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賣梅丫頭

　　未語先笑，孫慶興先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而后看了在場的人一眼，目光最終定在孫承安身上，這才笑呵呵的說道：

　　“老三受了傷，我也很傷心吶，老三正值壯年，誰也不愿意眼睜睜的看著他這么廢掉，若是能去鎮(zhèn)上請(qǐng)醫(yī)術(shù)高明一點(diǎn)的大夫回來看看那是再好不過的了?！?/p>

　　老孫頭點(diǎn)點(diǎn)頭，面對(duì)其他人：“你們大哥大仁大義，這確實(shí)是一個(gè)好的辦法，能把人治好自是最好的，不過，這銀子你們身上可有？”

　　“我知道你們掙的錢都上交家中，但我可不信你們沒有藏私房錢，你娘手里也不景氣，你們每人出一些湊一湊，總能對(duì)付的過去?！?/p>

　　見大家只是低頭苦笑，老孫頭皺了皺眉，又指著孫慶興：“你來說?！?/p>

　　孫慶興搖搖頭，無奈的說道：“爹，你要我說什么呢？該說的我也說了，沒錢那我們也沒有辦法呀，我們一家子的吃穿用度，不都掌握在娘手里嗎？每天我上工掙回來的錢，也都被娘收走了，每個(gè)月發(fā)錢的那幾天，娘就在我屋中守著，我一回來就搜我的身，我哪有那個(gè)機(jī)會(huì)來藏私房錢呢？爹你也碰見過幾次也都清楚的吧?！?/p>

　　坐在一旁的杜氏瞪眼：“怎么？你們一大家子吃著家里的，用著家里的，也住家里，我養(yǎng)你這么大，難道就不應(yīng)該孝敬孝敬我？”

　　“呸！看你這笑面狐貍樣，肯定是藏了私房錢的，誰知道你落在哪個(gè)花花草草的肚皮上了？家里的婆娘也不管管，任她整日里瘋瘋癲癲，就知道在外面沾花惹草的，真不是個(gè)東西?！?/p>

　　一聽這話，孫慶興立刻就黑了臉：“娘，你兒子我清清白白的，你莫要亂說話，兒子有沒有藏私房錢你也都清楚?！?/p>

　　“我上工的地方您還去過，也問過工頭我該得的月錢了，我哪有多余的來藏？”

　　說完就有些心虛的別過頭，他的花名雖然不至于人盡皆知，可是相熟的幾個(gè)卻是知道的，被自己親娘這么點(diǎn)出來，臉上總覺得臊得慌。

　　一想到家里的婆娘，更是氣悶，嘀嘀咕咕，“婆娘不好還不都是你做的煤嘛，還怪我……”

　　“行了行了，你們莫吵，讓你們過來是商量老三的事情的，旁的就莫要扯了，老婆子，你要是不出錢，就少說幾句話?！?/p>

　　后面這句話一出，果然讓杜氏閉了嘴。

　　老孫頭指了指孫慶升：“老二你來說吧。”

　　孫慶升醞釀了一下情緒，一陣子唉聲嘆氣后：“老三出了這事我也很難過，他這一倒下，妻子兒女也就沒了頂梁柱，恐怕以后的日子難過了哇……”

　　老孫頭敲了敲桌子，不悅的說道：“廢話就少說了，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說吧?！?/p>

　　孫慶升輕咳一聲，伸手一指，看著孫承安說道：“舊的頂梁柱倒了不是還有新的嗎？承安侄兒長得壯實(shí)，又能干，日后鐵定能出息，我們多少幫扶一些，日子不就過去了嗎？“

　　何氏動(dòng)了動(dòng)唇，到底沒敢出聲，只能緊緊的握住兒子的手，手指都在顫抖。

　　孫慶為皺眉：“二哥，承安還只是個(gè)孩子，還不能獨(dú)挑大梁，雖說平日里跟三哥下地干活，但終究還是個(gè)孩子，能干啥子大事，別給孩子太大壓力……”

