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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后位之爭(下)

小說:權(quán)握天下作者:易楚時間:2020-12-17 19:00:51

  就如紫蘇所言,慈惠太后與皇帝的關(guān)系一直很親密,隆徽皇帝七歲時,生母嘉貴妃過世,先帝下詔,命當(dāng)時還是儀妃的太后擔(dān)撫育之責(zé),太后一直是盡心盡力,對皇帝更是關(guān)懷備至,就算是確有私心,但多年的親情豈能一筆勾銷,更何況,隆徽皇帝十二歲時,先帝有意立其為皇太子,當(dāng)時,先帝在廢元后許氏后已晉封儀妃為后,因此,有朝臣上言,皇長子,并非嫡出,應(yīng)立皇后所出的皇三子為太子,一時間,爭執(zhí)不休,關(guān)鍵時刻,太后上書,稱皇長子才能卓越,具帝王之才,乃儲位的不二人選,再加上永寧王的擁立,先帝才得以正式冊封其為皇太子。

  正因如此,隆徽皇帝對太后一直是孝敬有加,此刻,雖因皇后之爭心煩,但一聽紫蘇的話,不禁有了幾分愧意;不過,一國之君也不好承認(rèn)自己做得不到,猶豫之下,隆徽皇帝就在含明殿前進(jìn)退不得了。

  “端昭儀,你怎么能如此與皇帝說話!”

  一聲斥責(zé)出自太后之口。只見太后與眾妃已站在殿門前,一個個都臉色沉重,慈惠太后更是十分不悅。

  “你將當(dāng)今皇帝與成宗皇帝相比,難道是說哀家與章懿太后一樣,曾干涉朝政,逾越本分嗎?還是說,皇帝如成宗皇帝一樣冷酷無情?”

  慈惠太后的話說得十分重,連一些妃嬪的頭上都出了冷汗,紫蘇卻是面不改色,恭敬地向太后回話:

  “臣妾當(dāng)然不敢如此,可是,太后娘娘,陛下乃九五之尊,一言一行都要記入史冊,今日,陛下若一走了之,臣妾等是知道這是因為陛下太生氣了,對太后并無不孝,但后世之人不知?。≌f不定單憑今日之事就說陛下是個不孝罪人?!?

  “放肆!”慈惠太后厲聲怒斥,正欲發(fā)作,隆徽皇帝已經(jīng)單膝跪下,引來所有人的驚呼。

  “皇帝……你……”慈惠太后不知該說什么了。

  “端昭儀說得沒錯,朕剛才對母后失態(tài)了,請母后恕罪。”隆徽皇帝愧疚地請罪。

  慈惠太后忙上前親自扶起皇帝,和藹地言道:“作皇帝有時難免有火,其實母子也不用講那么多禮——這人不舒坦時,不向最親的人發(fā)泄,向誰發(fā)泄?”

  “謝母后!”

  “好了,都進(jìn)去陪哀家把戲看完!”慈惠太后笑道,同時也將紫蘇拉起,“端昭儀的話雖不太合適,但這心沒錯,以后說話前要先想想?!?

  “謝太后教誨。”紫蘇低著頭,輕聲回話。

  所有人都說笑著走進(jìn)含明殿,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但是,當(dāng)晚不知多少人要失眠了。

  容尚儀是個很謹(jǐn)慎的人,這從她二十多歲就成為尚儀上可以證實,在皇宮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否則是無法活得太久的,因此,她從一開始就不認(rèn)為自己的主子是個天真的小女孩,此后更清楚自己是無法揣度出她的心意的,只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她忍不住想紫蘇詢問一些。

  “昭儀娘娘,您怎么敢對皇上說那樣的話?”

  她問得很小心,紫蘇也并未介意,放下手中的畫筆,從紙上抬頭,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緩緩開口,卻又是一句容尚儀聽不懂的話:——

  “我還是個孩子嘛?”

