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舟楫相望我可代

　　孫洛正奇怪難道自己就是傳說中的天煞孤星，連坐船都能出事，卻聽見外面一陣喧嘩，李庭芝比他快一步，握著佩劍闖出了艙門，孫洛暗罵了一句“命大不怕死。”拎上自己拿的長刀，快步跟了出去。

　　隨著李庭芝跑出底艙的孫洛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江面上有幾艘巨大的七桅大船正自一側(cè)的運河轉(zhuǎn)入長江，幾艘車船正在孫洛所在的商船下同船上的船長吆喝著什么，一旁的李庭芝似乎側(cè)耳停了一會兒，回過身來，笑著拍了拍孫洛道“瞎緊張了，沒事?！笨粗鴮O洛不解的表情，李庭芝帶著孫洛相距大船較近的一側(cè)走過去，邊走邊道“是福州安撫使，趙葵，趙大人的返京的官船，那些車艇上是隨行的護衛(wèi)，怕航道太窄，與商船起了碰撞，讓我們先等一下，由趙大人先過，你看?！彪S著李庭芝手指處，孫洛抬眼望去，在霧氣迷蒙的江面上，一支巨大的八桅戰(zhàn)船，在江面緩緩前行，孫洛極目遠眺，勉強能望見，船桿上高高掛著的一個趙字。

　　福州安撫使，趙葵的船隊并不算龐大，僅僅有四只戰(zhàn)船護衛(wèi)，但隨行的幾十只車艇遠遠橫在江面攔住了江上如鯽的商船。

　　“祥甫兄，看看人家這架勢，嘖嘖，你們孟將軍有人家這派頭兒么？”孫洛瞧著慢慢遠去的官船嘆道?！皩O兄，趙大人雖以儒臣治軍，但與我家大人同是行伍出身，俱都是當今大宋的骨鯁之臣，我等當效之?。　崩钔ブゲ⒉淮饘O洛的問題，只是自言自語道。孫洛回過頭看了看一臉崇敬的李庭芝，不免面色一囧，“靠，大哥，你要不要過去要個簽名！”孫洛低聲打趣了一句搖搖頭，心道“又一被封建主義玷污的純潔靈魂??！”

　　“孫兄，你方才說什么？”李庭芝這才回過身來問道，“??！沒什么，我剛才說，祥甫兄將來說不定你比這位趙大人更厲害呢！”孫洛哪敢將方才的話重復(fù)一遍，隨口亂謅了一句應(yīng)付道。

　　“孫兄啊，看來你是不了解我大宋官制，你可知道趙大人知潭州、湖南安撫使，掌管一路兵民之政﹐有“便宜行事”之權(quán)﹐實際上成為一路的第一長官。李某雖有此心只怕朝中傾軋，卻沒有這般的際遇?。　崩钔ブu了搖頭望著已經(jīng)遠去的官船嘆聲道。

　　“祥甫兄，說句犯忌的話，安不知大丈夫可卻而代之？”孫洛一挑眉梢湊到李庭芝耳邊輕聲道。孫洛這句話說的是當年秦始皇出游時被劉邦和項羽見到時，這倆人口中所說的話，當時大混混劉邦說“大丈夫生當如此?！倍椨饎t說“彼可取而代之?！崩钔ブヂ勓砸汇痘剡^頭看著孫洛搖頭一笑，攔著孫洛的肩膀向艙內(nèi)走去。

　　自見到趙葵的船隊后，孫洛逐漸感到李庭芝對自己的態(tài)度越發(fā)親近，也少了之前的那些試探，當李庭芝細細為孫洛說明了趙葵的生平，孫洛這才知道為什么當時看著船隊李庭芝的表情會那般古怪。

　　趙葵字南仲，號信庵，其父趙方曾任京湖制置使，趙葵自幼在軍中長大，三十五歲時憑借戰(zhàn)功成為棗陽軍統(tǒng)領(lǐng)后，歷任廬州通判，淮東制置使兼揚州知府，京河制置使，知應(yīng)天府、南京留守兼淮東制置使，是著名的抗金將領(lǐng)，在南宋與金國的對峙中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名將余玠便是在他的提拔下一步一步的將四川經(jīng)營的如鐵桶一般，而且趙葵不僅戰(zhàn)功卓著，還是南宋有名的詞人，難怪進士出身的李庭芝對其如此推崇。