　　他還沒說完，孫慶升立馬就打斷了他，“四弟，你可不要這么說，別看承安是個(gè)孩子，他干的活可比我們這幾個(gè)大男人干都干得多呢。”

　　孫慶為斜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偷奸?；?，承安也不用干這么多?！?/p>

　　“我干的可是正經(jīng)事，怎么能說成是偷奸?；兀空乒竦淖屛腋傻目啥际谴笫?，每天還有賞錢可拿，要不是阿娘說農(nóng)忙讓我回來幫忙幫忙，我才不會(huì)回來呢，耽誤了大事掙不到錢不說，還要被你們說閑話?！?/p>

　　說完便氣呼呼的扭過頭，一副誰也不搭理的模樣。

　　孫慶為找不出話來反駁，紅著臉也不吭聲了。

　　老孫頭又敲了敲桌子，“你說你有賞錢？這么說，你留有私房錢了？”

　　此話一出，杜氏的目光就像探照燈一樣射在了孫慶升的身上，眼中意味不明。

　　孫慶升嘴角僵了僵，干笑，“爹，你可不要胡亂猜測，我要是有私房錢，早就拿出來給三弟治傷了，也不用你開口，可惜我沒有啊，都在我媳婦那兒呢。”

　　杜氏冷笑，“呵，你可真是有出息，老婆子把你養(yǎng)這么大，還沒拿過你一回孝敬錢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那媳婦也真不是個(gè)東西，我兒子掙的錢憑什么她要拿著，白眼狼。”

　　“娘你可不要這么說，我現(xiàn)在能有這樣的成就，全都靠她家里人照拂著，要不然我哪有今天這樣體面的工作？”

　　老孫頭敲敲桌子阻止開始鬧得兩人，目光看向?qū)O慶為，無奈搖搖頭，顯然也知道這一房過的什么日子。問也沒問，直接略過看向角落里的小兒子，那就更不用問了，讀書的人需要錢的地方多的是，每個(gè)月拿出去的錢不知凡幾。

　　搖頭無奈嘆息，“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目光自然的落在旁邊的杜氏身上。

　　杜氏眼睛一瞪，橫眉怒目，“你看我做什么？我這兒的錢可不能動(dòng)，老五讀書用錢，也已經(jīng)弱冠了，該說親的時(shí)候了。”

　　“閨女慶茹也到了物色婆家的時(shí)候，這方方面面的都要用到錢，只怕這些還不夠，這錢要是散出去，拿不回來你讓我上哪籌去？”

　　老孫頭的想法估計(jì)也跟她差不多，所以也沒有反駁杜氏的話，只是自顧自的在那里抽著旱煙，屋內(nèi)一片煙云繚繞。

　　杜氏眼睛一轉(zhuǎn)，目光掃過何氏，“梅丫頭年紀(jì)也不小了吧，十二三歲是人伢子最喜歡的年紀(jì)，干脆明天去問問人伢子，商量一下梅丫頭的價(jià)格?！?/p>

　　“什么？娘你要賣掉梅丫頭？”何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里醞釀。

　　杜氏對(duì)于她哀求的眼神視而不見，冷哼一聲，“你們家都成了這樣子了，何必再多一口人吃飯呢？還不如把門丫頭賣了多一筆進(jìn)項(xiàng)，也好給老三把腿傷給治好，省著點(diǎn)用說不定還能有剩余，何樂而不為？你這么哭哭啼啼的算什么事兒？”

　　何氏直搖頭，“不行，不行的，不能賣的梅丫頭，她還小，她還什么都不懂呢，現(xiàn)在又摔破了腦袋，腳又腫成那樣……”

　　說到這里她已經(jīng)說不下去了，捂著心口，痛不欲生，事關(guān)自己女兒，原本的怯懦蕩然無存。

　　她是個(gè)稱職的娘，平日里無論過得多么的艱苦，也不會(huì)有偏心兒子虧待女兒的情況在，精心養(yǎng)著的女兒，如今要被賣掉，心里就像被人割了一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