  接著,紫蘇便繼續(xù)未完的畫,一筆一筆,細(xì)細(xì)地勾畫出一幅《秋芙蓉》。

  孟濤第二次來到廣秀殿,一樣是奉旨意而來;這一次他立刻見到了紫蘇。

  “奴才參見昭儀娘娘,給昭儀娘娘賀喜了!”他規(guī)矩地向紫蘇請安,心中卻對皇上交代的話大為不解。

  “孟公公請起,不知什么喜竟有勞您親來道賀?”紫蘇也很客套地笑著問他。

  孟濤笑容滿面地回答:“皇上今日點了您的牌子……”

  他沒說下去,因為他看見紫蘇的笑容一僵,便機(jī)靈地住口,思忖著什么時候?qū)⒒实鄣慕淮f出比較好。

  紫蘇的確是一驚,她心中自嘲自己真成小孩子了!隨即,她扯出一抹微笑,“本宮知道了。你還有別的事嗎?”

  “嗯……娘娘,皇上說,他對您說過的話現(xiàn)在仍有效!”孟濤忙將皇上的吩咐道出,卻見紫蘇淡漠地一笑,走回內(nèi)殿,容尚儀恭敬地向他行禮,他只得離開廣秀殿,回太政宮覆旨。

  而隆徽皇帝聽他說完情況后,也只是一笑置之。

  皇帝臨幸妃嬪可以有兩種途徑,一是點牌子,將妃嬪召至寢殿或其他宮殿;二是直接到妃嬪的寢殿,第二種方式也是對妃嬪極為寵愛的表示,但隆徽皇帝從不曾到妃嬪的寢殿去過,即使是最寵愛的云貴妃也是點牌侍寢,紫蘇更不會例外了。

  焚香、沐浴、更衣、梳妝,漫長的準(zhǔn)備之后,紫蘇才坐上軟輿,前往皇上指定的清音水閣。

  清音水閣在太平湖上,因此,還要坐船。

  “昭儀娘娘,皇上從不在清音水閣寵幸嬪妃,連云貴妃都不曾去過呢!”容尚儀在聽了旨意后很興奮的告訴紫蘇。

  紫蘇隔著紗幕看向遠(yuǎn)處燈火搖曳的水閣,很美,但又有中虛幻的感覺。

  “是隔著紗的緣故吧!”紫蘇暗忖,還是很緊張——畢竟今夜太重要了,即使對一個普通女孩也是一生中最難以望懷的一夜。

  “端昭儀,清音水閣到了,請下輿?!泵蠞Ь吹卦谲涊浥苑A告。

  一個人緩緩地走進(jìn)水閣,紫蘇還是很不安的,周圍很靜,而且一個人也沒有,她完全不知道皇上在什么地方,只能順著路走下去,直到看見站在窗邊的隆徽皇帝。

  “臣妾參見陛下,吾皇萬歲!”紫蘇在門口參拜宮禮。

  隆徽皇帝這才轉(zhuǎn)過身,臉上是一派安詳?shù)男σ狻?

  “起來吧!紫蘇——朕記得你是叫紫蘇,對吧?”

  “是!”紫蘇起身。

  隆徽皇帝示意她坐到桌旁,桌上是豐盛的酒菜。

  “以后,朕就喚你紫蘇,可以嗎?”他笑了笑,“朕實在是叫不出‘愛卿’之類的稱呼!”

  紫蘇也尷尬地笑了,輕輕點頭,同時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喝杯酒吧!”隆徽皇帝為她斟了杯酒,紫蘇接過,卻未飲,疑惑地看著他。

  隆徽皇帝放下酒壺,也收起了笑容。

  “你是第一個到清音水閣的妃嬪,知道為什么嗎?”隆徽皇帝看著她,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紫蘇輕輕地?fù)u頭,心中隱隱猜到,但是,她并打算將那件事說出來。

  “因為這里是朕與愛人立誓的地方,當(dāng)愛人死后朕當(dāng)然不會讓別人來?!甭』栈实劭粗难壅f道。

  紫蘇真的被驚住了,她沒想到皇帝會如此坦率。

  “很奇怪?”隆徽皇帝笑了,“紫蘇還沒愛過吧?這也是朕一直想送你出宮的原因——這個皇宮是容不下愛情的,而人要是沒有愛情,一生都會很空虛的!”

