他們相擁在一起，多少次他安慰哭泣的她，多少次他幫助她度過各種難關。

可是在他元力消退之后，她就消失再也沒出現(xiàn)；卻沒想到，今天她會出手救下他。

“白清，我欠你一個人情?！睆?zhí)靵沓聊_口，令準備離開的身影一頓。

白清嘆了一聲，回過頭看著他，說：“張師兄，三年了，你還是活在虛幻中嗎？”

張?zhí)靵砥届o的看著她，不發(fā)一言。

白清繼續(xù)說：“我知道，你一直怪我，當初你那么照顧我，可是我卻對你不聞不問?！?/p>

“可是你要知道，我們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已經(jīng)初玄十重天，被內宗的長老收為關門弟子，而你卻還是三重天?！?/p>

白清停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說：“張師兄，聽我一句話，不要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早點接受現(xiàn)實，做一個普通人也挺好?！闭f完，不再過多停留，徑直轉身離開。

四周的人不敢阻攔，只能帶著敬畏看著這位提前進入內門的師姐。

秦華恨恨地看了一眼張?zhí)靵恚K究還是不敢動手，但他想到了什么，冷笑兩聲，走近張?zhí)靵?，低聲說道：“今天算你運氣好，不過明天的晉宗比試你就沒這么好運了?！?/p>

“對了?！鼻厝A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容燦爛：“你還不知道吧，聽說宗內長老有意讓白清師姐和李關飛師兄在一起，兩人都沒意見，現(xiàn)在已經(jīng)住在一起了?！?/p>

說完，秦華一邊仰天狂笑，一邊走開。很快場中就剩下了張?zhí)靵?。他渾身鮮血淋漓，無法動彈，又沒有人來幫他，只好就這么仰面躺在山道之上。

然而沒人看到，他身上的傷痕正在飛速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