　　這年頭，趙葵在一眾有志軍官心目中的地位差不多應(yīng)該屬于超級偶像那一級別的，難怪當孫洛說李庭芝可卻而代之后這小子顯得有些興奮，孫洛暗笑了一聲，李庭芝畢竟年輕，若是在五年哪怕三年后認識李庭芝，恐怕孫洛再說出這番話都起不到這種作用，而此時，李庭芝剛卸任施州知縣于孟珙軍中效命三年，正值少年人意氣風(fēng)發(fā)之時，孫洛這一番話正中李庭芝心窩，再加上一路上孫洛對李庭芝持君子之交的狀態(tài)，方才那番話并不令李庭芝感到有吹捧之嫌。這才讓孫洛錯有錯著，被李庭芝引為知己。

　　在隨著與李庭芝的交談中，孫洛這才漸漸了解自己所處的這個時代，如今是南宋理宗淳佑四年，是宋理宗趙昀在位的第二十年，在隨著西夏吐蕃被并入蒙古版圖，南宋越發(fā)顯得風(fēng)雨飄搖，直到蒙古大汗窩闊臺突然死亡，蒙古無奈的陷入汗位爭奪，才導(dǎo)致蒙古無力對南宋大理發(fā)起全面戰(zhàn)爭，使如風(fēng)中殘燭的南宋得以休養(yǎng)生息，隨著余玠平定四川戰(zhàn)亂之后，南宋倉稟越發(fā)富庶，可由于朝內(nèi)黨爭不斷。南宋權(quán)相史嵩之，這位曾獨攬朝綱的南宋奸相史彌遠的侄子，在朝內(nèi)小元祐黨人的彈劾下，正處于入朝后相位最岌岌可危的時期，而他一手扶植起來南宋名將孟珙也由此感到了危機，在外患稍減的這一時期，南宋卻陷入了連綿不斷的黨爭之中，這令一心報國的李庭芝極為苦惱，偏偏權(quán)小位卑的他卻又完全無可奈何，只能長吁短嘆發(fā)泄內(nèi)心的苦惱。

　　苦惱的李庭芝卻不知道，他這些話令原本懶散的躺在床上的孫洛內(nèi)心泛起了萬丈波瀾。在將史嵩之，孟珙，余玠這三人穿上一條線后，孫洛心中終于對自己踏入得這趟渾水有了大致的了解，當時柄爺對韓千余所說的余大人，定然就是四川安撫制置使，受京湖安撫制置大使兼夔州路制置大使，漢東郡開國公，江陵知府，孟珙節(jié)制的當朝名將余玠，難怪柄爺說對方定會在涪州城外動手，涪州守軍俱是余玠手下，而要剿滅史嵩之手下的棄子又是何其容易，那.....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

　　孫洛躺在床上聽著一旁的李庭芝睡夢中的呼吸聲漸漸平復(fù)，孫洛捻著手指靜靜想著，史嵩之正處于相位不穩(wěn)的關(guān)鍵時刻，為何還要令這么一支龐大的商隊前往大理？難道.....難道......孫洛腦中靈光一閃，這支商隊所護送的人定然是能夠左右大宋朝局的人物，只要這人到京，必然可以令史嵩之在朝堂之上再度站穩(wěn)腳跟！可，這個人究竟是誰？

　　孫洛翻遍自己的腦袋，怎么也想不出在南宋末年有什么樣的人物能夠?qū)Τ钟羞@樣大的影響?？偹锏牟荒苁俏奶煜榘?！這時候文天祥只怕還不知道在那個洞里蹲著呢。孫洛在心里罵了一句，對于南宋末年的歷史孫洛實在是不了解，孫洛在學(xué)校時僅僅是一個對歷史有些了解的美術(shù)系學(xué)生，雖說在自己同學(xué)之間總是說得頭頭是道，但面對中國五千年歷史莫說是他，就是真正的專家也不敢說能夠完全記憶深刻，更何況孫洛。

　　“早知道能他娘的穿越到這年頭，死也應(yīng)該把宋史看一遍?！毙睦锇盗R了一句，孫洛實在是理不出頭緒了，反身聽著船槳拍打河水的聲音慢慢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