  “這不像陛下會說的話!”紫蘇回應(yīng)他的說法。

  “不像?因為朕是皇帝?——紫蘇你選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就算日后你有所愛之人,你也無法守護(hù)他!”

  紫蘇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有些激動的皇帝。

  隆徽皇帝笑了,收斂自己有點失控的感情,對她說:

  “朕決定冊封你為皇后,條件是——你要協(xié)助朕將陳氏家族整垮!”

  紫蘇的手一抖,差點將酒杯摔了。

  “陛下當(dāng)真不顧太后的情面了?”她放下酒杯,冷靜地問道,雖然明知是多此一舉。

  “紫蘇那么聰明,還猜不出朕的心?”隆徽皇帝向她舉起酒杯,等待她的答案,許多彼此心知肚明的話都未出口。

  良久,紫蘇重新拿起酒杯,兩人的酒杯碰在一起。

  宮廷黑暗的夜里,又多了一樁隱密的協(xié)議。

  容尚儀悄悄地來到景昌宮,云貴妃早已遣開宮人,獨自聽她回稟。

  “本宮知道了!你回去吧!”

  容尚儀是她安排在紫蘇身邊的一顆暗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后的位子不是她能得到的,與貞貴妃不同,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將目標(biāo)放在后位上,她很清楚,應(yīng)該聯(lián)全皇后達(dá)成自己的心愿,但是,她的心性卻不允許她這么做。

  出身在普通商人家中,又是庶出,云貴妃是從宮女一步步升到現(xiàn)在的位子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能依靠的只能是皇帝,現(xiàn)在,如果皇帝不想支持她了,她除了放棄,便再也沒辦法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qū)櫺叶苏褍x,皇帝是在確認(rèn)她可以立為皇后嗎?

  “貴妃娘娘,皇上今夜點了您侍寢!請問是不是開始準(zhǔn)備!”宮人的聲間響起,云貴妃也收拾起心緒。

  ——一切等見到皇帝再說吧!

  太后的勢力因戶銀之事自身難保,謝遙等人原就支持紫蘇,因此,當(dāng)隆徽皇帝宣布要冊封端昭儀為后時,朝庭宗室皆無人反對,慈惠太后也默允了。

  就在眾人籌備立后大典時,太后的堂弟——議政廳輔政大臣陳亦到慶恩宮謁見太后。

  “全復(fù)有事嗎?坐吧!”太后好心情地問他——全復(fù)是陳亦的字。

  陳亦謝恩后坐下,馬上就問道:“娘娘為何不阻止立后一事?這對娘娘,對陳氏家族都是個莫大的威脅??!”

  慈惠太后臉色一變,對這個直率的堂弟只能無奈地一笑:“哀家何嘗不知,端昭儀比云貴妃棘手百倍!可是,哀家沒有立場反對??!而且,皇帝已經(jīng)做了讓步,哀家總不好再逼了?!?

  “娘娘,您錯了!臣見過寧昭郡主,她是個很有決斷的女孩,手段智謀皆是一流。一旦其掌握后宮的大權(quán),她絕對是不會任人擺布的,她有能力將一切控于掌中,那時,再加上永寧王府與謝遙的勢力,還有什么做不到呢?”陳亦激動不已,對慈惠太后的想法很不屑。

  慈惠太后也未動怒,只是揮手要其冷靜。

  “后位已成定局,你就不要在說了。哀家累了,你退下吧!有空去貞貴妃那看看大皇子?!?

  陳亦只得退出慶恩宮,在宮門前他嘆了口氣,心中自語:

  “太后娘娘啊太后娘娘,您是想爭儲位啊,可是,娘娘,您怎么會有這種天真的想法,擁有如此大勢力的皇后豈會將儲位讓出——除非她沒有孩子!不,就算她沒有孩子也不會讓大皇子成為儲君的??!”

  “臣妾是來恭喜娘娘的?!痹瀑F妃笑著向紫蘇賀喜,紫蘇只是笑著,并不說話。

  “娘娘是出身高貴的世族,所以不會有人反對,而臣妾是卑微的平民,所以就不配戴后冠!”云貴妃半是自嘲,半是怨恨地開口,“想不到,想不到,到最后連陛下也放棄了!”

  容尚儀看不下去了。想阻止她說下去,卻被紫蘇攔下。

  紫蘇平靜地問了她一句:“陛下應(yīng)該為您而與整個世族對抗嗎?”

  “有何不可?”云貴妃笑著反問。

  紫蘇愣了一下,就聽云貴妃大笑著說:“你根本就不愛陛下,陛下也不愛你,這只是一場交易!否則你不會對我的話如此無動于衷!你真是個可憐的小女孩,連愛情都沒嘗過就要將一生埋葬在著個皇宮中!為什么不聽陛下的安排呢?”

  云貴妃笑著要離開,紫蘇卻開口了:“一定要不顧一切,傾其所有才算愛情嗎?

  “云貴妃請謹(jǐn)記你的身份。本宮還未正式受封,所以我不計較您今天的行為,但請記住本宮的一切都不需要也輪不到您來評價。”

  云貴妃低頭聽完她的話,無語地退出殿內(nèi),心中明白,自己是絕對不可能與她聯(lián)手的了。

  驀然地,云貴妃想起了皇帝的話:“朕會立端昭儀為后!后宮的事情,朕不便插手,以后,你好自為之!”

  ——聽到的那一剎那,她如墜冰窟,曾經(jīng)那么寵愛自己的皇帝卻說出如此冷淡的話語,她無語相信,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她不該以為皇帝會永守護(hù)自己,畢竟,從一開始,自己不知道,那個被自己視為天的皇帝,只是透過自己在看另一個人!

  情感從來就無法確定真假,只有握在手中的權(quán)力才能讓人安心啊!

  容尚儀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目光緊盯著紫蘇,紫蘇見狀,微微一笑。

  “容尚儀,你懂愛情嗎?”她問得很輕,也很淡然。

  容尚儀回過神來,收回失態(tài)的目光,但是心中卻十分不安,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容尚儀沒愛過嗎?”紫蘇笑著追問,讓容尚儀尷尬地點了頭。

  “奴婢是在宮中長大的……”容尚儀解釋。

  “我也是在家規(guī)森嚴(yán)的王府長大的……愛情真的是個好遙遠(yuǎn)的名詞!”紫蘇望向前方的殿門,那里可以看見一方湛藍(lán)的天空,而她看著似乎有些出神,聲音也漸漸低了下來,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所有的人都說宮中是不會有愛情的,可是,這宮中……真是一群不可理喻的人!”

  她看向容尚儀,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一個人,你會為他不顧一切嗎?”

  容尚儀想到她剛才對云貴妃說的話,猶豫著該如何回答。

  “不用顧慮什么,本宮只是問問!”紫蘇笑言。

  “會的!奴婢會不顧一切的!”容尚儀說出實話。

  “是嗎?”紫蘇一笑,“可是,我做不到……”

  只是一句簡單的陳述,只是如此而已,沒有任何的情感流露出來。

  容尚儀低下頭,對這個是自己的主子的小女孩充滿了敬畏,心中第一次對“母儀天下”著個詞有了切實的理解——也許那就是真正的息喜怒不形于色吧!

  沒有人知道紫蘇到底想什么,其實她只是想到隆徽皇帝說的話——“紫蘇你選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就算日后你有所愛之人,你也無法守護(hù)他!”而且,她的心中也作了回應(yīng)——

  “是的,我無法為愛不顧一切,可是,我會,一定會,守護(hù)我所愛之人,讓他們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

  這是她對自己的第二個承諾;第一個承諾是在她父親的喪禮上,她對父親,也對自己承諾,一定要守住永寧王府的聲望,決不讓它隨父親的去世而有所墜落!

  隆徽十三年五月十七,端昭儀夏氏晉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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